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之上,許多行人見狀遠遠的便行避開,這要是被撞上了的話,無論死活那都是白撞。
目送那兩名信使高呼大捷呼嘯而過,不少人不禁露出疑惑之色,對于宣府,京師百姓自然不陌生,那可是京畿之地的北方屏障,可以說是九邊重鎮之一。
長街邊上的茶樓之中,不少人齊齊的看向呼嘯而過的信使。
一名茶樓的常客驚訝道:“宣府大捷?記得不久之前曾有消息說被天子委任為總督的楊一清楊總督正同達延汗在宣府之地對峙,莫不成楊總督大敗了達延汗?”
坐在其邊上的一名茶客卻是搖頭道:“這怎么可能,那可是威震草原的達延汗,楊總督的確是我大明難得的精通軍略的官員,可是也不可能是那達延汗的對手啊。”
不少人聞言皆是點頭不已,不是對楊一清沒有信心,實在是自土木堡之變后,大明對北方草原異族已然從攻勢轉為守勢,甚至可以說邊鎮之地,兩方交戰,都未必能夠占到什么便宜。
京師中人最大的優點便是見多識廣,加之朝廷不禁民間議論朝政,所以說許多人討論起所謂的天下大勢來那真的是頭頭是道。
草原異族對中原最大的優勢便是騎兵,一擊不中遠遁千里,加之步卒同騎兵對戰之時的先天劣勢,使得很多人并不看好宣府之地的楊一清能夠勝過達延汗。
在大家看來,楊一清能夠守住宣府之地,為朝廷守好北方的屏障便已經是最大的功勞了。
加急信使呼嘯而過,很快京城之中,不知多少人便知曉了宣府大捷的消息。
紫禁城。
皇城之中,距離當初楚毅離京下江南平定寧王之亂已經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之久,月前楚毅途徑京城而不入京師,直奔北方邊鎮之地而去。
以朱厚照對楚毅的依賴,數月不見楚毅,朱厚照非但是沒有適應,反倒是對楚毅越發的掛念起來。
御花園之中,朱厚照一身簡單的勁裝,此刻正緩緩的修行邵元節所傳授他的道家養生健體之術。
自從皇后有了身孕之后,朱厚照對邵元節自然是非常的看重,對于邵元節所傳他的強身健體養生之術更為重視,在邵元節的指點之下,朱厚照對于健身從沒有有所疏忽。
邵元節此刻便站在邊上看著朱厚照修行養生之術,一旁的谷大用看著朱厚照額頭之上的細密汗珠,臉上掛著幾分心疼之色。
就見朱厚照緩緩停下來,谷大用見狀連忙上前,手中拂塵一抖,自邊上的小太監手中接過絹帛遞給朱厚照道:“陛下氣息綿長,龍體康健,真是羨煞旁人!”
朱厚照中氣十足,哈哈大笑道:“朕之身體能有今日,還多虧了邵真人!”
邵元節聞言,微微拱手一禮道:“老道受之有愧,陛下謬贊矣!”
正說話之間,就見遠處,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朱厚照、邵元節幾人齊齊看去。
只見兩名風塵仆仆的信使在一名內侍的引領之下奔著天子而來。
距離朱厚照差不多幾丈遠處,谷大用上前一步,而那兩名信使則是齊齊拜倒,恭敬的自背后取過捷報呈上道:“陛下,八百里加急,宣府大捷!”
朱厚照聞言不由一愣,臉上露出幾分驚訝之色,愕然的看著那兩名信使,反應過來之后,朱厚照不禁上前一步,不過這會兒谷大用已經上前,自那信使手中接過了信函,稍微檢查了一番,確定信函沒有什么問題,然后行至朱厚照近前交給朱厚照道:“陛下請看!”
朱厚照一臉迫不及待的神色接過那信函,然后將之緩緩打開,一目十行掃過信函之上的內容,尚未看完,朱厚照便面露驚喜之色,待到最后更是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
“好,好,楚大伴干得漂亮啊!”
雖然說并不清楚那信函當中到底是什么內容,可是只看朱厚照的神色反應就知道這信函的內容必然同楚毅有關,否則的話,朱厚照也不可能提及楚毅。
待到朱厚照看完了加急信函,心情稍稍平復了一些,朱厚照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道:“傳內閣閣老入宮,召英國公、定國公等入宮,就說朕有要事召見!”
很快便有內侍出宮而去,而這會兒谷大用帶著幾分驚訝之色道:“陛下,莫不是楚大總管又立下了什么功勛?”
朱厚照將那信函遞給谷大用道:“功勛?那簡直就是不世之功勛啊!”
