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郭薇薇氣鼓鼓地從外面走進來,后面跟著弟弟郭錦城,他矮了姐姐半個頭,無精打采地跟在后面。
郭宋笑問道:“你們兩個,怎么了?”
“爹爹,那個小房子是給我買的,是不是?”
郭薇薇的眼淚水在眼中打轉,小嘴一癟,要哭出來了,“娘把小房子給了弟弟。”
郭宋這才反應過來,小女孩都喜歡辦家家,那小房子她肯定喜歡,自己有點失計較了。
他又看了看兒子,郭錦城低著頭,小聲嘟囔道:“明明是娘給我的。”
郭宋笑了起來,女兒當然也想要,又害怕母親,便跑來找自己了,郭宋起身道:“走吧!我們去看看。”
他牽著一對兒女來到后堂,敏秋也跟著一起過來,后堂桌上擺滿了郭宋從蘭州帶回來的禮物,薛濤正和獨孤幽蘭說話呢!見丈夫帶著孩子過來,她便笑道:“我說得沒錯吧!一定跑去告狀了。”
這里面最大的禮物就是那座木雕房宅了,還配了百余個栩栩如生的木雕小人,正好可以和自己府宅對應起來,難怪孩子都喜歡。
薛濤抿嘴笑道:“夫君,這是你惹出來事情,你來解決吧!”
郭宋想了想,便提筆寫了一張紙條,交給一名丫鬟,囑咐她兩句,丫鬟匆匆去了。
郭宋見兩個孩子都眼巴巴地望著木宅子,便笑道:“我們先來分配禮物,木房子不算,四個海螺給姐姐,幾個小貝殼給阿城,另外這個玳瑁筆洗也給阿城。”
兩個孩子都沒有異議,小薇喜歡漂亮的海螺,小貝殼雖小,但加上更漂亮的玳瑁筆洗,倒也公平。
“這個木房子其實是爹爹自己買的,以后就放在爹爹的書房,你們可以借去玩,玩兩天再還給爹爹,這樣就行了吧!”
兩個孩子都低下頭,顯然都不太愿意。
薛濤和獨孤幽蘭都‘噗!’地笑出聲,還以為夫君會主持公道,說姐姐讓給弟弟,沒想到最后誰都不給,他自己占為己有了,還真是會和稀泥。
這時,女管家進來道:“老爺,趙秀他們幾個搬來一個大木箱。”
“讓他們送進來!”
不多時,三名親兵抬著一只大木箱來到院子,他們把木箱放下,從里面搬出一個精致的木制城池模型,放在地上,眾人行一禮,拿著空箱子走了。
這座木制模型是張掖城的縮小模型,長寬各三尺,三名手藝高超的木匠耗費了大半年時間做出來,現在木匠又做了一座更大的模型,這座小模型就放在倉庫內,郭宋決定假公濟私,送給兒女了。
郭宋又把房宅模型拿出來,擺在旁邊,對兩個孩子道:“它們大小都差不多,你們各選一個。”
兩個孩子歡呼一聲,跑了上來。
男孩子畢竟大氣一點,郭錦城一眼就看中了城池,他對那個房宅不屑一顧。
郭薇薇選中了木宅院,她喜歡里面的百余個小人,而城池里面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郭宋笑瞇瞇對薛濤道:“這不就解決了嗎?”
薛濤搖搖頭,無奈道:“你呀!就知道寵女兒。”
“誰說的,我也寵兒子,回頭我讓木匠做幾百個小人,往城池一放,讓他去玩。”
郭宋解決了難題,轉身回書房了,卻聽見妻子對兒子道:“阿城,那個筆洗娘替你保管好不好?”
他差點一頭栽在地上,這是什么母親啊!
次日一早,郭宋來到了官衙,還沒有進門,卻見郭玉娘站在自己官房門前,郭玉娘自然就是從前的小魚娘,她現在出任天策樓統領,沒有人再叫她小魚娘了,薛濤也叫她玉娘。
“玉娘,什么時候回來的?”
“回稟使君,卑職三天前回來的。”
郭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一般都叫自己大哥,今天卻一本正經以屬下相稱,想必是犯了什么錯。
“進來再說吧!”
郭宋走進官房,茶童進來上了茶,郭宋坐下,端起茶盞道:“你說吧!發生了什么事情。”
郭玉娘低著頭,一臉慚愧道:“卑職辦事不力,把使君交代的事情辦砸了,卑職是指天兆之事,沒有能成功。”
郭宋笑了笑道:“那件事主要是時機還不成熟,我倒不認為是你的計策不周,你不用自責。”
“使君,確實是卑職考慮不周,不應該在金身閣埋玉碑,結果被劉思古識破,他想到了金身閣和使君的關系,最終說服了朱泚。”
“你當時沒有想到金身閣和我關系?”
