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CT機及其橫向延伸研發項目上投入太多精力，加上丁文明、張兵、吳小柱和吳小軍等人瞞著自己炒股票等一系列的事情，讓章程對自己和公司的未來一度產生迷茫。去盧家灣接受了一次靈魂洗禮，他終于找回自己，也終于認清了公司未來發展的方向。
CT項目很重要，研發一旦取得成功它將成為國內市場的敲門磚，同時也是對NB實驗室研發能力的一個考驗。除計算機之外的所有硬件力求自產化、國產化，涉及包括材料在內的眾多學科，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工程。
如果能邁過這道坎，就意味著NB電氣研發和技術應用能力上了一個新臺階。而成功所帶來的自信，完全可以讓NB電氣能夠接受未來的任何挑戰。
然而，在現在的章程看來，NB電器、NB電氣成套、NB變壓器和德國工廠更重要！
因為NB電氣是一家提供電力技術及服務的公司，這些最基礎的業務才是NB電氣的立身之本。也正因為如此，抵達特區后他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來到近兩年都沒來過的公司食堂。
食堂很大，足以容納四百人同時進餐，NB電工、NB電器、NB電廠成套和電子事業部的職員全在這兒吃飯。但現在中國公司近千人，根本坐不下，必須錯開就餐時間。
“章工，您怎么到這來了？”
剛走進大門，一個老職員就認出了他，章程從架子上取下一個不銹鋼飯盤，笑問道：“老王，那你說說我為什么不能來？”
“不是，章工，我……我……我，這不是幾年沒見嗎，我……我感覺有些奇怪。”
老王有些激動，說了半天才說明白自己的感受。他身邊的一位同事不認識章程，見他沒穿工作服，不禁好奇地問：“王師傅，這位是你朋友？”
老王回頭看了他一眼，不無得意地介紹道：“連章工都不認識，他是我們公司首席工程師，也是我們公司第一大股東！”
“啊！”
他這句話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紛紛起身問好。
章程擺了擺手，滿面笑容地說：“大家別拘束，休息時間沒有首席工程師也沒有股東，只有朋友和同事。老王，我去打飯，給我留個位置，等會我們邊吃邊聊。”
里面的幾個車間主管這才注意到他的到來，連忙放下筷子招呼道：“章工，坐我們這邊吧，我們這邊空。”
“不用了，你們吃你們的。”
食堂之前一直都是由中國公司副總經理胡美琪親自負責的，飯菜質量保持得不錯，兩葷兩素一湯，一個人還可以拿一個蘋果。
用宋佳的飯卡在窗口打完飯，章程回到老王這桌，一邊示意紛紛起身相讓的同事坐下，一邊笑問道：“老王，什么時候調高低壓成套的？”
老王是NB電氣工人中的元老，在NB電工上市前曾是工會代表，參加過董事會、監事會和工會聯席會議，用支付現金和從工資中陸續扣除相結合的方式認購了5000塊NB電工原始股，解禁后只套現了一半，還有一半怎么都舍不得拋。
面對章程他一點都不拘束，咧著大嘴嘿嘿笑道：“第一批報名調高低壓成套的，考了幾次才考過。”
在員工培訓上NB電氣同樣不遺余力，為了把他們都培養成合格電工，公司設有培訓部，工會也發揮了巨大作用。培訓教材全是公司編制的，比勞動局的維修電工等級考試難很多。
章程微微點了下頭，又問道：“幾級了？”
“二級，現在接環網柜和高壓柜的線。”
“二級有點低啊，”章程一邊環視著眾人，一邊語重心長地說：“各位，一級要求能夠看懂電路圖，二級要求能夠操作，可僅僅看著圖紙操作是遠遠不夠的，我們還要懂一點原理，還要了解各電器元件在柜里都起些什么作用。也只有懂原理，知道各元件的作用，我們才會維修，才能更好的提供售后服務。”
公司現在的售后服務都是工程師負責的，一個新員工忍不住問：“章工，您是說我們也可以去售后服務？”
“是的，大家都有機會。”
章程笑了笑，確認道：“大家或許不知道，我們的德國同行極少派工程師售后，像調試NB電工數控設備的那些技術人員，跟大家一樣都是普通工人。但人家技術好，能獨當一面，我們以后也要往這方面發展，工程師負責設計，你們負責安裝調試和售后。”
