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9波瀾不驚
“耶穌基督!你說的是外星語嗎?”
“如果這是正確答案的話,那也太沒有人性了吧?這到底是誰出的題目?怎么可以這樣?難道不是反人類嗎?”
“等等,你再說一遍,什么?什么’MAMA’?這個詞語和’母親’有什么關系?”
“你確定這個詞語是存在的,不是胡謅?”
“你到底都在看什么書?馬修,藍禮看的那本書你也看過嗎?他是不是在胡扯?”
嘰嘰喳喳、熙熙攘攘,整個房間里都正在吐槽著討論著交流著,洋溢著前所未有的活力,對于世襲貴族來說被嚴令禁止的活力——
想象一下,那些貴族莊園總是如此,偌大的屋子里沒有任何聲響,所有動作和談話都確保以正常乃至于最小音量完成,走路、吃飯、睡覺、生病、交談、憤怒等等等等,全部都是如此,最好能夠完全靜音;然后遼闊而空曠的世界就一點點人氣都沒有,似乎就連血液也都失去了溫度,就這樣回歸寂靜。
但此刻,眼前的書房卻是如此吵鬧,吵鬧到讓人有些頭疼。
可是……亞瑟卻隱隱有些樂在其中,他一直到現在才意識到,藍禮的話語完全打開了另外一扇窗。
以前,藍禮始終在躲避在逃離,遠遠地擺脫整個霍爾家的束縛,這使得亞瑟也產生了一種“自己被囚禁”的錯覺,似乎除了逃離之外,事情就沒有其他解決辦法了,只有沖破桎梏,才能夠真正地活出自我。
現在,他們卻看到了事情的另外一種可能。
喬治和伊麗莎白已經成為了“過去”,他們可以擺脫來自上一輩的陰影,重新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園,重新詮釋“世襲貴族”的意義,也重新展現上流階層的風采,最重要的是,重新開拓年輕一代的生活。
如果喬治和伊麗莎白愿意留下,沒有問題,霍爾家始終會擁有他們的位置,不管是否喜歡,但家庭就是這樣的存在;但如果他們選擇離開,那也沒有問題,就好像當初藍禮遠走紐約一樣,在自己的位置上,開啟屬于自己的全新生活——彼此維系著血脈卻彼此保持著獨立。
亞瑟終于明白了藍禮此次返回倫敦的目的——不是為了打擊報復喬治和伊麗莎白,而是為了真正建立屬于“霍爾”的家園,劃清界限、建立框架、確定基調,真正地讓喬治和伊麗莎白再也無法傷害到他們。
就好像眼前這棟房子一般,就好像置身此時此刻一般,他們正在開啟霍爾家的全新征程。
正如藍禮所說,如果亞瑟成為了新一任“霍爾男爵”,那么他就有權利決定,霍爾家到底是喬治模樣的,還是藍禮模樣的。
“可是……”亞瑟望向了藍禮,看著那燦爛的笑容,話語有些遲疑。
藍禮轉過頭來,投來了疑惑的視線:他沒有辦法讀懂亞瑟的眼神。
亞瑟稍稍遲疑了片刻,“那么你呢?”潛臺詞就是,難道全新的霍爾家,不是應該由藍禮來繼承并且開創嗎?
這讓藍禮歡快地笑了起來,“亞瑟,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那個正確的選擇。以前不是,現在不是,未來也不會是。”
藍禮對于成為“霍爾男爵”,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而且他也是實話實說,他真的不適合。
“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只是想要堅守住自己的夢想和幸福,這就是全部了。對于肩負整個家族的重量,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那些重擔就只能留給你——又或者是艾爾芙了。伊迪絲和我是同一陣線,我們都是享清福的家伙。”
藍禮語氣輕快地說道。
然后伊迪絲就捕捉到了一個尾巴,她根本就不知道藍禮和亞瑟正在討論什么,但對于藍禮的表述方式非常不滿,不管不顧地就抱怨了起來,“嘿,我不是!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是!我絕對不是你所說的那種人!”
藍禮也沒有辯解,而是舉起雙手表示投降,然后轉頭看向了亞瑟,“那么,我就取消伊迪絲的部分。也許,你可以和她商量看看。”
亞瑟沒有忍住,就這樣笑了起來,歡快地大笑了起來,從眼底到心里,滿滿都是笑意,整個世界都鮮活了起來。
伊迪絲察覺到了異常,來不及穿鞋子,就這樣打赤腳地踮起了腳尖,一溜煙地從斜對面小跑了過來,如同一只波斯貓般跳到了亞瑟和伊頓中間的沙發上,然后眼睛滴溜溜地轉動著,“你們兩個到底正在說什么?”
“我正在說,亞瑟的魅力著實令人難以阻擋,也許他應該嘗試進入好萊塢,你知道,成為又一個布拉德皮特。比起克里斯海姆斯沃斯來說,亞瑟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比起我們其他幾個人來說都更加出色。你覺得呢?”
藍禮就這樣一本正經地胡謅,因為太過誠摯也太過真實,以至于伊迪絲也無法分辨虛實,然后就看著笑得越發燦爛的亞瑟,微微瞇起了眼睛,“不對,總覺得不對,你們兩個大男孩正在玩什么把戲?老實交代?”
