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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紅塵皆苦

更新時間:2013-04-16  作者:口異天
本章提要:我閉住呼吸,不一會,堂屋外緩緩挪進一名白衣絳發的女鬼,她雙袖垂墮,舉止森冗,一步一顫地向內室挪來,層層黑發褶在面上,不現半絲容貌,直如傳說中的無面森鬼。

數名獄卒念起御行咒,轉眼飛越層層黑山險嶺,我被架在巨大十字上,只看得見夜色中螢火流離,如繁星點點綴入下原蒼穹。身無縷蔽,透心徹骨的寒涼晚風潺潺侵入骨髓,肩胛骨上的空洞生痛卻向我心中注入一絲頓悟,當年,同樣的苦,卻也是我親手施與小鳳的。

當曾經傷害最深之人,成為心頭最珍愛之人,再憶及往昔予她般般顛亂梟錯,舉手屠迷,那種滋味,直如日河倒懸,地獄升天,令人痛不欲生。

今日一切,種種都是我的報應。

感身一頓,一行人在黑山荒嶺深處,魂竹林立,冷霧繚繞,一處殘破寺庵掩映其間。我依稀望去,庵前匾牌上書“伽藍寺”三字。不想這冥荒深蠻之地,卻也有遁佛之處。

“恥醫!快出來看看這熔鬼,他的骨脈還能不能醫好?”紅寮行事火急火燥,在寺前便嚷起來,卻半天不見寺門動靜。

紅寮正待發作,藍寮目光止了他,對著寺門作個揖:“薛大夫,我們知你久不問事,但此人乃曌君欽定的輔靈艦纖夫,他一日不康,一日不歸海岸上便會蹉跎萬名生魄,誤了他們轉生時辰,想非大夫所愿,您便給看看吧!”

卻聽門扉吱呀暗響,沉夜中格外穿刺耳膜,寺門一尺一尺向兩旁洞開,仿佛被巨手緩緩雙推而去,內中幽暗昏惑,半絲人氣都不見。

獄卒們抬著我魚貫入,寺門在身后沉沉閉合,幽暗犀燈顫顫燃起一盞,映得這滿堂鬼卒冥獄的寺庵內堂,愈加陰障森嚴。

堂內哀殘凋敝、絲結髏懶,一鐏陶土庒就的大悲音佛像鑄在佛龕里,通檐頓地,在一室幽染橘光中兀自偉岸醇莊,不合時地。循著衣袍委地的絮簌聲,一名灰襟迢長、舉止鈍怠的鬼面人緩緩從后堂繞來,百無聊賴地立在亙殘璧斷的佛龕前。

我躺在受難十字上,十字架身兩端傳來的陣陣鉆心噬痛在骨骼中猖獗茁長,手腳和身體早被隱翳不見的受難釘連同這柄高大木架牢牢鑲在了一起,便是歪一歪頭,也會牽動周身劇痛。此時見此人,縱是慘白鐵具覆面、五官盡掩,項上只余兩抹深瞳辨物,比起這一眾青面獠牙的冥荒蠻夷,也要入眼一些。

“人放下,一月后取,走。”來人探手入我項間初測傷勢后,語調沉邑、言簡意賅。

藍寮聞聲,掃一眼眾人,青寮拱手道:“那便一月之后,我等再來。”一眾鬼卒倒也不作多擾,依序出門,藍寮想起什么,跨欖出門時轉身補道:“薛醫,此人受傷實屬意外,還望薛醫對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灰醫薛恥不待他說完,當面砰地掩門。

他走來看我傷勢,目中一鎖,道:“竟勞用西域基督難器來看住你,想必是造孽深去了。”語罷,他五指一揮,原本平臥的十字木架直直立起,我全身份量立時被雙手雙腳中的無跡釘一一撳住,將身掛下,當下痛得喉中暗自咕隆一聲。他轉身步入佛龕后,基督難器隨著他腳步,一頓一頓,駐躍前行,每落次地,便痛得我牙關亂顫,周身撕裂。