谷大用接過信函一看,當看到楚毅同楊一清聯手之下竟然一戰擊潰達延汗十萬大軍并且追逐百余里,將那達延汗生擒活捉。
只是看著這信函的內容,如果說不是對楚毅有所了解的話,打死谷大用,谷大用也絕對不會相信這信函的內容。
實在是信函的內容太過令人難以置信了。
以谷大用的身份地位,自然清楚許多事情,自然也知曉九邊之地的情形,楊一清抵擋達延汗那可是相當的吃力的,否則的話,朝廷也不至于自京師之中抽調十萬京營北上。
一直以來楊一清上書朝廷的奏章之中所言皆是邊鎮窮苦,對于韃靼入寇,也不過是勉力招架罷了。
這就使得朝中文武印象之中,邊鎮形勢其實并不是太好,否則的話,巴爾斯博羅特也不可能直入中原,甚至殺到了京畿之地,出現在了京城之外。
現在竟然有捷報說達延汗被生擒活捉,這如何不讓人為之驚駭。
達延汗被生擒活捉,這要是換做一個人說的話,搞不好就會被安上一個謊報軍情的罪名拖出去砍了腦袋了。
可是這消息乃是楚毅派人傳來,其他不說,谷大用卻是相信楚毅絕對不會在這等事情上面弄虛作假。
楚毅行事素來干凈利落,一是一,二是二,言必行,行必果,要說楚毅說謊騙人的話,其他人不說,至少谷大用第一個不信。
谷大用心中驚駭的同時,何嘗不是泛起了無邊的羨慕嫉妒來,這等功勛簡直是駭人,一戰而沒韃靼近二十萬大軍,甚至將巴爾斯博羅特、達延汗等韃靼高層貴族以及將領統統的一網打盡,可以說經此一遭,草原異族想要恢復元氣,只怕沒有個數十年是沒有什么希望了。
不管谷大用心中到底怎么想,可是在朱厚照的面前,谷大用當即一臉喜色的向著朱厚照道:“老奴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單憑此一戰,陛下必然名留青史,他日為后世之君主所敬仰。”
朱厚照臉上掛著笑意道:“朕就知道楚大伴不會讓朕失望,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楚大伴會給朕如此大的一個驚喜。”
內閣之中,因為楚毅放權,朱厚照在楚毅的影響下,對于內閣同樣也是采取放權的策略,身為天子,只需要平衡朝堂,抓住財權、官員升遷之權以及軍權便足夠了,至于說其他的民政之類的事務,自然是要放權給內閣去處理。
內閣之所在乃是紫禁城之中一片宮殿群落,就見一間寬敞的大殿之中,諸位內閣閣老正在輔助天子批閱奏章,一個個皆是盡心盡力。
一陣腳步聲在殿外響起,就見幾名內侍進入到內閣之中,注意到動靜,正在批閱奏章的焦芳幾人下意識的抬頭向著來人看了過去。
當看到了來人的時候,焦芳不禁面露疑惑之色道:“幾位公公這是……”
其中一名大監向著焦芳幾人道:“陛下口諭,傳召內閣閣老速速入宮覲見!”
一眾閣老心生疑惑,不過幾人卻是恭敬的領命。
稍作收拾了一番,很快就見幾名閣老緊跟著那幾名內侍出了宮殿,直奔著皇宮深處而去。
一位閣老同焦芳同行,看了看那幾名內侍,再看看前方那巍峨的宮殿,就聽得閣老陸文亮向著焦芳道:“首輔大人可知曉陛下如此匆匆召見吾等,所為何事嗎?”
焦芳微微搖了搖頭,他自然是不知曉天子何故召見他們。
同焦芳等人一般,摸不著頭腦的還有英國公、定國公幾位,就算是通傳急報的信使奔馳而過,已然有不少人知曉了宣府大捷的消息。
英國公急匆匆的出了國公府,上了國公府的車馬直奔皇城而來。
吱呀吱呀的馬車之上,滿頭白發的張懋坐在那里,在其邊上則是一名年輕人,正是張懋之孫張侖。
張侖看著張懋道:“爺爺,陛下這個時候召見爺爺入宮,也不知是為了什么事情!”
張懋神色平靜道:“陛下的心思,我等做為臣子的又如何能夠琢磨的透,不過若然老夫沒有猜錯的話,天子急召,十之同江南又或者是北地邊鎮的動態有關。”
正說話之間,張懋突然之間眉頭一挑,幾乎是本能的喝道:“停車!”
隨著張懋一聲令下,頓時就見那馬車停了下來。
張侖疑惑的看著張懋,顯然很是不解為什么張懋這個時候突然讓馬車停下來,畢竟他們得天子召見,這個時候應當是馬不停蹄的趕往紫禁城才是。
“爺爺……”
張懋撩起車子上的窗簾向著外間看去,同時張懋神色鄭重的看向路旁幾名聚在一起好似一臉激動的在議論什么的百姓。
“侖兒,你且下車去看一看,那些人到底在議論些什么,方才爺爺似乎聽得什么大捷之類的。”
張侖看了路邊那幾人一眼,正如張懋所言,隱隱約約之間的確是能夠聽到有大捷的字眼。
下了馬車,張侖行至路旁,沖著那幾人拱了拱手道:“諸位,不知你們所說的大捷到底是何方大捷?北方還是江南?”
張侖一身華服,加之自小便受到極好的教育,所以說一身的氣度也很是不俗。
張侖一開口,那幾人當即便愣了一下,略帶緊張的看了張侖一眼,然后這才緩緩的向著張侖道:“這位貴人有所不知,我等方才所議論的正是不久之前剛剛傳開的宣府大捷。”
“宣府大捷?”
