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直到大船行至徐州的時候,這一路竟然出乎意料的順利,愣是沒有任何人或者勢力動手。
如果不是楚毅察覺到那些隱于河道兩側始終監視著大船一舉一動的身形的話,楚毅都要懷疑是不是某些人轉了性,不準備打他還有這上千萬兩紋銀的主意了。
但是人性貪婪,上千萬兩白銀啊,誰能不動心,但凡事有機會,誰都會選擇搏一搏,這天下不缺的就是亡命之徒。
否則的話,揚州府之中,那十幾名大小幫派之主就不會在明知道那是東廠官船的情況下還敢聚集在一起打楚毅的主意。
他們就不知道攔截東廠官船乃是大逆不道,自尋死路的舉動嗎,就算是再沒有見識,這一點他們心中還是明鏡一般的,可是架不住千萬兩紋銀的吸引力太大啊。
這一條大運河不知道養活了多少靠著運河為生之人,其他不說,單單是這些河工,那便是依靠大運河為生。
以大運河為依托,滋生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勢力,然而這一路行來,這些勢力竟然沒有一個跳出來動手。
楚毅可不信這么多勢力當中就沒有為金銀所蒙蔽了心竅的人,要說大多數不敢打東廠主意那還說的過去,但是要說所有人都不敢動東廠的官船,楚毅自問東廠以及他的兇名還沒有那么大。
那么出現這種詭異的局面的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有一股龐大的勢力鎮住了所有運河上的大小勢力,又或者是所有的勢力都聯合了起來。
否則的話根本就無法解釋這種局面,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這都是楚毅所不愿意看到的。
若是一波一波的來,以楚毅所做的準備,還真的不懼,但是如果說這運河之上那么多的大小勢力真的聯合起來的話,就算是楚毅再如何的自負,他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保得住這些金銀。
大船之上,楚毅面色凝重的看著曹少欽、齊琥、雨化田等人緩緩道:“諸位,眼下情形如何,我想就算是我不說,大家心中也有數才是。”
曹少欽尖聲道:“督主,依咱家看,督主直接上岸,調派地方衛所兵馬,以大軍守護,就不信那些人還能沖擊軍隊不成。”
不得不說曹少欽所言的確是一個辦法,楚毅目光投向齊琥、石魁,雨化田幾人。
齊琥搖了搖頭道:“屬下不過是以武夫,督主有什么吩咐,齊某一定完成,可是要讓齊某與人玩陰謀,齊某還真不擅長。”
雨化田看了曹少欽一眼道:“曹公公的建議頗為有理,若是果真整個運河上的勢力都聯合起來的話,除了調派軍隊之外,咱家真的想不出還有什么辦法可以破解此局。”
石魁身板挺直站在那里,注意到楚毅的目光向著他看過來,石魁沉聲道:“末將只能保證麾下士卒拼死守護督主,若是對方人多勢眾……”
楚毅輕嘆一聲,其實就是他,面對這種局面也只有一種選擇,調派衛所兵馬,由運河轉陸路而行,所幸下一站便可抵達濟寧,距離京師已然近了許多,即便是改走陸路,一個月之內也足可抵達京師了。
深吸一口氣,楚毅道:“大家且下去歇息吧,具體如何,等到了濟寧再做決斷,楚方,你且留下。”
第二天就沒有人見過楚方。
從徐州到濟寧,這一路之上仍然是風平浪靜,詭異的可怕,楚毅吩咐將船速放下來,更是時刻保持著同東廠之間的聯系,但凡是運河兩岸有什么風吹草動絕對會第一時間為楚毅他們所知曉。
這一段路足足走了六七天的時間,這絕對是楚毅的一次試探,因為這一段運河四周無論是徐州還是中途的臺兒莊又或者下一站濟寧皆駐扎有朝廷大軍,如果說這些人要動手的話,肯定不會選擇這一段運河。
果不其然就算是楚毅放慢了速度,運河之上仍然是一片平靜,這讓楚毅越發的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這一次楚毅召集了石魁、曹少欽幾人道:“諸位,現在綜合種種跡象可以看出,這些人應該已經聯合了起來,我們必須要選擇一個地方棄船改走陸路。”
幾人對視一眼道:“吾等謹遵督主之命。”
楚毅微微頷首道:“下一站就是濟寧,本督主決定在濟寧棄船,到時曹少欽你帶人去將濟寧守備帶來見我!”
