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了各種可能,最后的可能就是這面玉璧了,早些時候他曾經作法為天啟子尋招失去的一魄,雖然不曾招回,卻感知到了那一魄所在的大致方位。
他既然能夠感知到天啟子失去的那一魄所在方位,玄清玄凈自然也能夠感知到韓信爽靈所在的大致區域。
當日在盂縣和駒縣交界處的破廟,他為了對抗狼妖天青子,強行作法,重傷暈死,在他昏迷的那段時間,有人暗中帶走了封印在破廟銅鼎里的韓信魂魄。
帶走韓信魂魄的自然是太清宗,原因有二,一是狼妖授的是太清符箓,二是在他和胖子重回盂縣時,曾經有兩只異類往破廟尋找過韓信的魂魄,而當日玄清玄凈也出現在了盂縣縣衙。
當時破廟發生的變故是他和胖子引發的,少了一只封印魂魄的銅鼎,太清宗自然會懷疑韓信失落的爽靈在他身上,只要作法試探,立刻就能根據韓信爽靈所在方位判斷出他所在的位置。
遠距離搜尋魂魄非常耗損靈氣,千里搜魂自身靈氣會一舉耗空,而且超過一定范圍就不得奏效,這應該是玄清玄凈此前不曾以此法尋他的原因,不久之前他將天鳴子燒成了禿子,打了太清宗的耳光,兩個老家伙終于坐不住了,湊巧他先前所在位置不曾超過二人招魂的感知范圍,故此二人才會不惜血本作法尋他。
想明緣由,南風開始思量對策,這玉璧封印有韓信爽靈,自然不能隨意舍棄,要滅殺玉璧里的一魂也不是不能,但眼下天啟子的一魄在太清宗手里,是否與太清宗進行交換暫且不說,手里總得留點兒能夠交換的東西。
要想令玄清玄凈感知不到韓信爽靈也不費事,鐵器能夠阻隔靈氣,只需以鐵器將玉璧緊密封存就成,但他卻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這么做。
眼下玄清玄凈并不知道他已經發現了真相,這對他來說是個機會,玄清玄凈是太清宗的幕后掌權者,他日重回太清宗也免不了正面對戰二人,能否利用眼下這個機會將計就計,設法將二人除去?
北上途中,南風一直在推敲此事,千里搜魂會將自身靈氣一舉掏空,這對他來說就是機會,但弊端是對方有兩個人,連李朝宗在內是三個,不可能出現三人靈氣同時虛空的情況,便是有一人留有靈氣,他也毫無勝算可言。
斟酌良久,最終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兒,太兇險了,火中取栗,不值得做。
鐵匠鋪隨處可見,尋到一處,打造一方鐵盒,將那玉璧放置其中,唯恐氣息泄露,縫隙亦以鐵水封死。
當晚,野外露宿,獨坐山頂,警惕四周,一夜不曾合眼,不見三人追來。
接連幾日,總不見三人追來,南風如釋重負,但也不敢自一處多做停留,最多一個對時就前往別處。
這東西帶在身上總不安全,為保萬無一失,便尋得安全所在挖坑深埋,若是他日用的到,再回來取走也不遲。
他身上帶有兩枚法印,作法只會用到一枚,多余的一枚暫時用不上,也一并埋了。
翌日,再投客棧,他耳目清明,自后院亦能聽到前廳動靜,這里是西魏地界,天鳴子丟人一事尚未傳到這里來,眾人談論的是紫光閣的變故,那寸草不生大螞蟻著實厲害,兩天不到就將紫光閣給毀了個徹底,而今李朝宗已經無家可歸了。
聽得江湖中人講說,南風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寸草不生大螞蟻還真是名不虛傳。
江湖中人大多有派系立場,外面的那些人應該不是李朝宗一黨,言談之中多有幸災樂禍,除了幸災樂禍還有鄙夷嘲諷,而他們之所以鄙夷李朝宗,是因為李朝宗老不正經,老窩兒都沒了還貪戀美色,眼下正在召集西魏武人,要前往玉清宗去向玉清宗討要王仲的女弟子。
聽得眾人講說,南風眉頭大皺,王仲只有一個徒弟,那就是諸葛嬋娟,難不成玉清宗把她給抓了?
仔細想來,玉清宗沖諸葛嬋娟下手也不是沒有可能,上個月他在東北戰場將龍云子給拿住了,說的好聽點兒是拿住了,說的難聽點兒就是乘人之危,龍云子自眾目睽睽之下顏面掃地,估計活剮了他的心都有。
龍云子自然想要龜甲天書,但他拿住諸葛嬋娟可能還不是為了天書,而是為了引他前去,想要殺他,以消心頭只恨。
他離開絕天嶺前后已經快半個月了,若是玉清宗真的拿住了諸葛嬋娟,應該就發生在他離開之后的這段時間里。
諸葛嬋娟被玉清宗拿住,自然是受他牽連,于情于理都應該他去搭救,但李朝宗卻搶在了他的前頭,老東西還真是賊心不死。
不過道聽途說的事情總不能全信,此處離玉清宗并不遠,可以去玉清宗探上一探。
到得玉清宗附近是傍晚時分,他曾經在這里待過,熟悉這里的地形地勢,繞至后山思過崖,思過崖有幾處山洞,確定山洞無人,便授意八爺藏身洞中。
自山脊向南窺望,發現玉清道人正在操行晚課,山中各處只有幾個清潔打掃的雜役,山前也沒有武林中人的身影,一切如常。
見此情形,南風暗生疑惑,按理說此時山下應該有不少武林中人才對,難不成來晚了,人已經被救走了?
