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宋和師兄李甘風匆匆趕到清虛宮,清虛宮貴客堂上坐著兩名宦官,正在耐心地喝茶等候,他們每人已經拿了十兩銀子的茶水錢,有足夠的耐心等待郭宋回來。
在他們面前的大堂上,放著數十只箱籠,堆得像小山一樣。
這時,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郭宋快步走了進來,“在下郭宋,讓兩位內侍久等了。”
兩名宦官笑瞇瞇站起身,身材高胖的為首宦官道:“我們都是圣上左右隨身內侍,我叫竇文場,這位是我的同僚霍仙鳴,久聞郭使君大名了。”
“兩位可是要宣旨?”
為首竇文場搖搖頭,“其實沒有什么大事,就是圣上賞賜郭使君一批財物,請使君簽收!”
郭宋接過筆,在兩份禮單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一份交給對方帶回去,一份他自己留下。
郭宋又取出兩錠黃金,遞給兩人,“這是一點心意,給兩位喝茶!”
雖然他們已經拿了茶錢,但并不介意多拿一份,何況對方遞來的還是黃金,黃澄澄的十兩黃金,哪里能推辭得掉?
兩人收下黃金,霍仙鳴笑瞇瞇道:“實不相瞞,這些都是先帝留下的收藏品,大部分都賞賜給大臣們了,這是最后一批,圣上說,恭喜郭使君即將成婚,這算是他的賀禮。”
“我明白了,感謝兩位內侍。”
兩名宦官拱拱手,起身告辭回宮復命。
這時,李甘風走進來驚訝道:“這送的都是什么,這么多?”
“我也不知道!”
郭宋將一只很大的長條箱子打開,愣住了,里面竟然是幾扇白玉屏風,屏風上的圖案是千里江山圖,頗為眼熟,郭宋立刻想起來了,這是先帝御書房內的那架屏風,難怪昨天他在李適的書房沒有看到,原本被收起來了,又賞賜給了自己。
“這是好東西啊!”
李甘風輕輕撫摸著屏風道:“這白玉很細膩,雕刻功力很足,還有架子,竟然是紫檀木,這幾扇屏風估計就價值幾萬貫啊!“
郭宋又找到另外兩個長箱子,都是屏風,一共六扇,全部都在了。
李甘風又打開一口箱子,里面是一套官窯青瓷茶具,晶瑩剔透,青翠欲滴,一看便是收藏品,從來沒有用過,李甘風看得羨慕不已,這可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
“師兄,你喜歡就拿去,這里還有兩套呢!”
李甘風大喜,“那我就不客氣了!”這種機會,遇到了就不能放過。
郭宋又找到了兩套青瓷官窯茶具,和李甘風那套完全一樣,一套他自己留下,另一套可以送給薛勛,至于張雷那邊,看看有沒有別的。
郭宋又打開一只箱籠,心中忍不住驚嘆一聲,里面竟然一套金首飾,準確說是新娘的一套首飾,寶石金鳳冠、翠羽簪花步搖、七彩寶石項鏈、鑲嵌金剛石的指環,白玉鑲金手鐲,一應俱全,除了鳳冠只有一頂,其余都是一對。
但主角無疑是寶石金鳳冠,正面一只金鳳,長長的翅膀如流蘇般垂下,上邊綴滿了寶石和翠玉,金光閃閃,璀璨奪目。
大師兄李甘風見多識廣,他肅然道:“老五,這種鳳冠可不是一般人能戴的,至少是縣主以上才能戴。”
郭宋笑道:“應該問題不大,是天子賜給我的,那就說明他準許我使用它,這下財禮就有了。”
“師弟,這些箱籠就別打開了吧!我讓徒弟們抬到地宮去暫放,等你房宅收拾好,再送過去。”
郭宋點點頭,“麻煩師兄再安排一個弟子替我送一套青瓷茶具。”
李甘風微微笑道:“放心吧!我等會兒就讓清風去送。”
薛勛回到府上時,天色已經快黑了,他喝了幾杯酒,顯得十分興奮,一進門,妻子韓氏便迎上來埋怨道:“就知道你又去喝酒了?”
薛勛呵呵一笑,“今天是顏相國專門請我喝酒,有面子啊!你知道多少人羨慕我。”
韓氏又驚又喜,“顏相國怎么會專門請你,是不是要提升你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剛升官不到一個月,怎么可能又提升我,我告訴你,顏相國是媒人,來給我們女兒做媒,男方就是郭公子,沒想到吧!居然把顏相國請出來做媒。”
韓氏遲疑一下,“你答應了?”
