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一聲尖叫,把水中的游魚驚得四下逃竄起來,如此高亢激昂的一聲尖叫,不是發自宋小姑娘之口,竟然是葉小天喊出來的。
竹筏上持篙的中年文士臉色一變,一篙入水,那筏子就橫著竄了出去,筆直地射向湖心小亭。
敵人從四面來,在湖面上趟出了無數條水線,場面蔚為壯觀。竹筏無根,在水面上與之搏斗,對兩個龍虎山高手來說并不為難,可再加上一個絲毫不懂武功的田夫人,他們可不敢冒險,所以疾趨湖心亭,在那里,憑他兩人的功夫,足以把田夫人護得風雨不透。
宋曉語花容失色,大叫道:“姐夫,咱們快逃!”嗖地一下竄起來,慌不擇路地就要往岸上逃,這可不是自投羅網?她雙腳剛剛離地,就被葉小天攔腰橫空抱了回來。
謝妙雯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嬌斥道:“向湖心逃!”說話間,她的艄公已經緊趕慢趕地追著田夫人向湖心小亭轉移了。
葉小天一把拉起宋曉語的手,便沿著琴弦狀的條石向湖心小亭跑去,單腿跳,雙腿跳,輪著跳,跟“跳房子”似的,動作倒是相當利索。
“殺!”
此時,宋曉語的人、葉小天的人,已經分別向來敵迎去。
“殺!”
華云飛猛虎般前撲,雙腿趟出扇形的水花,手中刀劈面刺去,刀未到,扇形的水花已經急驟地掃在那人臉上,水花在那人臉上炸開,濺到空中時已經變成了血紅色。
華云飛從他眉心狠狠拔出刀來,猛地向前一躍,那人的身體正仰面摔向水中,華云飛在他腹上用力一踏,那人更快更沉地砸向水面,在水花被砸開的剎那,華云飛已經騰空而起,一口雪亮的長刀迎上了第二個敵人。
“殺!殺了他們!”
毛問智咋咋唬唬地揮舞著手中刀,喊一句退一步,后腳跟碰到水中條石的時候,趕緊跳了上去,握著長刀四下瞅瞅,開始向湖心亭靠攏。
小亭四面都有人站在水中激戰,不時有人中刀,染得周圍湖水一片血紅。這花溪魚肥且多,因為這些人的滋擾,不時有大魚躍出水面,給這血腥的場面更增添了幾分雜亂。
田雌鳳的筏子到了湖心亭畔,立即被那名持篙的中年文士護著進入小亭,另一名中年文士腳下用力一震,那筏子先是往水里猛地一沉,緊接著“啪”地一聲完全炸開來,變成了散落水中的一些竹竿。
那中年文士躍到岸邊,俯身拾起一條細一些的竹竿,也匆匆退入亭中,他們兩人再加上兩條丈八長的竹篙竹竿,防護范圍已經涵蓋了整個小亭。
田妙雯的小筏也到了亭邊,田妙雯邁步登上岸去,還沒扭過頭兒,就聽宋曉語的大叫聲在耳邊響起:“小姑等等我!”
田妙雯沒好氣地回過頭,就見葉小天拉著宋曉語,一路跳著房子,堪堪跳到身邊,田妙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葉小天一把拉起她的小手,不由分說地沖向小亭。
小亭中,田雌鳳瞪著水中激戰的紛亂場面,怒不可遏地道:“是誰吃了熊心豹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說到這兒,她忽然頓了一頓,這場糊涂仗打到現在,刺客究竟要殺誰,她還不清楚呢。
田雌風一轉身,就看見葉小天一手牽著田妙雯、一手牽著宋曉語沖到她面前,干笑道:“一起躲躲,一起躲躲!”田雌鳳冷哼一聲,往旁邊挪了挪。
所有重要人物都集中到了湖心小亭,所有的殺手自然都向這個方向沖過來,侍衛則拼命抵擋,雙方圍繞小亭,展開了激烈廝殺。
毛問智沖到一半,就有兩個殺手沖到了他前面,想要再往回跑,扭頭一瞧,退路上也有人在廝殺,毛問智進退兩難,只能呆呆地站在一塊石頭上。
葉小天在亭中看見,不禁急叫道:“老毛,快閃開,往下游走,往下游走啊!”