但既然來了,總不能就這么走了,得設法摸清楚情況。
半個時辰之后,晚課結束,各宮道人離開晚課場所回返住處。
玉清宗的道人他認得不少,不過多是些關系交惡的,當日被他扒光的巖隱子和扈隱子等人也在其中。
玉清宗分為赤陽宮青陽宮和紫陽宮,各宮都是分別操行晚課的,紫陽宮的晚課散的較晚,最先出來的一人正是龍云子。
當日他封點了龍云子的穴道,但之后燕飛雪很快就為龍云子解了穴,燕飛雪與龍云子說過什么不得而知,不過二人應該是達成了某種共識,龍云子出現在玉清宗有兩種可能,一是龍云子與燕飛雪議定雙方保持中立,不參與朝廷戰事,故此龍云子離開西北戰場,回到了玉清宗。第二種可能就是龍云子并沒有徹底置身事外,此番回來只是為了拿住諸葛嬋娟,逼他現身。
單看表象,看不出所以然,最穩妥的辦法就是進去拿住一人,逼問內情。
但玉清宗高手如云,單是渡過天劫的紫氣高手就有八十多位,貿然進入有很大的風險。
龍云子是否真的拿住了諸葛嬋娟還不能確定,若是真的拿住了,這個險還值得冒。若是不曾拿住,只是虛晃一槍,設好陷阱誘他前來,貿然進入豈不是自投羅網。
等待觀察的同時,再度回憶先前客棧那些武人交談的細節,可以確定的是眾人的那些話并不是故意說給他聽的,若是眾人知道他在后院,也沒必要多此一舉,直接喊了李朝宗來拿他豈不省事。
再者,那些武人并沒有提起玉清宗是什么時候拿住了諸葛嬋娟,也沒提及李朝宗是什么時候率領武人前來的,或許李朝宗等人還沒來到玉清宗。
也不排除這種可能,若是李朝宗自己過來肯定早就到了,但呼朋喚友召集人馬就沒這么快了。
很快,夜深人靜,除了少許燈火,各宮庭院一片漆黑。
龍云子住的是單獨的院落,三更時分,屋子里的燭光滅了。
南風藏身樹叢,咬嚼著干糧,耐心等待的同時敏銳觀察。
干等一夜,不見動靜,次日五更,撞鐘誦經,龍云子與眾人一同前往早課大殿,早課完畢,往偏殿處理宗教俗務,早飯之后,往各處宮院監察巡視。
等到中午時分,南風準備抽身離開,玉清宗一切如常,不似有變故發生,諸葛嬋娟應該不在此處,外界所傳當是風語謠言。
打定主意,便往后山喚了八爺出來,悄然退走。
離開玉清宗之后心里總不踏實,雖然感覺諸葛嬋娟不曾被龍云子拿住,卻始終不曾得到確認。
斟酌過后,便授意八爺往絕天嶺去。
當日與鄭嫻離開絕天嶺時,他曾經警告過諸葛嬋娟那里不宜久留,卻不知道諸葛嬋娟有沒有離開絕天嶺,若是諸葛嬋娟是在離開絕天嶺之后被玉清宗拿住的,這一趟就是白跑。若是諸葛嬋娟是在絕天嶺遭到玉清宗圍攻的,就應該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玉清宗離絕天嶺有一千里多里,中午動身,入更時分趕到,距絕天嶺還有幾十里時,便發現絕天嶺所在山脊有被山火焚燒過的跡象,一片漆黑,山上的房舍也成了殘垣斷壁。
見此情形,南風亡魂大冒,這個倔驢果然沒聽他的警告,仍然住在這里,定是在他走后遭到了玉清宗的圍攻,房舍周圍的那些藥草都是有毒的,焚燒自然是為了避免中毒。
不過他之前去過玉清宗,根據玉清宗上下的舉動來看,貌似諸葛嬋娟并不在那里。
好在只要是動手過招,就免不得留下蛛絲馬跡,只需尋找辨察,總能找出端倪。
想及此處,便縱身躍出,落于山頂,快步往那幾間焚燒過的房舍走去。
那幾間房舍為石墻木頂,而今屋頂已被燒毀,只剩下幾面墻壁。
剛剛來到破屋門前,一道人影就自墻后疾閃而出,不等南風有所反應,前胸已然中掌。
這一掌力道沉重,靈氣剛猛,南風中掌之后只感覺五內俱焚,天旋地轉,倒飛之際一口鮮血奪喉噴出。
偷襲來的太過突然,南風毫無防備,中掌之后疾速倒飛,倉促望去,偷襲的正是李朝宗。
其身后五丈外就是懸崖,按照倒飛勢頭本該墜入懸崖,未曾想在落下懸崖的瞬間,崖下飛起一人,凌空起腳,將其踢了回去。
本就不曾回過神來,眨眼之間又遭重創,氣血反沖,噴溢口鼻。
待得南風撞上墻壁跌落撲倒,李朝宗邁步上前,踩踏其背,“刁鉆的小畜生,拿你當真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