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鮮血的手垂了下去，慕玨緩緩閉上了眼睛。
“小白！！”賀淵時狀若癲狂的嘶吼起來。
就在慕玨倒在他懷里的那一刻，懷中的臉就跟小白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賀淵時什么都想起來了，可一切都晚了。
“你不要死……不要死……求求你……”
他看著慕玨胸前暈開的血跡，眸中全是凄惶的悲涼。
“求你……不要離開我……”
賀淵時涔薄的唇瓣不斷的顫抖著，眼淚蔓延過他俊逸的臉龐不斷下落。
他眼前一陣發黑，窒息感充滿了整個胸腔，一顆心就像是被利刃狠狠劃開。
影衛肅清了所有刺客后，小皇帝也從龍椅上走了下來。
他還從沒見過攝政王這般凄涼惶楚的模樣，脆弱的仿佛不堪一擊。
小皇帝知道攝政王在等一個叫小白的人，等了很多年。
他也知道慕玨是攝政王故意立出來的靶子，但誰也沒想到，他們兩個竟是同一個人。
太醫院醫正很快被影衛架了過來，雖然止住了血，但還是不停的搖頭嘆氣。
賀淵時的眸中一片鮮紅，抱著慕玨死活都不愿松手。
影風無奈之下，一掌打在他的后頸將他打暈。
昏暗的囚籠里，陳文柏正躺在稻草上呼呼大睡。
剛聽到牢門被打開的聲音，尚未完全清醒的他就被一把扛上了肩膀。
影霧一路將陳文柏扛到了賀淵時的院中才放下他，面無表情道：“人找到了。”
陳文柏立刻睜大了眼睛，驚喜道：“小白貓找到了？”
影霧蹙起了眉，沒有明白陳文柏的意思。
“人現下在哪？”陳文柏立刻問道。
影霧做了個請的手勢，陳文柏便風風火火的跑了進去。
賀淵時清醒后，就一直守在慕玨的床邊，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陳文柏一進來就看見了他面如死灰的模樣，頓時心生疑惑。
不是說人找到了嗎？
賀淵時就算不是欣喜若狂，也不該是這副模樣吧？
他走到床前，神情立刻嚴肅了起來。
床上躺的這將死之人，不會就是小白貓……？
陳文柏緊蹙著眉頭，立刻看向賀淵時。
“你曾說，只要本王匡扶社稷，保國安民，小白便會歸來與本王白頭終老……”
賀淵時僵硬的抬起頭來，眼神空洞的看著他，“為何如今卻是這樣。”
陳文柏唇瓣微張，不知該如何解釋。
如果床上躺的這個人就是小白貓，那他的命數應該早就終止。
雖然此人現在呼吸極度微弱，但陳文柏知道他還活著。
賀淵時坐在床前的這一天一夜里，慕玨的每個眼神都從他的腦中閃過。
每一次，都像是讓他受過一遍凌遲之刑。
小白回來了，可又被他親手弄丟了。
‘原來你心慕本王。’‘那你愿不愿意為本王去死。’
當時慕玨看向他的眼神，賀淵時如今終于懂了。
苦澀，絕望，痛苦。
他在用眼神告訴他，他已經為他死過一次了。
賀淵時紅著眼睛，將慕玨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我這般愚蠢，真的不配……”
他渾身顫抖的厲害，充滿悲悸的嗓音聽的陳文柏眼中都劃過一絲不忍。
賀淵時曾對自己立誓，此生都要對小白疼愛呵護，愛如珍寶。
可小白遭受到的一切折磨痛苦，竟全部都是來自于他。
他不配擁有小白，他就該孤獨的死在那個小院中。
當年那個道士說的不錯，他就是一個災星，愛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你若負了我，我便把你的心挖出來。’
當年小白的聲音陡然浮現在賀淵時的耳邊，漆黑的雙眸倏地睜開。
慕玨分明告訴過他自己是誰，他的心明明也跟著一次次的痛過。
可他就是不信。
他心瞎眼盲，還要這顆心做什么。
陳文柏還在那里苦思冥想，突然看見賀淵時不知從哪掏出一把匕首，狠狠的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他頓時大驚失色，趕忙去攔。
可即便陳文柏在最后一刻抓住了賀淵時的手腕，刀尖還是刺了進去。
殷紅的鮮血瞬間流淌而出，可賀淵時卻像毫無所覺一般，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你這是做什么！”陳文柏大聲吼道。
他知道賀淵時狠，但他沒想真狠起來竟然能到這種地步。
賀淵時力氣極大，他死命的拉住他的手腕，“要捅你也等小白貓醒了再捅啊！！”
陳文柏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但賀淵時這么在乎小白貓，肯定舍不得將他一個人留下。
賀淵時將匕首從胸前拔出，然后放在慕玨的手心里。
這世間，只有小白可以要他的命。
若是小白醒了想要他死，他可以立刻交出性命。
誰讓他有眼無珠，忘情負義。
陳文柏等他情緒穩定后，趕緊出去叫人。
等影衛找來太醫給賀淵時包扎傷口時，陳文柏就消失不見了。
等他拉著自己的師弟再回到攝政王府時，賀淵時整個人已經瘦脫了相，絲毫不見當初那個權傾天下的攝政王。
“這是我師弟付安瀾，在醫道一途頗有……”
“王爺是想救他么？”陳文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付安瀾打斷了。
賀淵時僵硬的抬起頭，眼眶都已經眍進去。
“你若能救他，要本王的命都可以。”
付安瀾勾起唇角，“我不要你的命。”
像這種負心漢，就該活著遭罪。
“你給我磕一百個響頭，我就救他。”付安瀾站在那里，雙手環胸。
陳文柏一臉莫名的看向他，師弟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影風站在一旁，聽完便直接跪下磕頭，砰砰作響。
“出去！”賀淵時低吼一聲。
說罷，他直接撩開前擺跪地，一頭磕在了地上。
‘咚。’
“一。”付安瀾居高臨下的看著數著。
“二。”
三個響頭過后，付安瀾喊了停。
“剩下這九十七個，等你正君醒了，你磕給他吧。”
說完連賀淵時看都不看，直接走去了床邊。
五日時間一晃而過。
這段時間，付安瀾幾乎是不眠不休的治療慕玨，終于見了些起色。
這日午后，慕玨的眼瞼輕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賀淵時瞬間激動的不能自已，可還沒等他說話，慕玨的一句話就讓他僵在了原地。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