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署原本屬于戶部司,在機構大調整后,現在屬于太府寺,市署有點類似今天工商局的性質,負責登記商業,維護商業秩序,另外它還有一個特殊的職能,就是調節物價,郭宋規定的三粗限價就是由市署負責管理,粗布、粗麥和粗鹽,按照官府規定的價格在特定的商鋪內出售,給貧窮人家一條出路。
下午,內衛參軍吳長勝帶著幾名手下來到市署官衙,他們有右相潘遼的批復,前來查閱相關的商業登記記錄。
署丞和手下抱著厚厚十大本冊子放在桌上,“京兆府的商鋪都砸這里了,前五本是長安城的商鋪,另外五本則是京兆各縣的商鋪,吳參軍請慢慢看!”
吳長勝眉頭一皺,“沒有分類嗎?”
“有分類,比如商鋪、酒樓、客棧,這些大類都有區別。”
“我想找更細一點的,比如賣藥材的店鋪,有明細分類嗎?”
署丞搖搖頭,“店鋪下面就沒有再繼續分了,但東市和西市下面會有行業,比如醫藥行,買藥的基本都在一起,除了東市和西市,別的地方就沒有區別了,在備注中會有經營說明,以及開業的時間。”
“會不會有遺漏,市署沒有登記的商業?”吳長勝問道。
“當然會有遺漏,長安那么多小攤小販我們就不會登基,但只要有店鋪,我們就有登基,然后店鋪關門歇業,也要來我們這里注銷,不注銷以后要補稅,所以基本上都會來,注銷的店鋪就是用朱筆畫橫線劃掉,你們慢慢看吧!”
吳長勝將厚厚十大本登記簿和手下分了一下,幾人開始坐在桌前細細翻閱起來........
下午時分,郭宋在王越的陪同下,來到了西市,市場并沒有受到西安門外大街的沖擊,它是長安各類大宗商品的批發中心,生意異常火爆,大街上人流如織,各種滿載貨物的牛車、騾車絡繹不絕。
他們來到了藥行,這是一條專門賣藥材的街,有三十多家店鋪,整個街道彌漫著濃烈的藥材味。
郭宋走了幾家,便覺得沒有了頭緒,他回頭笑問道:“你們打算怎么查?”
王越撓撓頭道:“我們認為,寶芝堂只要撤退到長安,在那段時間內,一定會開一家新店鋪,我們就從醫藥相關的店鋪查找入手,先縮小范圍,然后再一家家細查,應該能查到。”
“這個辦法只能說還可以,但還是有漏洞,如果他們轉行了呢?”
王越苦笑一聲,“如果轉行了,那就真的難找了。”
“其實也不難!”
郭宋淡淡笑道:“掌柜和伙計雖然轉行了,但醫師可不會輕易轉行,他們會加入其它醫館或者藥鋪,只要查三年前各醫館藥鋪新出現的醫師,口音是泉州一帶,差不多就八九不離十了。”
“卑職明白了!”
次日一早,吳長勝疲憊不堪地將一份清單放在王越桌上,他們昨晚一夜未睡,終于查完了所有的登記簿,整理出一份詳細的店鋪名單。
“有這么多?”
王越拾起名單眉頭皺成一團,至少有兩三百家,“你們是怎么查的,可能有這么多嗎?”
吳長勝搖搖頭,“三年前成立的藥商、藥鋪、醫館,一家都沒有,有五家是去年才建立的,所以卑職和手下索性把所有的藥商、藥鋪和醫館都抄錄下來,旁邊是它們的成立時間。”
“都在這里了嗎?”王越問道。
吳長勝點點頭,“我們核對了兩遍,沒有遺漏,全部都在這里了。”
王越估計還是晉王說得對,改行或者是加入原本的情報點,然后醫師分到各個醫館、藥鋪,只有從人著手查了。”
就在這時,宋添匆匆走來,手中拿著一份文書,進門便笑道:“王統領,運氣不錯,審訊記錄找到了。”
王越大喜,“這么快就找到了?”