張侖愣了一下,緊接著就聽那人道:“我們正在猜測這宣府大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曾想驚擾了貴人!”
深吸一口氣,張侖沖著幾人點了點頭,然后回到了馬車之上,張侖向著張懋道:“爺爺,方才孫兒去試探了一下那些人的口風,他們所議論的正是宣府大劫!”
眉頭一挑,張懋眼眸之中閃過一抹精芒,捋著胡須緩緩道:“宣府大捷?難不成楚毅果真重創了韃靼不成?”
楚毅平定江南寧王叛亂,大軍回歸直奔邊鎮而去,其目的大家自然再清楚不過,甚至楚毅還上書天子,懇請天子能夠調派京城大軍協助其擺下一張大網對付韃靼人。
在張懋看來,楚毅此舉實在是太過瘋狂了,竟然想要一口將韃靼給吞沒,這根本就不現實。
現在竟然說什么宣府大捷,楊一清的能力如何,張懋這等老狐貍眼力實在是太犀利了,自然是可以看出楊一清守城足以,要指望他去重創韃靼取得所謂的宣府大捷根本就不可能。
張侖驚訝道:“若是果真如此的話,那可真的可以稱得上大捷了,也不知此一戰,我大明將士死傷如何,韃靼又死傷幾何!”
軍中虛報戰功的情況素來不少,張侖下意識的以為楚毅還有楊一清他們或許是同韃靼大戰一場有所斬獲,但是就算是有所斬獲,那也絕對當不得所謂的大捷。
張懋雙目微閉道:“入宮吧,到時候一切便可知曉!”
馬車吱吱呀呀的在宮門之外停了下來,剛剛下車就見又一輛馬車停下,正是定國公徐光柞。
徐光柞先是向張懋一禮,并行入宮。
徐光柞看了張懋一眼低聲道:“老國公,不知可知陛下為何召見我等?”
張懋輕笑道:“陛下召見我等,或許是要向我們宣布一件大事。”
徐光柞聞言就更加的疑惑不解了,不過張懋卻是沒有解釋的意思。
不過是一會兒功夫,張懋、徐光柞幾人便進入到了一間大殿之中,進入大殿便見到焦芳的幾位閣老正侯在那里。
一眾人相互見禮之后,正當他們要討論一番的時候,只聽得大殿之外傳來內侍的聲音道:“陛下駕到!”
張懋等人連忙起身向著朱厚照一禮拜下道:“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厚照走進大殿當中,轉身坐在了那龍椅之上,居高臨下緩緩開口道:“諸位卿家免禮起身吧!”
就見張懋等人起身。
內侍將座椅送來,一眾人在天子示意下各自落座。
看著一眾人,朱厚照臉上洋溢著幾分難以壓抑的喜色,在焦芳、張懋等人疑惑不解的神色當中沖著谷大用點了點頭。
谷大用走下臺階,將一封信函交給了張懋,張懋看過之后,心中滿是震撼。
信函傳開,但凡是看過那加急信函,無論是焦芳還是其他的閣臣盡皆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陳鼎做為老古板,在一眾人心中滿是驚訝與懷疑的時候,就見陳鼎上前一步沖著朱厚照道:“陛下,老臣敢問陛下可能確定,這信函之上的內容盡皆屬實嗎?那巴爾斯博羅特被抓也就罷了,可是楚總管卻說包括達延汗在內的諸多韃靼貴族、頭領被抓,老臣實在是感覺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微微皺了皺眉頭,不得不說陳鼎的話的確是讓天子有所不喜,但是朱厚照對于陳鼎也相當了解,知道此人素來耿直,對事不對人,所以倒也沒有怪罪對方。
只聽得朱厚照沉聲道:“朕相信大伴,大伴絕對不會欺騙朕!”
張懋捋著胡須緩緩道:“至于說這信函之中所言是真是假,大家大可不必著急,我等只需要靜等宣府的消息便是,宣府距離京師并不遙遠,相信要不了多久,楊一清的奏章也該到了。”
大家心中一動,誠如張懋所言,若然楚毅所呈給天子的信函果真屬實的話,那么這可就真的是幾乎百年所未見之大捷,只此一戰,天子朱厚照便可名留青史,他日只要不是自己作死,必然可與太祖、成祖相媲美。
朱厚照看著一眾文武皆是不愿意相信此大捷的真實性,心中的確是有些不喜,但是朱厚照卻是對楚毅深信不疑。
嘴角掛著幾分笑意,朱厚照向著谷大用道:“谷大伴,派人前去兵部盯著,只要宣府捷報傳來,即刻取來。”
如焦芳這會兒卻是心中有些忐忑,雖然說希望那消息是真的,但是理性上卻是很難相信那消息是真的,畢竟只是一想到包括巴爾斯博羅特、達延汗這些人都被楚毅給抓住,眾人都感覺那么的不真實。
也就只有朱厚照一臉的淡然之色,安然的坐在那里品茶,等著兵部消息。
宣府大捷,楚毅的信函自然是同宣府捷報不是一同呈上,不過同樣是八百里加急信函,兩者速度卻也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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