毛問智聽見葉小天的喊聲,沖著亭中嚷道:“大哥,我來保護你!”
葉小天氣急敗壞地罵道:“你保護個鳥!先顧你自己吧,快找個安全地方躲起來。”
眼見毛問智不為所動,葉小天急了,刀光劍影就在老毛身邊,這個夯貨又比不得華云飛一身武功,真要較量起來,他都未必及得上自己,葉小天立即就想沖出去。
他伸手去奪中年文士手中的竹篙,一連奪了兩把,那竹篙好象在那中年文士手里生了根,紋絲不動。中年文士瞪著他道:“你做什么?”
葉小天道:“借竹篙一用!”
田雌鳳不耐煩地道:“慈不掌兵,你出去干嘛,武功很高嗎?”
宋曉語道:“你為了部下能不畏死,自然是極好的。不過他們的目標只能是你我,絕不會是那個家伙,你若出去,不但救不了他,還會讓你的部下顧此失彼!”
田妙雯瞟了葉小天一眼沒有說話,葉小天沮然放開了手。
曹瑞希和展伯雄正欲帶人離開,忽又有人趕來稟報,那人對二人稟報一番,二人不由面面相覷:“大批殺手?這是誰派的人?”
曹瑞希想了一想,喜道:“會不會是田夫人賊喊捉賊?將自己也置之險地以洗脫嫌疑,高明啊!”
展伯雄搖頭道:“不可能!田夫人如果想殺葉小天泄憤或有可能,可她不會動宋家的人和田家的人,那會給楊天王招來大麻煩。”
曹瑞希道:“不是楊家的人,還有誰能調動如許之多的殺手?”
展伯雄冷笑道:“哪個大家族暗地里沒有蓄養一群死士?葉小天這小子到處惹是生非,天知道這次得罪了誰。”
曹瑞希眼珠轉了轉,道:“這樣的話,我們倒是不必急著離開了。”
展伯雄神色一動,道:“你是說?”
曹瑞希陰笑道:“被刺殺的人敵我混雜,如果殺人的人也是來路眾多,誰還有本事理得順這團亂麻呢?”
展伯雄道:“趁火打劫?”
曹瑞希咬牙道:“不錯!趁火打劫!你我各出一支人馬,分別加入戰團,讓他們亂上加亂,如果能殺得了葉小天最好。如果殺不了……”
曹瑞希獰笑道:“宋家、田家、楊家,四大天王卷進了三家,這局勢想不出亂都不成。到時候,他們互相猜忌,什么舊賬都會翻出來,你我二人正可從中取利。”
展伯雄興奮地道:“不錯,他們互相征伐,必定元氣大傷。新任巡撫到了,對他們必然也大為不喜,你我二人說不定有機會更進一步!”
二人對望一眼,眸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忽然一起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曹兄,一定要挑最可靠的死士,一旦被抓,寧死不招的才行!”
“放心,對這些人的背景、關系,我處理的非常干凈,就算其中出了一兩個軟骨頭,一口咬定是我,也拿不出任何證據的。更何況秦檜還有仨相好呢,我曹家四百年江山,還養不出幾個死士?”
曹瑞希掉頭離去,展伯雄狠狠地啐了一口:“沒讀過書就不要亂掉書袋,什么狗屁比喻!”
殺手們搶的是一個先機,其實不管是田妙雯還是宋曉語,攜帶著的侍衛都不少,葉小天和田雌鳳也不例外,他們在亭中堅守了小半個時辰,四周水中已然盡皆浮尸,水色泛紅,此時他們本不在近前的侍衛們也聞訊趕來。
這些生力軍一加入,那些殺手就不占優勢了,但是這些人悍不畏死,顯然是此來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前仆后繼,寸步不退,如此一來憑著一腔悍勇之氣,竟也殺了個旗鼓相當。
宋曉語捂著眼睛鉆進田妙雯的懷里:“好殘忍!真的好殘忍!”