說著說著,伊迪絲就折疊起手臂、用手肘的骨頭壓住了亞瑟的大腿,猛地一個發力,劇烈的疼痛感讓亞瑟差一點就要直接跳起來,“伊迪絲!不要逼我罵粗口!伊迪絲!你應該找藍禮……啊!上帝!”
“不要!亞瑟,我們不能隨便呼喚上帝,記得嗎?禮貌,你的禮貌呢?”伊迪絲卻是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用手肘完全壓制住了亞瑟,讓亞瑟無法動彈,然后亞瑟就激烈地掙扎起來,兩個人就好像摔跤一般。
單獨坐在旁邊的藍禮完全樂不可支,笑得前仰后翻,就好像沒有長大的孩子。
順帶一提,對于貴族來說,不能輕易罵粗口,這是眾所皆知的;除此之外,他們也不能隨意呼喚“上帝”或者“耶穌基督”,在英語口語之中非常常見的類似感嘆詞,他們都不能使用,因為這是對信仰的不存在——大部分貴族都是天主教教徒,隨隨便便使用那些詞語來表示感嘆,這無疑是不夠虔誠的表現。
但此時亞瑟卻根本顧不上了,“耶穌基督!伊迪絲安吉拉霍爾!藍禮建議你來繼承男爵,藍禮建議你來繼承男爵!”最后所有話語就一股腦地直接傾倒了出來,這才讓伊迪絲冷靜下來,滿臉錯愕地看向藍禮。
藍禮卻是滿臉無辜地迎向了伊迪絲的視線,似乎正在詢問:這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亞瑟!”伊迪絲立刻就反應了過來:亞瑟說謊。但她準備再次朝亞瑟施壓的時候,卻已經錯過了機會。
亞瑟成功擺脫之后,“淑女!這位淑女!藍禮才是那個最狡猾的,你忘記了嗎?我們兩個才是同一陣線的!”伊迪絲稍稍冷靜了下來,“回愛尚小說憶一下,我們兩個才是并肩作戰的,你不應該把槍口瞄準我的。”
“所以……”旁邊出現了一個拉長的聲音,“你們應該聯手對付藍禮?”
亞瑟和伊迪絲轉過頭去,然后就看到馬修那一臉淡定的表情,正在說著風涼話;再轉頭就可以看到藍禮那一臉淺淺的笑容,大方而坦然地迎向了他們的視線,這讓氣氛頓時就變得微妙起來。
“你們應該知道的,我隨時歡迎你們來挑戰。”藍禮慢條斯理地說道,“現在你們以多欺少,如果再加上那邊蠢蠢欲動的安德烈,我肯定不是你們的對手,但是……你們最好祈禱著,你們幾個人都能夠一直團結在一起,千萬……我是說,千萬不要落單。”
魔鬼!
“嘿!藍禮!我表現很好,我什么事情都沒做,不要拉我下水,好嗎?”安德烈第一個就把自己撇清了,才剛剛離開沙發的屁/股就重新坐了下去。
亞瑟和伊迪絲交換了一個視線,最后還是亞瑟揚聲喊到,“不管了!除了今天,什么時候還能夠讓藍禮吃癟?伊迪絲!上!”
然后亞瑟和伊迪絲兩個人就雙雙朝著藍禮沖了過去,卻見藍禮敏捷地站了起來,直接從沙發后面跳了過去,三個人就在書房里追逐了起來。
因為聲響著實太過吵鬧,菲利普也不由來到了書房門口,才剛剛打開房間門,就被藍禮直接溜了過去,緊接著亞瑟、伊迪絲和安德烈也魚貫追了出來,就連伊頓也一起湊熱鬧,完完全全就是沒有長大的孩子一般。
菲利普滿臉無奈地站在原地,然后就看到了被孤零零留下的馬修,“馬修少爺,你不準備加入他們嗎?”
“我沒有那么愚蠢。”馬修冷靜地說道。
菲利普認真想了想,然后默默地為亞瑟等人哀悼了片刻,轉身走向了餐廳,為晚餐做準備。
整個屋子里都洋溢著歡快的笑聲,打破了倫敦的陰霾和清冷,那奶黃色的光暈也變得越發溫暖起來。
關于亞瑟和喬治的溝通,藍禮沒有再繼續過問,但他只知道結果:
喬治沒有把男爵頭銜傳授給亞瑟;而亞瑟則重新回到了日常工作之中,西西弗斯影業依舊處于初創階段,工作數不勝數,亞瑟和安德烈的身影始終保持著繁忙。
在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即使藍禮就置身于倫敦,他也完全沒有聽說過喬治或者伊麗莎白的消息,偶爾從伊迪絲口中得知,伊麗莎白的畫廊正在重新起步,她已經宣告“獨立”;而喬治則沒有什么消息,也不知道他的工作到底進展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沒有“消失”,依舊在倫敦的社交圈里活動著。
只是,關于藍禮和他們之間的牽扯,卻已經成為了明日黃花,似乎沒有人再愿意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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