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爾德一言不發,純粹防守招架。此時他的真理之盾已經破功,不具備那種近乎“絕對防御”能力,而被強行突破極限的巴澤,拳頭又比任何斧錘刀具都要犀利可怕,不斷撕碎柴爾德的外袍、血肉,帶起一層薄薄的血霧。
可就算這樣,柴爾德仍沒有被巴澤擊倒。即使混亂的力量不斷沖擊侵蝕,可在他那里,卻有一份根本的秩序,始終存在,任何有形的結構,都有不及。
巴澤再一拳轟擊,強行轟開了柴爾德架起的手臂,拳力透胸入肺,碾得柴爾德胸口都出現了可以目見的塌陷。
柴爾德卻不閃不避,使了一個纏手,鎖死了巴澤的關節,兩人瞬間進入了更為兇險的貼身近戰。
當先就是兩個頭顱轟然對撞,雙方瞬間就是血流滿面,而這一撞,也將巴澤猙獰的牙口硬給砸回去。
柴爾德仍抓著巴澤的肘關節,借著對方一沖一退的力道,順勢外扳,強行將巴澤扭起,重砸在廢墟亂石上。可緊接著,他也被蠻力無窮的巴澤帶翻。
兩頭人形兇獸的力量何其可怕,對撞的力道貫下,廢墟下的樓板,就再也承受不住,連帶著鋼鐵框架,轟聲塌陷。
兩人身形一起下墜,又被上面的廢墟土石罩個滿頭滿臉,可就這樣,在最狹窄的空間內,他們都沒有停下來,而連續重擊對方面部、胸口、腰肋。
對沖的激波將土石鋼筋等掃蕩開來,避免了被掩埋的結果,但沒等落到實地,兩人已經是齊齊吐血。
不管傷勢如何,柴爾德始終冷硬如鐵,而他一直等待的機會,終于在巴澤毫無保留的兩波爆發之后到來。
他以胸口傷處再挨一記重肘為代價,抓住巴澤用力過猛留下的空當,又施展關節技,強行扭下了這家伙的左肘關節,緊接著,又拼著頭部挨一記重擊,砸斷巴澤的右肩。
至此,巴澤兩臂俱折。
可就算這樣,巴澤也是狀若瘋虎,全不顧粉碎的肩頭和脫臼的關節,腳下強起,還要搏殺。
可此時他急劇下滑的運動能力,已經不足以支撐這種打法,柴爾德則是拉開距離,送出一連串組合拳,連中巴澤下巴、耳門等要害,使之大腦震蕩,意識昏沉,最后重腳踹在小腹處,暫時打散了他一身失控的內息。
“砰隆!”
巴澤倒飛出去,砸斷了一根本就有些扭曲變形的立柱,大量土石壓落,覆在他身上。他終于掙扎難起,卻還是咆哮嘶叫,純粹的混亂暴戾將這個夏城最強壯的男人,折磨得不人不鬼。
柴爾德微微喘息,剛調勻氣息,就道:“幫忙!”
他話音低沉,聲不及遠,開口時,身邊二十米半徑范圍內,陰影烏云彌漫,除了掙扎的巴澤,再無一個活人。
然而,聲音落下僅兩秒鐘,柴爾德的胸口,便亮起微光,正四面體的“格式塔”半嵌入胸腹交界處,助他調理氣血,緩解傷情。
柴爾德伸手將內陷斷折的肋骨逐一擺正,此時已經有部分刺入內臟,引發出血,但作為距離超凡種只差一步的強者,類似的傷勢還遠未致命。斷骨拔出復位之后,內臟的自我修復功能便開始發揮作用,他一身戰力,至少保留五六成。
當然,對照標準是沒有真理之盾加持的狀態。
“還有他。”柴爾德伸手指了下巴澤。
“確定?”羅南的意識從精神層面切入。剛剛柴爾德是通過羅南早前映射的秩序烙印,與他聯系。也顯示出,他在邏輯世界的存在,對于柴爾德這種強者而言,并不是秘密。
“他還有救。”柴爾德平淡回了一句,“我感覺你能行。”
好嘛,一句話的功夫,所有的壓力,都扔到羅南身上去了!當然,柴爾德知道自己是答非所問,接著解釋了一句:“教團在夏城,除安翁以外,有些出息的,不外乎就是他與鄭曉……需要留些元氣。”
呃,不說的話,羅南幾乎要忘了,柴爾德也是公正教團的一員,就算是與世俗側水火不容的“真理側劊子手”,但另一方面,他也是教團的狂信徒。
在公正教團死傷如此慘重的情況下,很難揣摩柴爾德現在的感受,但想來也與“高興”之類挨不著邊兒。
“安翁那邊……”
羅南一語未盡,意思倒是很清楚了。現在是考慮“留元氣”的時候嗎?
陰影巨柱正不斷抬升,安翁的盤算和做法,已經昭然若揭。幕后的那頭妖魔力量實在太強了,若安翁真能創造奇跡,憑借真理天平、神圣空間將其一舉控制,反過頭來,邏輯世界這些人,恐怕又要被清洗一遍!
“你想太多。”柴爾德簡單回應,“超凡種的戰斗,輪不到你插手。”
標準的大實話,讓羅南無話可說。他無聲嘆了口氣,不再廢話,也給了巴澤一個格式塔加持。
相較于對柴爾德的立竿見影。巴澤這里可不順利。此時那個黑人壯漢體內,已經亂成一團糟,外傷內傷什么的都在其次,真正麻煩的,是強行灌注到他體內的混亂元素。
這是一次粗暴的置換,簡直就像是把原屬于人面蛛的混亂本質,硬塞進來,代替人體的全部機能。
沒有當場爆掉,只能說明巴澤的身體已經強韌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知道病因也沒用,隨著前面瘋狂的沖擊,這分混亂本質,已經與巴澤深度融合在一起。就像是被墨汁浸染的一杯水,再怎么澄凈,都不可能回到最初的狀態。
更何況,“墨汁”還要比一杯水本身更足量!
所謂病入膏肓,大概就是這樣了。
羅南切換了觀照模式,用“生命草圖”方式觀察的話,他已經繪不出巴澤的“星座圖”,強要繪制,也只是更接近于人面蛛式的陰云暗影。
某種意義上,如今的巴澤已經很難稱之為人。屬于妖魔的混亂本質,已經且仍然持續深入地替換掉巴澤原本的機能。
這人早該死了,偏偏他還活著。
強大的肉身強度,與潰不成軍的內在根基揉合在一起,共同構成這個極其特殊的例子。
但也注定了,難以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