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室,乃天下正統,立國四百余年,樹大根深,百姓已經習慣了漢家的統治,又受天下士子的支持,這正統的名望,有時就能換來刀槍馬匹,頂的上百萬大軍。”貂蟬自言自語,踱步而行。
言罷,貂蟬仿佛想起了什么,凝望著身前的影,一字一句的忐忑問道:“你說...既知前事之敗,今各地諸侯紛爭不休,民不聊生,若黃巾軍能吸取教訓,積蓄力量,圖謀再起,以你看來,能有幾份勝算?”
這并不是無稽之談,因為在張角死后,黃巾雖然已經不足為慮,但是剩下的幾支黃巾余部卻依舊是比較強力的,換個角度思考,他們也未嘗不是塊肥肉,只需要加入,就足以令任何諸侯一飛沖天的肥肉。
“漢室雖衰,然數百年積蓄深厚,政府官員素質較高,分工明確,府庫甲兵足備,軍隊訓練有素,戰爭經驗豐富,這些遠遠不是那些斬木為兵,揭竿而起,沒受過正規訓練的黃巾軍可比。”
影楞了楞沉思了片刻后,搖了搖頭。
“不過,這個世界上又哪有永固的江山,正所謂,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貂蟬面色沉默,想了想繼續道。
“家父的黃巾起義,雖然被朝廷撲滅,但各部星散于天下,漢庭被起義沖擊的根基動搖,外族也開始蠢蠢欲動,各地州牧擁兵自重,朝廷威信一落千丈,已經無法對地方進行有效的控制,只怕風云再起之時,就是大漢分崩離析之日!”
在貂蟬看來,數百年的安逸生活,早已經讓大漢朝的公卿大臣們失去了往日的風采,如今只剩下了一群外表光鮮的酒囊飯袋而已。
“如今我們據占長安天下之中,俯瞰中原,又有關中八百里秦川為后援,一旦關東諸郡有變,可第一時間出兵。”
貂蟬眼眸閃爍,她的想法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現在劉協這貨已經死了,大漢的最后一個正統就這么消失了。
漢靈帝死后,兩個兒子相繼死去,沒有了正統繼承人。
下一任天子該選誰?
這要是在太平盛世還好,大不了找一個年齡差不多的旁系的漢室后裔頂上去,劉宏當初不就是這么上臺的嗎?
可現在是亂世,你怎么去選天子?天下割據的諸侯眾多,你選了個天子誰會承認?
再說了就算選出了個天子放在哪里?
你放在長安,其他諸侯同意嗎?
好在現在只不過是亂世之初,估計沒幾個人有這個膽量,更沒這個身份。
現在整個天下就像是一堆干柴,稍微有點火星就可能會瞬間形成熊熊烈火,勢不可擋。
畢竟,大漢王朝用四百年時間積累起來的權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輕而易舉的覆滅。
為什么在東漢末年,即便是有著諸如外戚宦官亂政、土地兼并嚴重、天災頻發、豪強武裝并起的惡劣情況,大漢的統治,依舊沒有明顯的動搖。
畢竟,以史為鑒,可知這種現象已是亡國之兆。
貂蟬心里確是清楚的知道,這是因為,雖然朝廷腐朽,綱常敗壞,但是天下仍不失有志之士,他們殫精竭力想挽救危局,解民于倒懸。
“世家,由血緣關系和系統的知識傳承維系成的利益團體。寒門,幾乎沒有家族知識傳承卻通過各種方式獲得了知識的有才之人。世家一開始也是寒門,寒門也有可能就是未來的世家。”
“寒門相對于世家雖然數量更多,但是一盤散沙,一直被世家所壓制。”
貂蟬的話語,讓影有些動容。
與整個世家為敵!
這怎么可能?
這基本上是與整個天下為敵!
“哦?這我倒沒注意到。”
寒門由于沒有系統的知識傳承,雖說人口基數大,但多是略通文墨,中堅人才相較于世家還是相差甚多。雖然時不時會出現幾個驚世之才,但是一般也同樣比不過世家。
在世家的龐大面前,一切都仿佛是顯得如此無力,如此脆弱。
貂蟬嘆息一聲,繼續道:“自古以來,寒門都被世家壓制,但同樣卻渴望著成為世家的一員。
而成為世家的寒門,為了自己的利益就開始壓制起了自己一開始的階層,寒門。”
“這就形成一種惡性循環。寒門一直處于被壓制的狀態,永無出頭之日,而世家則一直統治著這個國家。”
“人都是自私的!世家這個看似整體的階級卻是由大量的小團體組成的。”
“這些小團體之間也矛盾重重、各有私心,如何能夠為了整個階級、為了整個國家而達成默契,共同退步?”
“亂世是一個洗牌,一個世家自身的洗牌。”
“因為這個國家已經容不下如此多的世家,所以世家推動了這一切,為了將自己中那些不優秀的和弱小的世家消滅,減弱整個世家這個大團體。”
“但這一切不過是飲鴆止渴,可世家在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以前,也只能繼續這個循環。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影若有所思,“你是認為,我們可以和那些寒門結盟,共同對抗大漢的皇權?”
貂蟬輕輕的搖了搖頭:“不,這么做,乃是飲鳩止渴,只能暫時解決問題。寒門成長起來也會想要轉變為世家,寒門也敵不過世家!”
說到這里,她不禁再次感嘆了一句:“這一切,終究還是平衡與妥協啊!”
現如今,大部分的寒門,說句不好聽的,被壓制得非常的難受。
不可能所有的寒門都會變成世家,實際上十之的寒門,到最后,連變成世家希望都看不到。
只要這個時候她們站出來,給足利益,想要這些人倒戈不要太簡單。
貂蟬嘴角微微勾勒而起,“這些...都是我們所能夠利用的對象和力量。”
看著漆黑的天空,她語氣突然淡然的說道:“先試試吧!
有些事情必須要有人去嘗試,即使會摔得頭破血流,粉身碎骨。縱使前路再困難,為了我父之愿,雖千萬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