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掃墓之前
太平山頂的“豪宅”，住著姐夫劉思偉全家老小。
剛從德國回來的章琳，自然不會去湊那個熱鬧，而是跟章程和夏遙一起住進NB電工5樓客房。
白天坐弟弟的車去清水灣半島，探望剛拜入名師門下，從事博士后研究的游少均，下午回NB電工總部與剛從NB慈善基金會下班的夏遙一起逛街，周六周日再一起回特區的海濱別墅陪奶奶和母親。
小日子過得不亦樂乎，幾乎忘了她還在進修MBA課程。
專注于研究的男人最有魅力，從中午點到現在，她的雙眼幾乎沒有離開過正在一堆瓶瓶罐罐前忙活的心上人。
剛發了一筆橫財，章二小姐認為自己應該有自己事業，一回香港就很慷慨地給核酸研究項目提供350美元經費，搖身一變為NB生物制藥股份有些公司第三大股東。
對于她這位助手的女朋友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NB實驗室化學研究中心副主任、NB醫療首席化學家、NB生物制藥第二大股東史密斯教授非常之歡迎，指著架子上的一排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試管笑問道：“章小姐，要不要試試？”
章琳連連搖頭道：“博士，我想我只會給您添亂。”
“化學其實很簡單，而且非常有意思。”
“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史密斯教授正準備說點什么，穆利斯博士準時出現門外，用右手指著左手腕上手表提醒道：“伙計，該出發了。”
史密斯教授反應過來，一臉歉意地說道：“章小姐，真抱歉，我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下。”
搞得我像不知道你們要去釣魚似的，章琳感覺很是好笑，若無其事地說道：“博士，別管我了，您盡管忙。”
“那好吧，明天見。”
看著他倆溜之大吉的背影，章琳想看看章程是不是也不務正業，干脆敲了敲隔斷的玻璃，朝正在里面打了個去樓上的手勢。游少均微笑著點下頭，示意她盡管去。
章大老板居然沒去釣魚，這讓她很是意外，關上門笑問道：“三兒，今天怎么這么安生？”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是白癡，看來一點都沒錯，今天星期幾你忘了？”
章琳猛拍了下額頭，追悔莫及地說道：“今天星期五，我真給搞忘了，幸好離下班還有兩個小時，回去收拾東西還來得及。”
章程給了她個白眼，端起報紙邊看邊說道：“別折騰了，我給夏遙打過電話，她會幫你收拾的。”
“姐夫和大姐呢？”
“后天去掃墓，他們一家都去。”
夏家人去，劉家人去，丁家、陳家，甚至連王元正師長和古心遠政委都去，章琳心里很不是滋味兒，坐到他身邊欲言又止地說道：“三兒，要不……要不……我去問問少均，看他爸媽有沒有時間。”
章程被搞得啼笑皆非，拍了拍她肩膀說道：“二姐，這是掃墓，又不是去旅游，而且上訪這種事是有講究的。”
劉思偉父親和夏遙父親是去給親家公掃墓，丁愛國、陳正淮、王元正和古心遠是去拜祭長眠地下的戰友，小輩們是去拜祭長輩，正如章程所說，請游少均父母去上一個陌生人的墳真不太合適。
章琳沉思了片刻，突然理直氣壯地說道：“我結婚前，全家也要去掃一次墓。”
章程放下報紙調侃道：“我和夏遙去掃墓是盡孝，你去掃墓那是賭氣，這不好，如果讓爸知道了，非得托夢跟你說兩句不可。”
“就你孝順，皮癢了是不是？”
見她作勢要掐，章程立馬臉色一正：“嚴肅點，這里是實驗室，不是在家里，信不信我明天不讓你進來。”
章琳可不吃他這一套，依然掐了一下，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敢！”
“好好好，我不敢行了吧。”
章程疼得齜牙咧嘴，急忙岔口話題，指著桌上的報紙說：“王子殿下讓香港市民見識了什么叫土豪，但他的風頭很快別另一人蓋過了，看看，很有意思的。”
報紙頭版上一個巨大的黑體大標題：“由于英鎊暴跌，我獲利10億美金”！下面是索羅斯的照片，面帶微笑，手拿酒杯，導語是：“國際投資商從上個月的貨幣危機中獲利近10億美元”。
黑色星期三，讓英國正陷入英鎊危機，被迫退出貨幣匯率機制。贏家，索羅斯正在發笑；輸者，梅杰和萊蒙沮喪地承認失敗。
這剛結束的那場盛宴中，獲得巨大收益的不僅僅是索羅斯一個。比如已經確認的兩個大贏家布魯斯卡瓦納和保羅約翰斯，分別獲得了3億美元和2.5億美元的收益。
比如由于巨大的外匯交易而執美國銀行牛耳的公司，從摩根銀行和化學銀行披露的第三季度財報中就可以看出，他們那一個月在貨幣上的贏利都在8億美元以上，遠遠超過他們平常在貨幣交易中的季度利潤。