曹少欽應了一聲。
然后楚毅又做了安排,不過是一個時辰左右,前方一座大城出現在視線當中,正是坐落于運河邊上的濟寧城。
曹少欽下了船直奔濟寧城而去。
濟寧守備府上,做為濟寧守備,杜文倒是一個難得的識兵之人,雖然將略一般,但是比之當下太多連刀槍都不去碰的武臣來,至少杜文還能夠拎得動刀槍,騎得了戰馬,受此影響,杜文手下一干兵馬倒也勉強能夠拿得出手。
守備府上幾道身影聚于廳堂之中,在這守備府中,按說做為主人的杜文應該坐在首位才對,但是這會兒坐在正中的卻是一位相貌清瘦,一身青衫的老者。
老者雖然相貌清瘦,可是雙眸之中卻隱隱有睿智的神色閃過,只看在場其他人對這位老者的尊敬程度就知道對方絕非是一般人。
“岱山先生,據快馬來報,那閹賊最多幾個時辰就將抵達濟寧,若是一切皆如先生所預料的那般的話,楚毅便會選擇在濟寧棄船改走陸路。”
開口說話之人赫然是濟寧知府,與其聚在這里的幾乎都是濟寧城的要員,知府、守備盡皆在此,卻是以這位岱山先生為主。
陳禮字子隱號岱山先生,歷三朝帝王,雖非重臣,然則門生故吏卻是不少,譬如這位濟寧知府便是其昔日之門生。
陳禮捋著胡須道:“此番那幾位大人施壓,運河之上大小勢力暫時聯合在一起給楚毅施壓,楚毅是聰明人,他肯定能夠意識到運河之上已經不再安全,必須要棄船改走陸路,恰好我們的目的就是讓他棄船。”
杜文恭敬道:“岱山先生神機妙算,楚毅的一舉一動皆在先生之預料當中,只要你下了船,上了岸,那么一切還不是我們說了算嗎?”
濟寧知府微笑道:“或許我們可以草擬一封奏章呈給天子,就說東廠督主楚毅在回京途中,不幸墜江而亡,尸骨無存!”
又一位濟寧文臣捋著胡須笑道:“若是陛下不信的話,那我們就再奏報,就說楚毅為山匪所殺,山匪逃之無蹤,楚毅尸身不存。”
就在邊上的一處客廳當中,聚集在這里的則是另外一伙人,這些人一個個穿著五花八門,甚至身上都帶著兵刃利器,一股子濃郁無比的江湖氣息。
若是有人見了的話,可能就會認出這些人全部都是運河之上大小勢力之主,全都是刀口舔血,靠運河為生的江湖中人。
這些人能夠成為一方勢力之主,自然靠的就是一身實力,在這些人當中,單單是達到了一流之境的好手就超過了一手之數。
大明江湖可不止那幾家門派而已,偌大的天下自然是藏龍臥虎,所以說只是一條運河之上隨便扒拉出幾位一流好手還真不稀奇。
曹少欽出現在濟寧守備府之前,立刻便出示了令牌沖著守門的士卒道:“奉東廠督主之命,特來請濟寧守備前去一見。”
那位士卒不由的呆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后連忙前去通秉,而曹少欽則是打量著整個濟寧守備府。
目光掃過十幾名列隊巡邏的士卒,曹少欽心中暗暗點了點頭,只看這些士卒的精氣神,料想這位濟寧守備手下的人馬應該不會太差,這倒是讓他安心了許多。
就怕這位濟寧守備手下全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否則的話,還真的無法保證那些紋銀的安危呢。
大廳之中,正說笑的濟寧守備、濟寧知府等人突然之間聞知楚毅派了人前來相請杜文,眾人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
陳禮更是面露笑意道:“看來楚毅果真入了我等撒下的大網,一切按照計劃行事,能否替幾位大人除了這閹賊,今日就看諸位的了。”
杜文豁然起身道:“岱山先生盡管放心便是,既然楚毅到了我等地盤,那么他今日插翅都休想逃走。”
說著杜文一邊向著廳外而去,一邊道:“諸位稍后,待我去應付了楚毅來使再說。”
當曹少欽看到杜文的時候,杜文一臉的驚喜之色沖著他一禮道:“這位公公,您說楚督主召見在下?”