“一共有十幾大箱,我們就在同一只箱子里尋找,果然發現了,只有它沒有寫標題,容易被忽略過去。”
王越接過審訊記錄細看,寶芝堂一共有二十一人,被抓住之人是一名外出行醫回來的醫師,寶芝堂的人都跑掉了,里面埋伏了左銀臺的密探,這名醫師一回來就被抓住了。
醫師交代了很多東西,但大部分對長安無用,不過后面附有一份名單,逃掉二十人的名字都列出來了,有些明顯是假名,但也有不少真名,尤其七名醫師,應該都是真名。
有了這兩份名單,事情就比較好辦了。
王越隨即將三個分署的主管找來,對他們道:“已經找到了七名醫師的名字,你們找人去查所有藥商、藥鋪和醫館的名單,今天天黑前必須全部搞到。”
王越又把吳長勝抄錄了一夜的名單遞給他們,“這是所有藥商、藥鋪和醫館的名單,按照自己的管轄范圍去查,現在就出發!”
搞名單是內衛最擅長的手段,不用到晚上,當天下午,兩百七十多份名單便出現在內衛議事堂桌上,十幾名官員開始逐一核對。
王越在議事堂上來回踱步,心中頗為緊張,如果這一次還是找不到,他就真有點無計可施了。
“找到一個!”一名官員喊道。
王越大喜,連忙繞過去,這名官員又喊道:“這家藥鋪還有一個同名的!”
一家藥鋪有一個同名或許是巧合,但有兩個同名,那就不是巧合了。
王越湊上前,這名官員將一家藥鋪的名單遞給王越,“這兩個人,我用紅筆鉤上了。”
王越接過名單細看,一個叫孫良,一個叫王輔之,這兩個名字和醫師名單上的名字完全吻合。
王越看了看藥鋪名字,寶濟堂,居然帶了一個‘寶’字,王越心中開始興奮起來。
他又看了看地址,位于新昌坊,著實讓王越嚇了一跳,軍器監的弩坊就位于新昌坊內。
寶濟堂在長安已經有五年了,在長安眾多的藥鋪中,它只能排名中游,這也和他位置比較偏僻有關。
新昌坊緊靠東城墻,坊內有一座青占地頗大的龍寺,目前軍器監的弩坊就在青龍寺內。
而寶濟堂就在青龍寺正對面,占地約五畝,賣藥和坐堂都有,東主姓林,漳州人,自稱世代行醫,在漳州提到寶濟堂,幾乎人人皆知,寶濟堂林家更是被百姓視為活菩薩。
不過長安的寶濟堂卻和漳州寶濟堂一點關系都沒有,只是借了這個名而已,而東主其實也并不信林,他也是冒充林家子弟。
寶濟堂的真實身份是泉州姚廣平安插在長安的情報點,三年前成都寶芝堂被左銀臺發現后,寶芝堂的人得到內部消息,連夜逃來長安,姚廣平隨即發來命令,放棄成都情報點,集中力量收集長安情報。
所以寶濟堂又開了一家客棧,讓寶芝堂的掌柜和伙計經營,至于七名醫師,兩人加入寶濟堂,另外五人則進入各大醫館,最好能給官員看病,套取情報。
寶濟堂之所以開在新昌坊,主要還是為了搞到弩坊的重要技術圖紙,五年來,他們漸漸收買了兩名官員,搞到了一些技術圖紙,包括船砲,就是發石機,能夠擊穿敵軍戰船船壁。
這種船砲于三年前在泉州造出,姚廣平用來對付海盜,結果大顯神威,擊穿了海盜三十多艘戰船,一舉蕩平了活躍在澎湖列島的三支海盜。
但現在寶濟堂更想要的是火器,尤其是鐵火雷,可惜他們買通的兩名官員對鐵火雷一無所知,甚至鐵火雷在哪里制造都不知道。
這段時間寶濟堂不再關注軍事技術,他們接到主公的鴿信,晉軍出現在兩浙道,姚廣平要求他們無論如何要搞到晉軍的戰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