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那些人背后叫你什么？”蘇若水說：“你猜。”
“這我怎么猜得出來。”
“他們叫你大爺（二聲）。”蘇若水說道：“你還笑？大爺可不是什么好詞。那些人都說遠星花錢雇了個大爺呢。”
“為什么？”楊海不明所以：“我比他們都勤快得多，有的時候顧客呼叫管理員的時候，他們都在原地不動。那才叫大爺呢。”
“嘿，他們可不管這個。”蘇若水搖了搖頭：“你們都是管理員，你自己天天大魚大肉的，他們怎么可能不眼紅？人言快過刀子，你還是小心點得好。”
“你怎么會知道這些事情啊。”楊海對于所謂的大爺根本沒放在心上，反而有些奇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居然會傳到蘇若水的耳朵里。
蘇若水道:“那天老爸跟我聊天的時候說起來的唄。我還幫你說了不少好話呢。”
“那就更無所謂了。”楊海笑著說：“不是還有你幫我解釋的嘛。再說，做事圖一個問心無愧而已。”
“你——”蘇若水突然有點糾結：“你不要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好不好？你又不是真的大少爺。再說我還能幫你跟別人解釋一輩子嗎？認真一點，生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看，我說你脾氣不好吧。”楊海一攤手：“再說了，我不是大少爺，你可是貨真價實的千金小姐啊。怎么教訓起我生活的艱難來了。”
“我哪里有千金小姐的脾氣了？”蘇若水瞪著眼睛說：“還不是你這個家伙老是惹我生氣，你知不知道我可是很淑女的啊。我從高中畢業開始就自己賺生活費養活自己了。”
“怎么賺？”楊海好奇地問道。
“當家教唄，難道要我這個女孩子去做體力活？”蘇若水得意地說：“有段時間我每個星期接五份家教，不但夠自己吃飯買衣服，連假期旅行的錢都能賺出來，怎么樣，我了不起吧？”
“還好吧。”楊海敷衍道，相比起來，他還是覺得完成一個高難度的游戲關卡更讓人有成就感：“那現在呢？你現在不會還是在做家教吧。”
“沒有。”蘇若水皺起了眉頭：“大學最后一年的實習，我在給人打工呢。”
“我看你天天無所事事的樣子……你去哪里打工？”楊海問。
“什么叫無所事事？”蘇若水瞪了他一眼：“我現在正在給幾個游戲俱樂部做市場評估報告。這個是腦力活，我通過天網發個郵件過去就解決了——也不知道你這只笨熊聽不聽得懂。”
“啊哈？”楊海立刻來了興趣：“你還是游戲專業的大學生？”
“而且大三那一年，我已經拿到研究生的資格證書了。”蘇若水驕傲地說：“厲害吧？”
“你要去選秀？
“怎么可能哪。”蘇若水搖了搖頭：“選秀是那些職業明星的道路，我這輩子是沒希望做職業玩家了。我也不知道將來做什么。”蘇若水頓了頓，說道：“我看你的游戲水平還可以，你覺得什么工作好？”
“你拿到哪些資格證件了？”楊海問。
“唔……我想想，注冊理事資格證書、市場分析師資格證書、財政估算師資格證書、經紀人資格證書。還有游戲專業的研究生學位。”蘇若水說。
“唉呀，挺可以的啊。”楊海頓時對蘇若水刮目相看，想當年，這些東西學得他腦袋都大了。蘇若水能夠拿到正式的資格證件，看來女人的智商和胸圍也不完全是成反比的。“選什么工作就看個人價值取向了。比如說，想要安逸的話，那就去做市場分析師，就是你現在正在做的這份工作；想要充實一點的話，那么在你爸的連鎖專業游戲廳里面做一個商業理事也不錯；如果想要更刺激的生活，那就去做經紀人吧。你表哥，那個鐘——鐘什么？”
“鐘炳泉。”
“對，你可以做他的經紀人嘛。”楊海說：“唔，如果他信得過你的專業水平的話。”
“我還沒想好。”蘇若水搖了搖頭：“到了，我們下車吧。”
他們的目的地是舊城區，但是除非是直接坐TAXI，否則沒有到舊城區的站點。或者說，舊城區只是貧民窟的美稱而已。在那些民眾茶余飯后說起這里的時候，都是直接用貧民窟三個字來代稱——歷史上曾經有那么一段時代，人們稱黑人為黑鬼。雖然事情不同，但是性質都是相同的。
他們在距離這里最近的一站下車，又從地下通道那邊走了整整二十分鐘。隨著目的地的一點一點接近，密集的機器人警衛在逐漸變少，行人也在變少。和他們同路的人大都衣衫破舊，佝僂著背，低著頭，行跡匆匆。
走出地下通道的時候，楊海甚至看到了泥土。可是這里是城市，不是山上。難道說就連清理機器人都變得勢力了？
他們走過兩個小巷，過了一個略為有些尖銳的轉角，然后一條甬道就進入了楊海的視野里面。
那一瞬間，楊海以為自己看到了上個世紀的古建筑群，或者是上幾個世紀的遺跡博物館。很難想象繁華的陳州城里面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楊海突然明白了舊城區三個字是什么意思，實在是太形象了。
甬道兩邊的房屋有些殘破，與放眼四望遮蔽天際的高樓大廈相比，更加顯得寒酸不已。這里的人們的生活習慣好像也完全不同于外面的人。
楊海看著里面的人來來往往，甬道旁邊，房屋前面，各種攤鋪陳列，人們在其中來來往往，選購貨物，類似于植物腐爛的味道與空中飛揚的塵土顯出了一種別樣的風情。
“這個……”楊海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集市，“這個……他們不去超級市場購買東西？”
“他們哪里買得起啊？”蘇若水搖了搖頭。
“可你說超級市場里面的東西比較便宜的。”楊海蹙眉問道。
蘇若水嘆了口氣：“比專賣店便宜，但是舊城區里面的人幾乎全部都是要政府接濟的，對他們來說，那里的有些東西還是太貴了。走吧。”
楊海默然不語地和蘇若水一起走過去。
人口如此密集，但是舊城區里面的房子最高的也就是八層的樓，所以整個城區顯得擁擠不堪。因為街邊的攤販占了空間，就更加擁堵了。楊海一邊在人群里面擠出一條路，一邊默默不言地看著四周的一切。
這些東西是他從來沒見過的，也是他極少去想過的。
路邊的一個合成蔬菜攤點引起了楊海的注意，有不少人正在那里挑揀，吸引楊海注意力的是一個老婦人，她穿著縫滿補丁的印花格子棉裙，戴著紅色的頭巾，在炎熱的夏日里面顯得格外不合時宜。
離得有點遠，楊海看不清楚她的臉，但是能看清楚她在干什么。
老婦人在從地上拾取那些被人們摘出來的破爛菜葉，然后把那些菜葉裝進一個袋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