“卑職當時只是考慮到金身閣曾發生過天兆,會更有影響力,卻忽略了金身閣和使君的關系。”
郭宋搖搖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沒有誰規定發生了天兆就要馬上實施,我相信朱泚已經深信不疑,只是條件還不成熟,所以他才作罷,劉思古的理由并沒有說服力,如果天兆是在皇宮內發生,劉氏古會不會說天兆和南唐有關系?這件事我之所以不提,是因為我把它視為一個長期效果,總之,你不要自責了。”
郭玉娘一顆心稍稍放下,她又道:“這次卑職搜羅了不少能工巧匠過來,使君要我找的軍器監長刀署的大匠,卑職找到了三個。”
郭宋連忙問道:“他們能不能打造陌刀?”
“陌刀是他們父輩打造的,他們這一代都沒有打造過,不過他們三人都是長刀署中最頂尖的刀匠,只要搞到圖紙,他們就能打造出來,卑職已經在想辦法搞圖紙了,應該有點眉目了。”
“陌刀的圖紙還在嗎?”
“卑職確定還在,它雖然停止打造多年,圖紙上繳兵部,但會軍器監會保留一份副本,收藏在文書庫內,卑職就在打這個主意。”
郭宋點點頭,“這件事很重要,要盡快把圖紙搞到!”
長安永平坊,這里是窮人的聚居地,到處都是低矮破爛的草屋,當然也有稍微好一點的磚房,相比平康坊這些名坊,這里房租確實很便宜,一座占地一畝地的院子,每月租金只要三貫錢,若在平康坊、宣陽坊,租金至少要十貫錢。
這天上午,一座半舊的小院走出來一名三十余歲的男子,身材瘦小,顯得有點獐頭鼠腦,他叫蕭萬余,原本是藍田縣的小吏,讀過兩年書,略識幾百個字,三年前涇源兵敗后,大量中高層官員逃亡,朱泚成立新朝廷,竟然找不到官員,只得大量提拔底層官員,而底層官員又從縣吏中提拔。
蕭萬余就抓住這個機會,投書吏部應募,居然被選中了,他就像考中了科舉一樣,喜洋洋地進京當官,被封為從八品的承務郎,出任軍器監主簿。
要知道開元九年,著名詩人王維高中進士,也只授從八品的太樂丞,蕭萬余這個最底層管倉庫的小吏,認識的字不超過五百,居然也當上了從八品官員,他們被長安百姓戲稱為吏官。
雖然當了官,但俸祿卻不高,一個月加上各種補貼也才五貫錢,租房就要三貫錢,所以蕭萬余和所有吏官一樣,為了養家糊口,不得不絞盡腦汁利用職務賺錢,他們當官就是為了撈錢,指望他們恪守職業道德,簡直是癡人說夢。
這不,機會來了,一個偶然的機會,蕭萬余認識一個來自河北的大商人,這個商人給他介紹了一個撈錢的路子,如果事成,他可以得到三百兩銀子的好處。
三百兩銀子啊!蕭萬余眼睛都要紅了,莫說僅僅只是讓他利用點職務便利,就算讓他娘子去青樓接客,能掙到三百兩銀子,他也愿意。
蕭萬余背著一個破布包,匆匆來到隔壁延福坊的延福酒樓,他常在這里和朋友喝上一杯,來到二樓,他一眼便看見了坐在窗邊的劉東主,就是那個來自河北的大商人,他旁邊還坐著一人。
蕭萬余在他們對面坐下,把布包放在桌上推過去,“你們要的圖紙在這里!”
說到這,他咽了口唾沫,劉東主旁邊的男子接過包,取出圖紙看了看,圖紙有厚厚一疊,已經發黃了,第一張上面寫著‘陌刀樣圖’四個大字,下面有軍器監的蓋章。
圖紙有陌刀的材料配方、配比,具體打造方法,步驟,注意要點等等,非常全面。
男子十分滿意,又問道:“這份圖紙我拿走了,你怎么交代?”
蕭萬余胸有成竹道:“我就說按照規則銷毀了,反正它早過了保存期,只是沒有人管,所以沒有被銷毀,也是你們運氣好。”
男子笑了起來,取出一個小包推給他,“這是給你的。”
蕭萬余一怔,“這里有三百兩銀子?”
“這是三十兩黃金?”
蕭萬年打開小包看了一眼,頓時顫抖起來,黃澄澄的金子把他眼睛都照花了。
半晌,他貪心不足道:“我還能搞到很多兵器圖紙,你們還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