田妙雯被她在胸口擠來擠去,沒好氣地嗔道:“離我遠些!”
宋曉語一轉身,又鉆進了葉小天的懷里:“太殘忍了,看得人家心尖兒直顫……”
田妙雯沒好氣地又道:“你還是靠著我吧!”
田雌鳳沒理會他們,她一直鎮定地觀察著形勢,此時雙方死傷都很慘重,死者自不待言,輕傷人人都有,重傷的更多,或在水中掙扎哀嚎,或伏在石上奄奄待斃。
田雌鳳眉頭一蹙,道:“立刻登岸!”
宋曉語對這個壞女人沒有半點好印象,馬上放下遮眼的雙手,反駁道:“你說登岸就登岸?現在這么危險,我們不如堅守于此,這些殺手還敢苦戰不走么?”
田雌鳳冷笑一聲:“愛走不走!”說罷當先向亭外走去,兩個中年文士立即緊緊護住左右。
田妙雯掃了一眼周圍情形,馬上對田雌鳳的打算了然如胸,立即道:“我們也走!”
宋曉語還待再說,葉小天也明白過來,忙對宋曉語道:“田夫人一走,我們就少了最有力的護衛了,快走快走!”宋曉語一聽也有道理,這才乖乖跟著他們離開。
其實田雌鳳做此決定,自然有她的道理。經過這一番廝殺,敵我雙方傷勢都很慘重,再加上他們是水中作戰,雖說那水只及膝蓋,可是憑著一股銳氣沖過來還成,在其中輾轉騰挪地做戰,消耗的體力就要以倍計數了,因此現在雙方侍衛可以說都已筋疲力盡。
如此一來,這場戰斗雖然尚未結束,他們要突圍其實危險已經并不大了。如果不突圍,目前看當然也沒有什么問題,可是誰知道對方還有沒有后手?
如果突然再殺出一支生力軍,那兩個龍虎山侍衛也將好漢難敵四手,固守小亭就成了坐以待斃,登上岸去卻可以且戰且走。
田雌鳳的判斷當然是準確的,方才賴以自守的有利地形,換一個條件下就會成為死地,還是走為上招。只是這些道理一時半晌和宋小妹是說不清楚的。
田雌鳳在前,葉小天和田妙雯、宋曉語及其幾名貼身侍衛在后,沿著石階急急而行,有殺手看見,想要搶過來攔截,果然被與之搏斗的侍衛纏住脫身不得。
毛問智既不想臨陣脫逃,又自知本領不濟,站在一塊條石上左右為難,好在他的慫樣兒那樣殺手也都看在眼里,沒人覺得這是一個什么重要角色,而且他對自己又毫無威脅,一時也無人懶得上前招呼他,他就一個人孤零零地被晾在了條石上。
此時忽見葉小天等人趕到,毛問智大喜,急忙跳進水里,先放過田雌鳳和龍虎山的兩位先生,隨即才趟水隨葉小天向岸邊逃:“大哥,登了岸便乘馬回城吧,只要你一走,這些殺手就不會糾纏了。”
葉小天氣的發昏,這叫什么話?難道我是掃把星,這些殺手都是我招來的?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要殺誰呢。
葉小天馬上補救道:“不錯!田夫人、宋姑娘、田姑娘,我等取了坐騎立即回城,不管那些殺手是為誰而來,咱們一走自然散去,事后我等再詳查他們來路就是!”
一行人緊趕慢趕地沖向岸邊,葉小天雙腳剛剛踏上地面,還沒站穩后腳跟,郁郁蔥蔥的叢林中就發一聲喊,又有無數的黑衣殺手手舉長刀蜂擁而來……
: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