將杜文神色看在眼中,曹少欽只當對方又是一位試圖依附楚毅的官員,并不覺得奇怪,微微頷首道:“不錯,督主此刻正停駐在濟寧碼頭之上,守備大人且點齊了兵馬,隨我一同前去迎接督主。”
杜文一臉狂喜之色連連點頭道:“這位公公且稍等片刻,待我換了衣服便點齊兵馬前去拜見督主。”
對于杜文的態度,曹少欽自然是再滿意不過,微微點頭道:“守備大人且便。”
不過是一會兒功夫而已,杜文便是一身戎裝出現,賣相那是相當不錯,恭敬的沖著曹少欽道:“公公,請!”
曹少欽轉身的剎那,杜文陡然之間拔刀向著曹少欽當頭劈了下去,那速度相當之快,差不多可以同江湖二流好手相媲美了。
但是杜文卻是太小瞧了曹少欽了,再怎么說曹少欽那也是修煉了葵花寶典的一流頂尖好手了,就算是沒有防備,可是背后呼嘯聲而來,曹少欽身形一晃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那一刀,不過就算如此,曹少欽肩膀也被擦傷了一塊。
畢竟曹少欽對杜文根本沒有一點的防備之心,卻是被對方給偷襲了個正著。
曹少欽一臉驚駭之色盯著杜文,這會兒四周卻是突然出現了一道道身影,赫然是先前于側廳當中的那些江湖中人。
曹少欽目光掃過那些人,再看自大廳當中走出來的岱山先生、濟寧知府等人,盡管說不清楚這些人身份,可是曹少欽也隱隱有所猜測。
只聽得曹少欽尖聲道:“就是你們算計我家督主的嗎?”
岱山先生捋著胡須微微一笑道:“楚毅這閹賊看來還是如老夫所料選擇在濟寧棄船改走陸路,不知老夫猜的對不對呢,曹公公!”
或許一般人不清楚曹少欽的身份,可是岱山先生對于楚毅身邊的幾人那是再清楚不過了,尤其是曹少欽更是印象深刻。
曹少欽神色微微一變掃了杜文等人一眼道:“爾等竟然意圖謀害欽差,就不怕天子降罪,將爾等滿門抄斬嗎?”
岱山先生帶著幾分不屑道:“天子降罪?他有證據嗎?沒有證據就算是天子又如何!”
濟寧知府微微一笑道:“下官可以作證,楚毅乃是墜入運河而亡,尸骨無存的。”
其他的濟寧官員盡皆在一旁點頭道:“不錯,我們也可以作證!”
看到這一幕,曹少欽哪里不知道這濟寧根本就是一處陷阱,就等著他們一頭撞進來。
深吸一口氣,曹少欽轉身就走,他必須要將這里的消息帶給楚毅,否則的話等到他們都下了船,無心防備之下,大軍圍殺,就算是楚毅都可能會難逃一劫。
曹少欽一動,濟寧守備連喝道:“給我將他攔下,絕對不能讓其逃走。”
同時濟寧守備沖著幾名手下喝道:“立刻點齊兵馬,隨我前往碼頭,剿滅水賊!”
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要對付的乃是欽差楚毅,但是那一層遮羞布還是要的,至少到時候他們可以說斬殺的根本不是楚毅一行人,而是一伙闖入濟寧的水賊。
做為濟寧守備率軍剿滅水賊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管是到了何處,這都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就是天子都怪罪不得。
“哈哈哈,守備大人,祝你此去旗開得勝,莫要不要走了任何一個水賊啊!”
又是四千字,加上老書,今天足足四章一萬六千字,實在扛不住了,爬起睡覺了,求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