尾隨他穿越龕后邃長索道,一路黑沉壓抑,原來這荒山寺宇只是枚入口。他將我帶入一處簡陋卻寬大的醫室,檐峮四周澹水洞明,光亮盈實,我虛目一抬,便識出上百味神農異草、杞山藥引,正于高大柜架上次第井然地依序排去,當下心中略為作定,想來這確是一名抄手冥醫。

一連數日,冥醫薛恥將魄針、骨墮、血錐、哭笑煞、唐音殤、心魔杵等治愈修補靈魄之冥醫術數、法器盡數用去我身,再輔以黑瑱接骨膏、余臻子和天一生藥將我周身涂滿,層疊包裹起來,拆布之日,他額外將我拔下基督難器,示意我走出兩步,我勉力出腿,一沾地卻又倒下,疲倒如泥。

薛醫連連搖頭:“果然不得,你骨魄已盡毀,封天劍之傷,注定無藥可醫。”

我覆地喘息,卻連扭頭之力都不得,身體只得以一種怪異姿態向上看他幽白面具:“冥原上的百姓因為我已延誤轉生數日,還請薛醫早日通知冥卒,讓冥曌另尋執纖之人。”

薛醫卻看我:“冥原百姓皆是通過轉生塔前去投生,緣何要你拉纖?莫非你要去投陽洞?”

見他久居冥荒世外,朝野不聞,我便將連日來一應重重悉數告訴了他,包括自己如何毀去千魂鼎、浮圖塔,如何被提去十殿受審,又被冥曌曠異天緝罰來此等等,唯一隱去不提,便是身上血池獄傷的來由。

爹當年三句箴言,醫不及兵,醫不及匪,醫不及佞,今日這冥醫薛恥既成醫我之人,我便須將自身來龍去脈對他實言相告。薛恥聞得此間種種,目中無多波瀾,卻在我講述到此番在冥荒原地受傷的緣由,乃是為保懷中小鳳轉生冊時,側身問了句:“是么?便是經過了那血池刑殤,你魄體所藏的轉生冊還未毀去?”

被他一言,想到小鳳轉生冊如今已被岳飛府上那名碧衫書僮取走,想必此時已成岳將囊中之物,我心頭不由一陣幽暗苦澀,喉頭便如塁了石罟般梗阻起來。

室中沉吟三刻,他道:“地獄十九池,雖是為懲九界懷惡犯科之徒所鑄,卻唯獨對人間真情摯愛無能,你在血池受刑之時,必是于心中篤盡了全力,要保住那女子的轉生冊。”

我默第不語。一抹月光倒映在他面前白具,微覺生漾,他站起身道:“今晚你便在堂屋睡下,明日再回那受難器上。”

空山夜靜,聞得屋后遠處泅水橫迭,叮總入聆,我平躺在堂屋石埀上,暗自揣摩小鳳如今境遇,轉生冊既在岳飛手中,于她總是好的。

這些時日以來,除去醫斟問詢,薛冥醫并未同我多作言語,只是剛才詢問,方知自己身經十九府地獄的銷熔刑懲,如今已成九界蒼生、六道輪回中最底戾卑下的靈體——熔魄。

通體永恒煥發著耀目焱紅之灼色的熔魄,便是數十里外也能教人一眼認出,此乃冥荒十九地獄刑典后的森鬼孽障,只因在九界中為惡昭彰、天孽不怠,才會落得如此下場。這生生世世的恥辱魄烙,于此便是板上釘釘,再無轉圜。

我本能向下挪了挪欲閉上的雙目,并無眼瞼,只是習慣罷了。曾經費盡心思,以為自己或可與小鳳在此冥荒異境中重新開始,一拾塵世舊緣,誰料我卻生生弄成這般,如今她便是站在我面前,我也是萬萬不敢與她相認的。

其實岳飛也不錯。

我如此想著,空洞眼廓內不免層層暈上沁骨潮濕。

耳膜卻突被一股輕簌而尖刺的刮花聲撓了一下,仿佛有尖長指甲在廊中墻裙面上緩慢劃過,那掛擦聲時淺時重,卻持續不斷,越來越近。我心中突起森寒,眼中見到堂屋外側空開的軒廊檐柱上,猛地覆上只垢骨蒼白、腥紅撳甲的女人骷掌。