薛勛眼睛一瞪,“當然答應了,難道你又要變卦?”
“我沒有變卦,只是我覺得他是不是應該上門來求親,至少我也該在場吧!”
薛勛擺擺手,“這個就算了,人家是相國,又主管吏部,朝務繁忙,哪有時間專門來我們家,去酒樓也一樣,我答應就行了。”
韓氏著實有點不高興,她拉長臉道:“做媒就算了,但求親我一定要在場,我有話要說,有事要問?”
“就你的事情多!”
薛勛嘟囔一句,轉身去自己書房去了,韓氏追了上來,“我都要愁死了,你說濤兒的嫁妝怎么辦?”
薛勛停下腳步道:”濤兒自己有五千冊藏書,我再給她五千冊,湊齊一萬冊,這不就是她的嫁妝?”
“你還當真了!”
韓氏惱火道:“從來沒有聽說過拿書來當嫁妝,就算我爹爹那個老學究,還給了我一百畝地當嫁妝。”
“你那點嫁妝,后來不是又還回去了嗎?”薛勛略帶譏諷地笑道。
“你現在說風涼話了,當初有本事你就別讓我向父母借錢。”
“好了!好了!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濤兒的嫁妝我再想想辦法,這個月,我或許會有一筆三十貫錢的收入,就是我去巴蜀,每個月有六貫錢的幕僚補助,我去了五個月,正好三十貫錢,這個月會隨俸祿一起發下來。”
“三十貫錢哪里夠啊!”
韓氏沒好氣道:“關中的土地多貴,三十貫錢只能買上三五畝地,給女兒的嫁妝,我覺得至少要一千貫吧!”
薛勛嚇了一跳,“一千貫錢,打死我也拿不出來。”
“那可怎么辦?太委屈自己的孩子了。”韓氏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薛勛嘆了口氣,他也有點束手無策了。
這時,薛濤走過來小聲道:“嫁妝的事情,你們就不要擔心了。”
“我們怎么能不擔心,你出嫁沒有點嫁妝,以后夫家人會瞧不起你的。”
“娘,我那里有五千貫錢,你們實在擔心,就拿去用吧!”
薛勛和韓氏面面相覷,韓氏急問道:“你哪里來的五千貫錢?”
薛濤吞吞吐吐道:“我們去成都前......郭公子給我的,我想還他,他說....說可以做我的嫁妝。”
韓氏興奮得一拍巴掌,“你怎么不早說,這幾天愁死我了。”
“娘,可我覺得有點不妥啊!”
“什么妥不妥的,別這么臉皮薄,錢給你了你就用,像那顆寶石有紀念意義,娘就不勉強你賣掉它,可這只是錢,就是用來花掉的,難道你就為了一點點面子,一點點自尊,就要逼死自己的爹娘?”
韓氏的口才極好,說得薛濤半晌說不出話來,她又轉向父親,“爹爹,你說呢?”
“這件事聽你娘的。”
薛勛人窮志短,快步進書房去了。
薛濤無奈,只得對母親道:“我把錢給你就是了。”
“這就對了,有了錢,娘就可以給你準備嫁妝,你的衣物、首飾,還要買上好脂粉,還要請喜娘,嫁女兒花錢多了,不算你的嫁妝,光是各種體面的出嫁儀式,就要花費五六百貫錢,我可不希望你像娘那樣寒酸出嫁。”
說完,她又恨恨瞥了書房一眼。
這時,書房里傳來薛勛驚喜的喊聲,“這套茶具是誰送來的?”
韓氏這才想起茶具之事,連忙走到書房門口道:“是郭公子讓一個道士送來的,說是送給你的禮物,我看就是普通的青瓷。”
“普通的青瓷?”
薛勛眼睛瞪大了,“你知道這套茶具在市場上根本就買不到,就算是相國也未必有這么好的青瓷,這可是官窯精品,只供給皇宮,你拿出去賣兩萬貫錢,大把人搶著要,我就在東宮太子書房里見過一次。”
韓氏半天合不攏嘴,價值兩萬貫的瓷器,已經出乎她的想象了。
薛勛擺弄著一只茶盞,簡直愛不釋手,完全被它迷住了。
薛濤已經很久沒有看見父親這樣喜歡一件物品了,愛郎能送給父親這樣一份好禮物,讓她心中也暗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