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海大陸,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句話。
最驚艷不過齊暮楚,最寂寞不過軒轅敵。
齊暮楚的可怕,在于他的全面性,不僅武功絕頂,就連琴棋書畫都是樣樣精通,可稱大師。
無論他出現在哪里,都會瞬間吸引他人的眼球,無論任何人站在他身旁,都會黯然失色,被奪了光彩。
軒轅敵恰好是另一個極端。
他幾乎從未公開行走過江湖,也不喜歡出風頭,并非低調,而是不屑。只有熟悉軒轅敵的人才知道,在他心中,普天之下,幾乎沒有幾人夠資格被他放在眼中。
他的名頭,如何輪得到那些凡夫俗子去傳頌?
楓林海,南海著名圣地之一,亦是軒轅世家所在地。
二十歲的軒轅敵,緩緩從竹林中走出。
“敵兒,這是你歐陽叔叔,還不快來見過。”
身材高大,氣度英武的軒轅浩看著兒子,又是自豪又是頭痛。
這個兒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癡迷于練武了,簡直是個武癡。
人情世故在他眼中,不值一提,心情好了,會和你說幾句話,心情不好,天王老子來了他都不理。
軒轅敵望向父親身邊的一男一女,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見過。
歐陽鷹還沒如何,其女歐陽依依不干了,父親好歹是大名鼎鼎的虛元境武帝,上次去百戰樓,連白云大帝都親自接見,這人倒是會擺譜。
“你就是軒轅敵,號稱寂寞如雪的軒轅敵,看起來也不怎么樣。”
歐陽依依故意氣對方。
“父親,有事嗎?孩兒還要修煉。”
沒有理會歐陽依依,軒轅敵問了一句。
“敵兒,給爹一個面子,歐陽鷹乃是爹的至交好友,這次他們受邀過來,你娘有意認歐陽依依為干女兒。”
軒轅浩傳音道。
軒轅世家不比其他家族,競爭極為激烈。
軒轅浩有志于下一代家主之位,雖然靠著兒子,他暫時領先于其他人,但也想繼續鞏固優勢,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聽到這話,軒轅敵便沒有走開。
但他漠然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歐陽依依,怒道:“人人都說,你軒轅敵的實力為同輩第一,我倒是不信,擇日不如撞日,今日與你討教一番。”
一條長鞭如靈蛇出洞,疾刺向軒轅敵。歐陽依依家學深厚,本身又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如今不過二十歲,已是龍關境五重的高手。
在她的操縱下,長鞭猛似疾風驟雨,弱似春風拂面,變化全無痕跡,密密麻麻的鞭影從各個方向籠罩軒轅敵。
“依依年紀輕輕,卻已悟透了靈蛇鞭法的精髓,著實不簡單啊。”
軒轅浩眼睛大亮,贊道。
“軒轅兄過譽了。”
歐陽鷹嘴上謙虛,但心中還是很得意的,女兒的表現,比他當年只差了半籌,同輩中至少能排進前十。
“軒轅敵,你只會躲,不會還手嗎?什么同輩第一,浪得虛名。”
鞭子瘋狂抽出,歐陽依依占盡上風,不免有些得意。
就在這時,鞭影中被逼得「前后失據」的軒轅敵,忽然由守轉攻,恰好是「靈蛇鞭法」最凌厲之時。
在另外三人瞪大的眼睛中,他右手伸出,好似蘊含著撼動山岳的力量,對于即將落在身上的無窮鞭影看也不看。
下一刻!
大手一把攥住了長鞭,漫天鞭影化成輕風,吹拂起軒轅敵的長發。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歐陽依依驚駭難言。
同輩之中,即便是皓月山莊的柳若濤,也不可能徒手接住她的長鞭。
而軒轅浩和歐陽鷹,不僅震驚于軒轅敵的眼力和判斷力,更震驚于他的修為。龍關境八重,他才二十歲啊!
松開鞭子,軒轅敵也不理表情呆滯的三人,轉身走回他的竹林。
真是沒勁,若不是礙于爹的面子,他三招就能解決了對方,白白浪費時間。
七歲習武的他,不過修煉了十三年,便已達到了龍關境八重,按照軒轅敵自己的估計,大概在二十五歲,他就能成為神關境地仙。
如此的突破速度,連威名赫赫的六大傳奇也有所不及,而這正是軒轅敵所追求的。
他不僅要無敵同輩,無敵天下,更要無敵于古今長河,努力登上最高的武道巔峰,一覽眾山小。
五年后。
軒轅敵如愿成為了神關境地仙,震動南海大陸,無人不驚嘆他的天賦和實力。
之后的一些年里,軒轅敵四處挑戰成名高手,但他有個規矩,絕不挑戰同階之人,因為沒有意義。
這當然激怒了一大批同輩天才,乃至于老牌高手,軒轅敵索性在天陽峰設下擂臺,邀戰天下高手。
除了虛元境武帝,幾乎所有排的上號的高手都出離了憤怒,感覺被輕視,紛紛奔赴天陽峰,欲要打敗那個狂徒。
一戰又一戰。
也許只有打敗強敵那一瞬間的快感,看著對方失落,無奈的表情,才能讓軒轅敵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意義。
可等到那一瞬間過去,帶給他的反而是更嚴重的空虛,所以他越發沉迷于勝利的快感。
整整兩個月,每隔一天休息兩個時辰,軒轅敵迎戰八方,擊倒了一位又一位不世強敵,全程碾壓,哪怕是最強的「五絕公子」陳鶴飛,都接不住他的十招。
全都太弱了!