另一個員工接口道：“章工，我們文化程度低，才初中畢業，不懂啊。”
“初中老師教你接線了，沒有吧，你現在不一樣會了嗎？不懂不怕，怕的是不懂還不學。今天我給大家透露個消息，隨著成套設備出口業務增長，我們將要在全世界范圍內進行售后。駐外補貼有多高不說你們也知道，別到時候人家賺英鎊、美元和馬克，自己只能在公司拿正常工資。”
“這么說不但要考四級五級，還要學外語？”
“日常用語很簡單的，功夫不怕有心人，就看你們愿不愿意學。何況我們在海外有分公司，只要技術好，外語不好也沒多大關系。”
在章程看來公司就是一個社區，不是純粹的機器運作場。
社區需求更多的是服務，是分工協同的同事。把員工當自己孩子一樣去控制的領導，肯定人見人厭。工作本應該是有趣的，好的公司讓員工看到的是愿景，而不是恐懼。他從不相信在工作中不快樂的員工能帶來什么好業績，所以才用這種方式激勵大家更努力的學習。
看著眾人躍躍欲試的樣子，章程接著道：“大家都知道我們在國外有電廠，有變壓器公司，有儀器儀表項目，國內之所以沒開展這些業務只是因為條件不成熟。這就意味著我們不僅要學會高低壓成套這一塊的接線和維修，還要學更多東西，比如變壓器繞線和變壓器維修。
公司的人事管理制度大家都清楚，技術好的NB電工員工調到NB電器就是班組長，NB電器的班組長調到高低壓成套就是車間副主管，能者上庸者下，不會埋沒一個人才。何況我們將來還要組建海外電力安裝工程公司，專門從事電網、電廠和電站的設備安裝調試。”
冒那么大風險，積極認購NB電工原始股賺了六萬多，剛開始還沾沾自喜，可跟那些海外同事一比，也就是兩三個月的工資。
人家是大學生研究生，水平沒人家高，又不懂外語，細想起來也沒什么好眼紅的，反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要是身邊這些跟自己一樣的普通工人每月都拿一兩萬，那這個差距就大了。
一直以來老王都是不甘人后，當工會代表，積極認購NB電工原始股，甚至還被選拔去BJ看亞運會開幕式，怎么能看著別人后來居上，想了想之后冒出句：“章工，我要考三級，等三級考過了再考四級，不能躺著功勞簿上吃老本。”
“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我相信你一定能考過的。”
章程喝了一小口湯，意味深長地繼續說道：“各位，美國的發明家、物理學家、企業家，擁有超過2000多項發明專利的愛迪生你們一定聽說過，他小時候患猩紅熱，耳朵都聾了，就正兒八經上過三個月學，可人家一樣能干出番大事業。
人家全靠自學，我們還有人教。人家是發明，我們是學習，難度低得不止一點兩點，是根本沒有可比性。公司圖什么，還不是想讓大家有一技之長，退一萬步說大家就算將來離開NB電氣另謀高就，學得這些東西也都能用得上。”
老王深以為然，附和道：“章工說得對，技多不壓身嘛。”
圍過來的員工越來越多，連幾個主管都站在他身后，章程放下筷子說：“難得跟大家伙坐在一起聊聊，索性聊個痛快，在場的有人知道，也有人不知道，系統工程實驗室正在從事可編程控制器研發，英文簡稱PLC，這個PLC是什么呢，就是自動化控制的核心設備。
數控注塑機、數控金屬成型機，數控剪板機、數控板材加工中心，實驗車間還有數控機床、數控等離子切割機，數控激光切割機……這些數控設備都離不開PLC。我們現在的職業培訓是五級，接下來還要加兩級，只要弄懂怎么使用PLC，怎么使用數控設備，就是NB電氣的技師；再進一步會使用我們的編程軟件編程，那就是NB電氣的工程師，我沒跟大家開玩笑，不上大學一樣能成為工程師！”
“章工，這個P什么C難嗎？”
“還是那句話，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只要大家用心學，沒什么難的。”
“那什么時候開始培訓？”
不等章程開口，老王便笑罵道：“陳二牛，你小子沒學會走就想跑了，沒聽章工說嗎，要一級一級的學，一級一級的考，想成為工程師先把三級考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