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判倚靠著姜家祖屋的門框緩緩坐了下來,陰郁的目光從滿地的尸體上面劃過,最終也只能是閉上眼睛,幽幽一聲嘆息。
姜家做錯了什么嗎,或許有,或許沒有,他并不清楚。
但是,他很清楚,這次讓他們一整個家族幾乎將血流干的變局,和他們是好人壞人沒有半點兒關系。
甚至可以說,在已經不再是人的劉傳檄眼中,姜家是否滅族,和他們一大家子到底是不是人都沒有關系。
他們弱,所以他們任人宰割。
而他所需要的,只不過是打磨一把鑰匙而已。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到令人發指的事實。
顧判坐在那里思索片刻,將剛剛拿到的這部秘籍平鋪到地上,調轉斧刃輕輕掀開了第一頁。
他很想知道,劉傳檄隨手丟給他這個東西,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想要達到一個怎樣的目的。
畢竟有月王牌鑰匙珠玉在前,他沒有辦法不心生極大警惕。
“余天生神力,八歲生撕虎豹,十歲獨斗熊羆,一十三歲開始習武,不修內息,專練外功,后得遇恩師指點,凝練氣血筋骨,日月打熬肉身,及至而立之年,已臻至刀槍不入之境界”
有點兒意思。
顧判低聲自語一句,接著看了下去。
后面一大段全都是某年某月某日,于某地擊殺某某,或者是某月某日,與某某激戰不敵,負傷遁走,基本上詳細記錄下了這位武者的戰斗經歷。
顧判飛快看完,又翻過一頁,還是各種戰斗經歷,不過這一次,獲勝的比例就已經大幅度提升,最后幾乎到了再無敗績的程度。
看到第二頁結尾,他大致估算了一下時間,不由得感慨這名叫蠻王的老兄真的是個戰斗狂人,從三十歲一直猛干到了七十歲,最后竟然已經可以和兩位宗師級武者正面硬鋼而不落下風,當真是老當益壯,愈戰愈勇。
期間更是為了戰斗不惜加入行伍,直接進入到陣亡率最高的破陣隊中,沖殺在短兵相接的最前線戰場,竟然一路憑借著戰功坐到了一路先鋒官的位置。
不過很可惜的是,這位加入的并不是當朝開國太祖的隊伍,而是站到了大魏的對立面,從頭殺到最后,直到敗局實在無法挽回時才隱姓埋名躲了起來。
顧判露出一絲笑容,一邊在記憶中調動尋找著關于蠻王信息,一邊饒有興致地接著看了下去。
“待到年過古稀,余深感人力有窮,不得不放馬歸隱于深山密林,一為躲避昔日仇敵之追殺,二為探尋延緩身體衰竭之秘法,然則時光如水,逝者如斯,一晃數年過去,卻毫無道路可循,只能枯坐深山,閉目等死”
雖然看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個字有關修煉方法,但顧判卻沒有任何的不耐煩,慢慢將第二頁讀完后,又很快翻到了第三頁。
這一頁,他只是大致掃了一下,眼睛就是一亮,當即沉浸下去,字斟句酌地細細品讀了起來。
“天地生變,萬物有靈,想不到吾在油盡燈枯之前,竟然能遇到此等大機緣,哈哈哈哈哈果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余外察天地之靈變,內悟生機之流轉,歷經三年又八個月,草創引元體之法,嘗試汲天地之靈氣,煉無敵剛強之肉身”
這老頭兒可以啊
顧判暗暗感嘆一句,忽然很想知道,創出修行了這部引元體法之后,究竟達到了一個什么樣的效果,這人現在是不是還活著。
嘩啦啦,他只瞟了一眼引元體法的正文,便開始拿斧刃小心翼翼向后面一直翻頁,希望能看完前言之后,第一時間看到結尾的后記。
不知道過了多久,正在閉目沉思的顧判猛地一抬斧頭,磕飛了從暗處飛來的一支飛鏢。
又是一支短箭從暗處射來,直取平鋪在地上的秘籍。
顧判伸手一抓,將那枚短箭捏在手中。
他微微皺眉,低頭看著手上半尺長的短箭,箭桿上面竟然還有密密麻麻的尖銳倒刺,一片藍汪汪的顏色,明顯是涂了劇毒。
緊接著,他發現自己被人包圍了。
顧判手上微微用力,直接捏斷了那支喂滿了劇毒的短箭。
“引元體法,五轉之后,向死而生,仰天大笑后卻唯留無盡悲哀,惜乎哀哉,余之精神肉身已無法支撐后續之修行,唯有閉死關以求突破,成則傲笑天地,敗則十死無生”
他飛快看完了最后一段尚未寫完的結語,小心將秘籍收好,這才緩緩站直了身體,很是有些無語地看著圍攏過來的幾人。
這幾個人一看就是姜家的族人,而且明顯是懷著極大的惡意和敵意包圍過來,準備出手將他鎮壓。
然而這也是讓顧判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的問題所在。
姜家的這幾個人,是沒長眼睛,還是沒有腦子
他們就算是看不到他和劉傳檄的火爆對戰,也看不到他砸破房頂又砸穿地板,爬起來卻毫發無損的事實。
但是在這種時候,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老神在在坐在那里看書的人,哪怕是用腳趾頭去分析判斷,也不應該把他當成是普通人才對。
可是姜家的人還真就這么做了,而且一上來就使用毒鏢毒箭,擺明了痛下殺手、不留活口的強硬態度。
“把你手里的斧子放下,馬上雙手背到身后趴到地上,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一點點靠近過來的男子表情冷厲,手中兵刃時刻不離顧判上身要害。
顧判面無表情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只喵喵亂叫的貓咪。
算了算了,看在姜琰的一丁點兒面子上,更看在他們傷亡慘重后心智大亂的份上,還是不要計較那么多了,抓緊時間把事情辦完,再接著去看蠻王自傳才是正理。
想到此處,顧判收斂了心中剛剛升起的一團火焰,溫和了語氣問道“你們的族長死了嗎沒死的話最好叫他過來,我有一點問題想要請他解答一下。”
“你找死”
持刀的男子一句話才剛剛開了個頭,便捂臉打著旋飛出老遠,砸倒了一大片院中花草。
“沒錯,我是要找你們的族長,他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嘭嘭嘭嘭嘭
一連串的拳頭與身體接觸碰撞的聲音響起。
十幾個呼吸后,顧判站在一地的傷者中間,若有所思看著他們扭曲的面孔,以及變得詭異猩紅的眼眸,沉默許久后低頭又問了一句,“算了,先不找你們族長了,我問第二個問題,你們誰知道姜琰的住處在什么位置”
如果說之前顧判還對探查姜家莊園的那口古井很有興趣,但自從劉傳檄提及此事后,他忽然就沒了前去探尋的念頭,如今只想著從姜琰的房內找到那尊仕女雕像,便當即離開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