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牛衛最高統率是大將軍,下面有左右兩個將軍,軍隊共有三萬人,分為十個營,營的主將為中郎將,下面有兩名郎將為副將。
第一營的中郎將叫做張云,是獨孤家族的女婿,身材頗為富態,大家都叫他張胖子,看起來至少有四十余歲,但實際上才三十出頭,他脾氣好、姿態低,在軍營中人緣極好,上上下下基本上都認識他。
這次郭宋的任務光靠他自己是很難完成,必須要得到內部人支持,柳文是第一個,他身份比較特殊,是郭子儀的長孫女婿,其次便是張云,他是獨孤家族的女婿。
張云將郭宋接進一頂大帳內,他問郭宋道:“你接觸過魚朝安嗎?”
郭宋搖了搖頭,“我從未見過此人,我是昨天上午才得到天子的指示,我只知道此人皮膚黝黑,一臉虬須。”
“那就有點麻煩了,他的兩個親兵和他長得太像,有時連我都分不清,不用說你還沒見過他。”
郭宋試探著問道:“練習馬球是不是一個機會?”
張云點點頭,“打馬球確實是一個機會,那兩個親兵確實不會打馬球,如果下場之人,肯定是魚朝安,問題是我不知道今天下午他會不會出來,昨晚魚朝恩來找過魚朝安了,我估計魚朝安已經意識到天子將要對他動手,他更不會輕易露面。”
郭宋沉思片刻道:“如果創造條件呢?比如引他出來打馬球。”
張云走了幾步笑道:“這倒是個好辦法,只要打馬球,魚朝安肯定會到場看球,不過從安全上考慮,魚朝安不會下場了,這樣吧!我會找魚朝安閑聊,這樣你就知道誰是真正的魚朝安,不過你的箭法得準一點,可別把我一箭射穿了。”
郭宋淡淡一笑,“我會在東南方向,張將軍自己要站好位子!”
每天上午,大將軍魚朝安都會在軍營各地巡視,但今天魚朝安卻沒有出來巡視,自從昨晚兄弟魚朝恩和他談過后,魚朝安便異常小心,不能敢出大帳一步,三百名親兵從昨晚開始便寸步不離地跟著他。
魚朝安是屠夫出身,今年五十余歲,皮膚黝黑,虬須豹眼,長得體壯如牛,力量很大,且身穿鐵甲,又有幾名武藝高強的貼身護衛,一般人想行刺他很難。
要殺他只有一個辦法,遠距離射穿他的頭顱,目前為止,李豫也只相信郭宋能辦到。
午飯后,按理應該是魚朝安練習馬球的時間,每天他都會打上半個時辰,風雨無阻,但今天他有點猶豫,從安全上考慮,他不想打馬球,但長久養成的習慣又讓他心癢難耐,一時間,魚朝安有點左右為難。
這時,有親兵在門口稟報:“啟稟大帥,張胖子求見!”
張云人緣極好,上至大將軍,下至普通士兵,都叫他張胖子,魚朝安也很喜歡他,尤其張云也喜歡打馬球,而且打得很臭,竭盡全力也贏不了魚朝安,不像其他馬球手會故意輸給他,很能滿足魚朝安的求勝之心。
魚安安呵呵笑道:“讓他進來!”
不多時,身材富態的張云走了進來,笑瞇瞇道:“我剛學了幾手,大帥要不要來試一試。”
魚朝安頓時眉開眼笑,“試就試,我還怕你嗎?”
一名親兵小心翼翼勸道:“大帥,還是不要打馬球吧!”
魚朝安大怒,一記耳光打去,“我想做什么事,需要你來指點?”
親兵不敢吭聲了,張云故作為難道:“如果大將軍不方便那就算了。”
“誰說不方便了,打球去!”
魚朝安本來就心癢難耐,張云一來,便徹底將他打球的欲望撩撥起來,誰勸也沒有用了。
千牛衛軍營內有一座很大的校場,但中央大營內也有一座小校場,成為魚朝安的專用球場。
小校場當然不適合騎馬大力抽射,只能進行二十步外射門訓練,這也是一種打馬球的方法,叫做文打,就是不騎馬,步行定位射門,頗有點打高爾夫球的感覺。
兩人拿著球桿走到場上,球門在東面,正好是逆光,打球時頗有點刺眼。
魚朝安正要讓人把球門拿到北面去,張云笑道:“我剛剛學的幾招就是打逆光球,把球洞移到北面去我還施展不了。”
“那好,就打逆光球!”
張云把球放在小木臺上,一桿打去,球‘砰!’的一聲打在木板邊緣,彈了出來。
張云臉一紅,連聲道:“這個不算,我再打一球!”