那些不為人知的對沖基金就更不用說了，NB電氣就是其中之一，作為這一事件的參與者，章琳樂了，拿起報紙笑道：“看來英國媒體對英國的損失感到很不自在，要尋找一個替罪羊，而這位主動跳出來的顯然是方便的一個。”
“他的確值得高興，10億美元，到哪兒去賺啊！”
光她在法蘭克福監管的三只基金，就在英鎊危機中獲利三億四千多萬美元，章琳忍不住笑問道：“三兒，跟姐說實話，這次包括我們個人在內，一共賺了多少錢？”
章程盤算了一下，輕描淡寫地說道：“持有的英國股票還在漲，要到年底才能有個確切地數字，但絕不會比報紙上的這位少，畢竟除了英鎊之外，我們還做了幾筆芬蘭馬克、西班牙比索和意大利里拉交易。另外早在三年前，就開始向銀行貸英鎊。”
每個人都想知道那個對英鎊發起沖擊的人是誰。
從索羅斯對英鎊沖擊的消息一宣布，他就以“打倒英格蘭銀行的人”而聞名于世。可人們卻忘了他實際上并沒有摧毀英格蘭銀行，只是消耗了英格蘭銀行積蓄下來的一小部分財富。
看完報紙，章琳不禁笑道：“真不敢相信，對于大多數英國人而言，索羅斯居然成了英雄。”
正如她所說的一樣，英國并不存在人們所認為的排外主義，英國公眾甚至以傳統的英國方式說，“保佑他，如果他從我們愚蠢的政府手中獲得10億美元，他就是一個億萬富翁了。”
章程微微點了下頭，指著報紙上的報道說：“他這番話讓我很受感觸，‘我不會為從英鎊貶值中獲利而感到后悔。正如所發生的，英鎊貶值被證明是有好處的。但我的觀點是：我投機英鎊并不是幫助英國，我也不是在損害英國，我只是在賺錢。’
實實在在，我們也要有這個覺悟，畢竟企業的核心責任是追求效率及盈利，盡量擴大自己的資產價值，其立場必須要擺得正。
商場如戰場，每一天都在進行嚴酷的戰爭，負責任的管理者必須捍衛企業和股東的利益，絞盡腦汁、精疲力竭，要永無止境的開源節流，要不斷進行科技更新和投資增長，未必能創造多少就業機會，市場競爭和社會責任幾乎很難兼顧。”
章琳深以為然，看著窗外的海景嘆道：“我們教授也說過如果一個企業家背負太多的道德責任，那他的企業離倒閉也不遠了。
她剛剛說完，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熱烈的歡呼聲。回頭望去，只見研究人員們從各自實驗室，不約而同地跑向電梯。
“遠望號回來了。”
章程微笑著解釋道，“接下來的半年，它將會停泊在6號碼頭，并對公眾開放，船上的十六個實驗室，可以做三百多個實驗，小朋友們一定會感興趣的。”
章琳扶著門問道：“人家從北極大老遠的趕回來，你不去迎接一下？”
“樓下那四輛大巴就是送同事們去迎接的，他們會受到英雄般地歡迎，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會有各種各樣的活動，我不想湊這個熱鬧，等別人都歡迎完了，再請他們吃一頓飯。”
香港歷史上的第一次極地科考，甚至抵達了傳說中的北極點，可以想象會受到什么樣的歡迎。如果不出意外，碼頭上這會起碼有上百家媒體記者，以及天文臺、港大、科大、中大等十幾家參與科考的單位和學校代表，港督親自迎接甚至都有可能。
章琳反應過來，似笑非笑地說道：“榮譽是屬于是他們的，你去的確不太合適。”
“我本來想參加明年的南極科考，但想了想之后還是放棄了，一是我去沒什么意義，會把很嚴肅的科考變成旅游；二來我要當一個好爸爸，不能像姐夫那樣扔下寶寶光顧著自己玩。”
章琳一愣，旋即欣喜若狂地問：“夏遙有了？”
“嗯，”章程重重點了下頭，意味深長地確認道：“我發現姐夫那天在車上說得那番話非常有道理，夏遙也認為不能讓寶寶上初中時有一個老頭子爸爸和一個老太婆媽媽。”
“剛有的？”
“昨天才發現的，用得是試紙，也不知道準不準。”
章琳急：“那還不去醫院看看？”
章程搖搖頭笑道：“這不是快結婚了嗎，夏遙不想搞得沸沸揚揚，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未婚先孕。你要不是我親姐，我才不會跟你說呢。”
“這么說你們還想瞞著媽？”
“就幾天，她都等了幾年了，幾天還不能等？”
想到夏遙是一個傳統的女人，章琳一臉壞笑地說：“好吧，我幫你們保密。”
章程劍眉一挑，煞有介事地說：“保密是應該的，關鍵是我為什么會告訴你？二姐，小游人不錯，史密斯教授和穆利斯博士對他期望很高，將來肯定有前途。差不多就行了，別再拖，沒意思。”
“小游也是你叫的？”
章琳反問了一句，會心地笑道：“我跟他的事你別管了，水到渠成知道嗎，到了那一步自然而然的會結婚，用不著你們催。”
一個三十了，一個二十五，還搞得像十七八歲的初戀。該說得都說了，章程沒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下午四點半，夏遙和女保鏢馬格達雷娜準時趕到實驗室樓下。