“還有誰?軒轅敵只求一敗。”
望著四周群雄,軒轅敵發出了最強邀約。
眾人又是憤怒又是震駭,如果軒轅敵眼中的他們,都是弱雞,那么他們眼中的軒轅敵,就是一位魔王,不可戰勝的魔王,堪比同期的六大傳奇,不,比六大傳奇還要夸張。
人群中,軒轅敵看見了一襲白衣鑲藍絲的齊暮楚,道:“與我一戰!”
眾人也都期盼地看著齊暮楚,這是神關境層次中,唯一有希望戰勝軒轅敵的存在。
然而那一次,齊暮楚并沒有出手,有人認為他膽怯了,所以天陽峰之戰后,軒轅敵徹底坐實了同輩第一人的稱號。
三十九歲時,軒轅敵邁入虛元境層次,再次刷新了南海大陸的千古記錄,此時他不過修煉了三十二年。
但他的傳奇剛剛開始。
之后的百多年內,軒轅敵到處奔走,或是前往名門大派,或是行于荒山大澤,一邊師法天地,一邊挑戰被他看中的南海名宿。
期間也曾多次遭遇暗殺,但他一一挺過,甚至還因禍得福,得到了諸多機緣。
到了兩百六十歲時,軒轅敵返回竹林,一路風塵,一路榮耀,除了白云大帝等寥寥幾人,所有能數得著的虛元境強者,盡數敗于他手。
南海武林為之震動。
“敵兒,不要輕忽大意,璀璨大時代即將到來。最近江湖中,就出了八位年輕人,個個驚才絕艷,比如皓月山莊柳若濤的弟弟,柳若飛,樊家的樊勝男……有人將他們八人,與你和齊暮楚,并稱為南海十驕。”
生怕兒子不清楚情況,如愿成為家主的軒轅浩說道。
“我的對手,是六大傳奇,最多兩百年,我會超越他們。”
南海十驕?
笑話!
不過軒轅敵不屑于去辯解。反正兩百年一次的造化之地,將在幾十年后開啟,屆時他將成為造化之主,所謂南海十驕的稱號,自然會隨風而散。
“哈哈哈,吾兒如此說,爹就放心了。”
軒轅浩大笑離去。
這個兒子雖然冷淡,高傲,但絕不自負,既然說出這種話,代表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己只需靜靜看著他的表演就是。
外界熱鬧非凡,竹林中依舊靜謐。
軒轅敵的武功越來越高,甚至因為多年不出手,他已經無法預估自己的實力。
只有一個越來越清晰的認知,所謂的造化之戰,或許又將是一次失望的旅程。就像他無數次做過的那樣,看著對手被擊倒,體會那一瞬間的快感,然后被寂寞包圍。
造化之戰開始了。
果然,根本沒有一戰之敵。
哪怕是與六大傳奇同時代,號稱才情不遜絲毫的天武帝,萬劍皇等人,也只是稍微讓軒轅敵重視幾分。
直到那個來自東勝大陸,名字很幼稚,但人卻很英俊的青衣劍客,從戰斗技巧,武學招式,正面功力盡數碾壓齊暮楚的時候,軒轅敵才激動起來。
他意識到,自己遇到對手了。
這份意外之喜,讓軒轅敵渾身熱血沸騰,汗毛倒豎,多年來的寂寞心境,都有了一絲絲裂痕。明知打敗對方,他會更加寂寞,但就是有種抑制不住的沖動。
最后一戰。
軒轅敵有生以來第一次動用了全力,使出了渾身解數,他終于感受到了真正的快樂,棋逢對手的快樂。
然而讓軒轅敵想不到的是,最終竟是自己輸了。
輸了!
這個陌生的字眼,第一次涌入他的腦海,無邊的錯愕之后,沒有出現他想象中的暴怒與頹喪,反而多出一種對未來的期待。
人生太無趣,太寂寞,忽然有了一個必須打敗的對手,時時刻刻讓自己充滿活力,豈非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從那之后,軒轅敵越發刻苦,全身心都投入在修煉中。
可是那個石小樂,比自己還瘋狂。
當他還在為取得的進境而欣喜時,對方已然突飛猛進,連跨幾級,不到數年時間,居然就能媲美六大傳奇!
沒關系,我會追上去。
又過幾年,那個人如救世主般出現,擊殺了至尊之下無敵的萬勝狂人,挽救了大夏將傾的東勝世界。
那是軒轅敵第一次真正覺得,自己比不過一個人,真的比不過。
一山還有一山高。
如果自己是南海的無敵傳奇,那么石小樂,則是東勝世界的無敵傳奇,甚至可能是有史以來的無敵傳奇。他的風采,就連圣君都遜色三分。
軒轅敵不再執著于追上石小樂,他體會到了另一種心境。
也許就像多年前,柳若飛他們看待自己時的那樣,向最高的山峰看齊,努力攀登,只求過程,不問結果。
這樣的人生也好有意義。
無數年后。
經過那個人的驚天手段,九玄山不斷擴展著,幾乎成為一個世界,里面自成奇境秘地。從生死池復活的軒轅敵,在這個世界中行走,繼續提升自己。
強者總是寂寞的。
有時候,停下來的軒轅敵忍不住在想,有多位嬌妻與朋友陪伴的石小樂,會寂寞嗎?
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