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轉眼間就到了一個月后。
如今已經是五月,天氣漸漸熱了起來。
賀旻釗清晨還是照例跑圈,蹲馬步,一刻也不曾敷衍。
而慕玨這段時間不是睡懶覺,就是搬把椅子在殿前看著,從不參與。
今日卻一反常態,換了一身練武的勁裝出來。
“陳成,你帶著他們都退下吧。”
“是。”陳成躬身行禮,然后一甩手里的拂塵,讓宮人們全都退下了。
等賀旻釗從屋里喝完水出來,就看見了站在院中的慕玨。
清晨的一縷陽光正照在他瑩潤如玉的臉上,瞳孔微微泛出褐色,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片陰影。
一身紅色的勁裝更顯身姿挺拔,高束的發絲被晨風吹動,在這一瞬間仿佛劃過他的心間。
“傻站在那做什么?”慕玨問完就笑了一聲,“可是看我看愣了?”
賀旻釗立刻垂眸,不發一語,快步走到他身旁。
慕玨也收起玩笑的神情,認真道:“從今日起,我教你拳法。”
“出拳講究穩準狠,還有瞬間的爆發力……”
入夜后,御陽宮內外一片安靜,宮道上偶爾傳來羽林衛巡夜的腳步聲。
賀旻釗在一片漆黑中睜開眼睛,然后迅速翻身坐起。
他一路朝西側走去,到了墻根,賀旻釗先抬手在下側敲了敲,敲了十幾塊后,終于找到一處聲響不一樣的。
他小心的將墻磚取下,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放到了里面,又將磚塞了回去。
做完這一切的賀旻釗站起身,輕吐了一口氣。
沒想到才一轉身整個人就僵住了,直接從頭冷到了腳。
“賀旻釗,這么晚了,你在和誰傳遞消息?”
慕玨淡淡的語氣,讓賀旻釗覺得臉上像是潑了一盆冰水。
“我……”
沒想到他剛一開口,慕玨卻轉身便走。
賀旻釗心中涌起一陣劇烈的恐慌,他立刻上前追趕慕玨,拽住了他的衣袖。
“放開。”慕玨的語氣帶著從未有過的冰冷。
沒想到賀旻釗不但沒放,大手還抓住了他的手腕。
兩個人就僵持在那里,最后還是慕玨心軟了下來,讓他回去再說。
回去的路上,賀旻釗一直緊緊的抓著他的手腕,一刻也沒有松手。
兩人回到寢殿之中,這次趴在床邊呼呼大睡的人換做了陳成。
兩人坐到桌前,賀旻釗抬眼看著慕玨的神色,低聲道:“你若不悅,以后我便不再去了。”
見慕玨沒有說話,賀旻釗握著他腕間的大手微微顫抖,“殿下,你別,別攆我走。”
慕玨看著他眼底的恐懼,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賀旻釗這個樣子,讓他想起了棄貓效應。
被丟棄過的貓,若是再被什么人撿回的話,就會乖的不得了,因為它害怕。
慕玨反握住他的手,“不攆你走,永遠都不攆你走。”
賀旻釗感受著他手心的溫度,心中的恐懼像是被一陣暖風吹過,剎那間煙消云散。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的,靜靜坐了一會。
“那傳信之人,是我母親派來保護我的。”
說完,賀旻釗抬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這么說興許不太對,與其說他是心甘情愿的被派遣過來,不如說是為了還債。”
慕玨微微皺眉,眼神中充滿疑惑。
賀旻釗抬起頭,看著慕玨的道:“我母親也是傲晉國的人。”
慕玨微微一驚,立刻問道:“那又為何去了燕瀚國?”
原來在二十年前,兩國間的關系還不像如今這般劍拔弩張。
為賀燕瀚國新皇登基,傲晉國同其他國家一樣,送去了不少賀禮。
禮物中不僅有奇珍異寶,還有各色美人,而賀旻釗的母親,謝凝竹便在其列。
通常這樣送來的美人,作為皇帝不會寵幸,要不是賜給大臣,要不就留在內庭當擺設。
謝凝竹自然也沒有幸免,只封了個采女就這樣被扔到了后宮。
沒想到兩年之后,謝凝竹在宮宴之上得了皇上的垂憐,當晚就召了侍寢。
只兩次就懷了賀旻釗,還封了美人。
可像賀旻釗這樣擁有兩國血脈的皇子,又怎會得皇上疼愛。
隨著兩國邊境之爭愈演愈烈,謝凝竹母子在后宮的日子也就越發難過,連普通宮女都比他們活的有尊嚴。
就這樣一日日挨到了賀旻釗十歲那年,他就被送到了這里當了質子。
慕玨聽完這些,深深的嘆了口氣,握著賀旻釗的那只手更緊了。
“秦項明此人乃是燕翰國安插在這里的細作,當年我母親在機緣巧合下救過他一命,所以如今他才……”
賀旻釗還沒說完,慕玨就直接怒道:“既然有人護著,為何你身上還會有如此多的傷痕?”
賀旻釗自嘲的笑了笑,“他只管我性命,其他的事便做不知。”
慕玨怒極反笑,冷哼一聲,“他倒是報的一手好恩情。”
救命之恩當涌泉相報,這秦項明倒好,就跟滴眼藥水一樣撒兩滴就交代了。
劉志那般在掖庭欺辱賀旻釗,秦項明也不管不問,當真是好的很。
慕玨微瞇雙眸,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你可還氣惱?”
慕玨對他早就消了氣,聽了這些也只剩心疼。
他摩挲了一下手指,看著賀旻釗笑道:“好歹我也是傲晉國的六皇子,你將秦項明的真實身份告知于我,就不怕我告訴父皇?”
賀旻釗搖了搖頭,“你不會。”
慕玨這般驚才絕艷,比之其他幾位皇子,簡直是云泥之別。
卻在宮里甚至在皇帝和容貴妃面前都充傻賣乖,就只在他面前做真正的自己。
這份信任,賀旻釗不想辜負。
慕玨聽了這話,整顆心像是置于溫泉之中,說不出的熨帖。
兩人相視一笑,彼此間的距離在此刻徹底消弭殆盡。
叮,目標好感度15,總好感度80。
等賀旻釗回去睡下后,慕玨聽著動靜又出了殿門。
他來到方才賀旻釗放信的地方,抽出之間的那封,將自己寫的放了進去。
賀旻釗寫字都是他教出來的,模仿筆跡這種事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慕玨在那里站了一會,眼中劃過一抹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