劉思偉一家從太平山頂直接過去，不用你等我、我等他，二人叫上游少均，在六位保鏢的護送下回到海濱別墅。
剛走進客廳，就見曾經的那個不速之客又來了。遙倒是很高興，一見到興達貿易有限公司副總裁騰溪就聊得火熱。
“嘉輝，跟舅舅說說，老師今天都教了些什么？”
正在研究玩具的小外甥抬頭看了一眼，很不耐煩地來了句：“怎么也問這個問題呀，今天都回答三遍了！”
一點面子都不給，眾人頓時哄笑起來，章程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說道：“你們誰問過？”
忙活了近一年，這段時間正在休假的丁文明抱著他兒子笑道：“我問過。”
吳小蓮不無尷尬地舉起右手：“我也問過。”
“還有外婆，”小嘉輝指了指笑得前仰后合的吳秀蘭，像是受多大委屈似的說：“明明告訴她也不懂，可她還是問，你們不要這么煩好不好？”
“對對對，以后不許再問了，要問就換個問題，來，讓舅舅抱抱，看這個星期長肉了沒有。”
“別慣他了，”劉思偉朝正跟夏遙聊得火熱的騰溪看了一眼，低聲道：“人家大老遠的從BJ過來，肯定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不能打電話嗎，偏偏往人家里跑，章程暗罵了一句，若無其事地說：“好吧，我問問她。”
夏遙也意識到現在不是說悄悄話的時候，跟奶奶、婆婆和姐夫大姐打了個招呼，就和吳小蓮一起把騰溪請到了二樓。
令章程倍感意外的是，騰大總裁從包里取出一幅甚至都沒表好的字，獻寶似的說道：“章先生，您跟夏遙快結婚了，送錢您看不起，送別的又拿不出手，我干脆請我家老爺子寫了一幅字，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章程攤開宣紙看了一眼，禁不住笑問道：“騰總，你能告訴我這是什么體嗎？”
老爺子的字實在不怎么樣，可他還偏偏喜歡寫。
騰溪早見怪不怪了，似笑非笑地說道：“騰體，老爺子自創的，至于有沒有藝術價值我不知道，但收藏價值還是有一點的。千里送鵝毛、禮輕人意重，再怎么說也是他的一番心意，您將就看吧。”
“老婆，好好收藏，將來說不準真能賣個三五千。”
章程把字隨手扔到一邊，一邊招呼她坐下，一邊笑問道：“騰總，興達業務那么忙，你日理萬機的還專門跑一趟，該不會真為送這幅字吧？”
“當然不是。”
騰溪臉色一正，異常嚴肅地說道：“你們去長山陵園給章伯伯掃墓，我是江南軍區的子弟，也是章伯伯的晚輩，當然要跟你們一起去。臨來之前，老爺子還特別給西廣省軍區打了個電話，他們會為我們提供一切便利。”
章程重重點了下頭，誠懇真摯地說：“謝謝。”
“不用謝，章伯伯是英雄，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這個話題太沉重，章程不無好奇地問道：“騰總，興達的業務開展怎么樣，還需要我們提供哪些幫助？”
NB醫療在國內的銷售業務，不是循序漸進的移交，而是干凈利落的一刀切。所有在一線從事療設備銷售的人員，一夜之間全部成了興達的員工。然后根據興達發展二級代理和三極代理的進展，把之前的員工再召回NB電氣集團（中國）公司。
計劃中要設立的那幾個“特殊”部門，也全部納入興達國際貿易有限公司，銷售和推廣全部剝離出去，NB醫療今后只負責售后服務。
NB電氣認為那些會帶來政治風險和道德風險的事情，在國內卻很正常，騰溪并不認為她是一個替罪羊。況且常駐BJ的中國公司副總裁宋佳想得很周到，幫興達請了一個幾乎從不管事的香港總裁，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也只是一個打工的。
銷售利潤的10，刨去所有費用一年至少能賺兩千萬，簡直是送錢給自己，一提起業務，騰溪就眉飛色舞地笑道：“部隊衛生系統的訂單基本上跑不了，地方衛生系統有一些競爭，主要集中在BJ和滬江幾個大城市，不過現在發展的四個二級代理商還算得力，愣是從CE和東門子手里搶了十幾個訂單。”
上面支持，能做成這樣是意料之中的事。
章程微微點了下頭，循循善誘地說道：“騰總，現在的業務好做，很大程度上與國內經濟落后有很大關系。再過一兩年，經濟發展起來，有大型醫療影像診斷設備需求的醫院會越來越多。CT、CR必然會成為縣一級醫院的標配，市場一大，競爭必然會更激烈，難免顧此失彼，所以現在就要有這方面的思想準備。”
市場好啊，有市場才有錢賺嘛，騰溪信誓旦旦地說：“章先生，只要設備供應得上，我們這邊肯定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