我閉住呼吸,不一會,堂屋外緩緩挪進一名白衣絳發的女鬼,她雙袖垂墮,舉止森冗,一步一顫地向內室挪來,層層黑發褶在面上,不現半絲容貌,直如傳說中的無面森鬼。

她骨骼扭曲,身形怪遁,向我所躺的石埀逼近,見她雙肩一高一低,襯得頭顱歪耷,黑發傾瀉,甚是可怖。我眉中皺起,身上卻遍布重傷,毫不能動,想張口喊叫,周遭空氣卻早已生生凍成硅膠,半絲音波都傳不出去。

女鬼咽喉間發出嘶嘶古怪,似好奇,又似呻吟,她走近我頭頂,長袖中探出兩只森森白爪,一左一右握住我腦袋,我頓覺周身冰赤,陰寒咆哮,魄體上生生結出嚴霜,感她黑發層層覆在我臉上,卻是她俯臉下來,從我頭頂百匯穴中啜啜吸取我體內殘存的精魄。這些時日以來通過天一生藥和薛醫勉力醫治方長出少許的靈肉,如此便輕易悉數落入那女鬼腹中,她吸得熱烈開心,口中砸砸作響,更探出冰涼舌胎入我腦中搜刮靈肉,我勉力左掙右晃,頭部卻被她牢牢攥在雙爪中,她鼓足腹腔,一陣猛烈長吸,我喉間賁出一聲大叫,旋身從石埀上翻滾落地,勉力向堂外翻爬,背上卻狠狠一重、一涼,如被一副棺材蓋猛地壓上,女鬼展開四肢趴上我身,抱著我頭顱左右吸吮,十指腥紅深嵌入我項間,我被她如此禁鉗,一時覺得整人便如一枚瓜果,正被她恣意吞噬瓤中液肉。

絲絲記憶隨她吸吮,漸從體內抽去,不,不能忘,小鳳,小鳳,我不能忘。我雙手顫抖,十指深扎入土,緊縮深心,腦中卻渾沌漸重。想起自己往昔一生,那些顛沛離亂,恩怨蒺藜,陰差陽錯,善惡不分,眼看往生種種便要化作他人腹中餐,我心灰意冷,萬念俱灰,不由回溯起今生源頭,腦海中還隱隱憶得那時,小妹羅憶無辜的髻頭血,謫母段可卿臨終的淚漣眼:

“玄兒,殺了她替我們報仇!”

我目中閉起,一生絕望如醍醐灌頂。背上卻一輕,份量突然遁去,我艱難回頭,卻見那女鬼高高飄在屋中檐頂,懸地半丈地看我,長發微擺,仿佛充滿疑惑,森黑垂髫中,卻有兩汪幽深隱隱攢動。

突聞耳旁刺來薛恥高聲:“可卿!住手!”

他灰袍席卷如風過殤沙,轉眼飛去空中接過那白身女鬼攬在懷中,溯地穿透屋墻而去。

一聲可卿,卻在我心頭炸開了鍋,我咬牙起身,強調出連日來醫癥所得的殘余魄力,緊追二人出了堂屋。

身在外堂,方知這冥醫薛恥的宅中實則進迴若干,廂屋接踵,卻見薛恥懷抱女鬼遠遠拐過曇廊,入得一間通亮主屋內,我匆匆趕去,兩扇屋門正巧訇聲閉上。我只得立在屋外,目光穿透薄弱墻裙向室內望去。

卻見薛恥將女鬼放在案前躺椅中,轉身在她身旁坐下,那女鬼腦袋一徑斜耷,沉默不語,薛恥見狀,竟嘆了口氣,伸手去撥開她面上長發,行致輕柔溫存。

女子長發朝兩旁撥開,我倒抽口氣,原來她竟是同我一般,五官熔糜,頸節骷縱,那女子遭薛恥突然撥開頭發,迅速轉避身去,薛恥也不迫她,口中卻笑道:“可卿,你我老夫老妻這么些年,你便是連樣貌都不肯讓為夫多看一眼么?”說著,手掌渾厚覆上女鬼肩頭,那鬼魅簌地一顫,背影竟顯婀娜柔漾起來。

“我知你急于采補魄氣以修補在那鐵樹地獄之刑損,但此人是冥曌欽定的纖工,你若食了他,只怕屆時便有數千冥兵獄卒找上門來,為夫辛苦將你藏在這下原腹地如此多年,若你被他們抓回,便會按律送去望鄉臺,制成靈元,你叫為夫如何是好?”