魚朝安哈哈大笑,“老弟的球技一如既往的高超,讓我來教教你吧!”
魚朝安推開張云,揮揮手,“站遠一點,讓我打這一球!”
親兵將球擺好,魚朝安揮桿打出,他瞇眼望著球在刺眼的陽光下射向球洞,他忽然發現怎么變成了兩個黑點?
不等他反應過來,黑點霎時間到了眼前,是箭!魚朝恩猛然發現黑點竟然是一支箭,但已經晚了,‘噗!’一箭射進了他的眉心,箭尖從后腦透出,當場斃命。
所有人都呆住了,張云忽然大喊:“有刺客!”
三百名親兵亂成一團,紛紛奔上前,張云揮手大喊:“快去抓刺客!”
百名士兵醒悟,轉身向外面奔去。
張云一心逃離,又大喊道:“把大帥抬進帳去,我去請軍醫!”
張云翻身騎上一匹馬,催馬飛奔而去,親兵們亂成一團,并沒有意識到張云在刺殺案中扮演的角色,張云一路逃回了自己的大營。
“射火箭!”
一進大營,他便大聲令道:“數十支火箭騰空而起!”
這是事先約定的信號,在大帳附近的五千羽林軍在右衛大將軍獨孤立秋的率領下抵達千牛衛大營。
此時營門已經被張云的手下控制,大門開啟,獨孤立秋率軍進入了大營,張云上前行禮,張云是獨孤立秋的侄女婿,他抱拳道:“魚朝安已確定斃命,卑職親自驗證,一箭射穿了他的額頭。”
“可有人去給魚朝恩報信?”
“有!但被卑職手下攔截住了。”
“干得好!”
獨孤立秋贊許一聲,稍稍松了口氣,又問道:“郭公子呢?”
“我在這里!”
張云身后一名士兵答應,獨孤立秋這才注意到張云身后的人,果然是郭宋。
獨孤立秋抱拳笑道:“恭喜郭公子立下大功!”
郭宋淡淡道:“還沒有完全成功,現在慶賀尚早!”
獨孤立秋點點頭,“郭公子說得對,現在慶賀為時尚早。”
他回頭喝令道:“大軍進營!”
五千士兵進了千牛衛大軍,包圍了中央大帳,三百名魚朝安的親兵全部被抓捕,一個也沒有能逃脫,隨即鼓聲大作,這是召集大將的鼓聲。
只片刻,郎將和中郎將們紛紛趕到中軍大帳,此時軍營中各種小道消息傳出,有說魚朝安遇刺受傷,有說魚朝安已經遇刺斃命,也有人說這些消息都是迷惑人的假消息,魚朝安根本就沒事。
之所以造成消息混亂,是魚朝安的親兵們封鎖了消息。
數十名將領濟濟一帳,帥帳正中端坐的卻不是魚朝安,而是獨孤千秋,眾將愕然,紛紛竊竊私語,這時一名文官高聲道:“傳天子圣諭!”
眾人紛紛單膝跪下,文官展開圣旨高聲道:“魚朝安能力欠缺,人品不端,不適合再繼續統領千牛衛,特免去其大將軍一職,由右衛大將軍獨孤千秋接任,眾將皆聽其調度,不得不抗令,欽此!”
這時,左將軍韓奇站起身質問道:“此任免永嘉郡王是否知道?”
獨孤千秋眼露寒意,他知道韓奇是魚朝恩的心腹,是自己掌權最大的障礙之一,他重重一拍桌子,厲聲喝道:“韓奇,你敢質疑圣旨?”
韓奇握住刀柄高聲道:“五年前天子親口所說,千牛衛大將軍的任免由永嘉郡王決定,我記憶猶新,金口玉言也能言而無信嗎?”
他話音剛落,只見寒光一閃,快如疾電,韓奇躲閃不及,一把細長的飛刀插進了他的額頭,韓立呆立片刻,轟然倒下。
獨孤千秋也沒有想到郭宋出手如此之果斷,他見眾將都被鎮住了,便冷冷問道:“還有誰要違抗圣旨?”
眾人一起躬身道:“不敢違抗!”
“好!既然韓奇已死,便由第一營中郎將張云接任千牛衛左將軍之職,另外,千牛衛右將軍王真武升任左衛大將軍,千牛衛右將軍一職由我兼任,其余將領職務皆不動,希望大家忠心于圣上,關鍵時刻不要燒錯了香,連累整個家族。”
王真武屬于中立派,升為他左衛大將軍,便能降低他的抵觸情緒,這樣便有利于獨孤立秋牢牢控制住千牛衛。
獨孤立秋隨即下令封鎖消息,不準任何人將魚朝安的死訊傳到狩獵營地,同時又秘密派人通知天子,千牛衛已被完全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