那女鬼聞言身形僵了一僵,想是害怕,卻也并不看他,薛恥見狀,輕輕入手將她攬在懷中,唇齒附在她森黑發鬢,柔聲道:“別怕,為夫不會讓你有事。”

燈下,女鬼背影漸趨顫抖,泣聲溢出,卻是聞言落下淚來,身子掙脫開去。薛恥見她如此,更欲雙臂環顧上前,連連低哄,見她哭得厲害,卻還執意背著身體不看他,薛恥喟然一嘆,伸手去自己面上摘下白銅遮具,擲去一旁,將她重重圈入懷中。

父親闊別半生的容貌便如此猝不及防地撞入眼簾,我喉間涌起汆汆溫熱顫抖,無邊魄淚已滾滾而下。

“可卿,一切都是我錯,我不該娶你過門只為養育玄兒,不該心急手重誤傷我們的女兒,更不該撇下你和憶兒,只為相顧于鏡靈。我為夫不義,害你為我自盡,更害你犯下離間骨肉之罪,在鐵樹地獄受穿身酷刑、變成戮魄,我更為父不憚,若非我誤殺憶兒,使你恨我至深,以你之心性,斷不至唆使玄兒弒母,犯下滔天大孽。可卿,你今生一切苦楚源頭皆因于我,是我當初待你不公,未能全心相報你一生所付,如今,即便身犯冥曌大律,我也不能任你被抓去服刑。”他側頭看向懷中女子,道:“可卿放心,我此番收留的這名熔魄,便是要拉輔靈艦前去投陽洞的纖工,等過些時日你再恢復些靈體,可經跋涉遠行了,我們便趁他不備登上輔靈艦,如此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前去投陽洞轉生,離開此地后,你便再不用擔心冥卒追捕,如此可好?”

提到弒母二字,白衣女鬼背影一動,十指在兩匹水袖中捏得生緊,禎禎入骨,父親握住她手,細細攤開,沉聲述去:“我雖曾摯情于鏡靈,可你卻是我最大責任,如今鏡靈已轉生離去,我與她彼世之緣,已成善結。如今我唯一所系,便是可卿你,冠清只愿能得最后一個機會,與可卿再赴紅塵,相對百年,此番必定不離不棄,同去同歸。”

父親執起謫母段可卿之手,沿她十指森森逐一吻去,謫母終于熬不住心中大慟,抱住他肩頭,臉龐整個埋入,簌簌顫抖不休,宣泄哭聲回蕩在長涼荒夜中,倍增凄痛。

我的心在母親哭聲中突地豁然開闔,半生抑郁殤恨,與得知真相后的撕裂不甘,都隨著養母段可卿此刻哀慟哭聲,流逝遠去。

紅塵皆苦,原來沒有誰,不值得原諒。

父親摘下案頭一抹梔子花,托起段可卿顴骨森突的臉龐,淺淺插于她額角,笑道:“漁陽顰鼓動地來,羽衣霓裳黯然收,漁陽郡主段可卿之美,莫說大理全境,便是四海九州,傾城天下,亦是此間無兩。”

見養母段可卿的戮骨臉龐上,生生蘊起一絲妍染綺紅,映在白皚皚骨龐上,竟仿如初櫻綻雪,新芳于陽春三月。我一步近前推開房門,將身一躬,直直跪在二人面前。

屋內雙人齊齊看向突然闖入的我,段可卿一雙湮白水袖中卻發起抖來。

“爹,娘,孩兒羅玄,給你們請安了。”我恭首抱揖,傾身覆地,袖擺長披,深叩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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