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和并未成功之間,雖然乍一聽上去意思差不多,但細細品味之后才會發現,這根本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按照眼前這頭金狼的說法,末法之劫前的業羅三圣洞察到了天地變化背后隱藏的秘密,而后便三圣齊聚斷界山,自此走上了以有窮之人力對抗無窮之天地的道路。
而后便是業羅隕滅,秘境破碎,墜落凡塵。
但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當時的三圣到底面對著怎樣的敵人,還有業羅初圣的下落到底如何,直到現在都還是一個未解的謎題。
有問題就問,是一個上進好學者所必備的品質。
因此顧判梳理了一下思路后,當即便開口問道,“我想知道,三圣死于誰的手中,業羅初圣最終又去了哪里,為什么業羅重臨苦苦追尋萬年,卻一直都沒有尋找到真正隱藏在幕后的種種隱秘。”
金狼神道,“萬載之前,三圣逆反天地,自然是亡于天地大劫之下,至于初圣……”
它沉默許久,才有些不確定地道,“吾也不知道初圣下落,只知道他在創建業羅,并且將其度過數次大劫,發揚光大之后便不知所蹤,再也無法在天地間找到任何痕跡。”
“失蹤了……”顧判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忽然又毫無顧忌地接著問道,“狼神大人,你為何對業羅初圣的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
十數丈高的金狼雕像微微一顫,隨即卻又穩了下來,“因為,吾本就是業羅初圣養的一條狗啊……”
“所以才會對許多事情知道的清楚,而且縱然經過時光長河沖刷,經過歷次末法大劫之鎮壓,也還能夠將記憶盡數留存,而不是有著大片的缺失空白。”
“至于那位居于千羽湖中,黑暗籠罩的業羅門徒,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真正窺破天地變化背后隱藏的秘密的。”
“為什么!?”
“因為在萬載之前的末法之劫起始時,他為了探查業羅破碎墜落之迷,孤身游走于天地之間,并且在幽冥之門前發現了某個極大的隱秘……”
顧判微微一怔,直接打斷它的話道,“你的話前后矛盾至極,上一句剛剛說了重臨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窺破天地變化背后隱藏的秘密,后一句就說他發現了極大的隱秘,就算是想要撒謊騙我,也不能用這么拙劣的話術,如此的不走心吧,簡直就是自打臉,啪啪響。”
金狼神的語氣依舊平靜,“你沒有真正明白吾的意思,并且還沒有一個求問者應有的基本禮儀,若是不打斷吾的話,讓吾說完,你就會發現,自己剛才提出的疑問是多么的無禮,乃至于愚蠢。”
“哦,是我唐突了,你接著說。”顧判點了點頭,表情淡然自如,沒有出現一絲一毫尷尬憤怒的神色。
“正是因為重臨在幽冥之門附近發現了那個秘密,所以他的真靈神魂遭到了封鎮,忘記了許多東西,失去了某些感知,縱然在其后的萬載光陰中,隨著他修為境界的提升,封鎮一直在減弱,但直到最近的驚蟄雷動,萬物化生前,都還沒有被完全破開。”
“是誰封鎮了重臨,你又為什么對這件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金狼神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有些沉悶,“封鎮重臨的不是人,亦不是其他的異類生靈,而是一扇毫無征兆出現的四色之門,至于吾為什么知道,因為吾同樣被那扇大門擊中,真靈分裂成十數碎片,直到現在都還沒能融合恢復。”
顧判眼神倏然一凝,看向了金色巨狼雕像下方那或趴或臥的十幾頭虛幻金狼,頓時心中轉過了不知道多少個念頭。
他思索片刻后,便又開口問道,“除此之外,我還想知道的是,洞天境界到底有著怎樣的奧妙之處,居于洞天之內的生靈,和洞天之主又有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
“洞天之境,真靈法玄。”
金狼神緩緩抬頭,注視著一成不變的天空,仿佛透過它能夠看到外面璀璨的星空,“吾曾經聽初圣說過,天意如刀難循,時光流淌如水,切割沖刷一切,因此世間萬物,不論是有靈無靈,都逃不過生老病死、成住壞空之規律,而對于那些有智生靈而言,對于死亡的憂慮,是與生俱來的恐懼,正所謂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他們想要打破這種讓自己無能為力的恐懼感,想要突破自身的界限,達到更高的生命層次,于是便有了最初的修行者。”
“而修行一途,大道三千,每一條道路都有每一條道路的精彩風景……但若是想要追尋踏入傳說中的永恒之地,不知多少歲月以來,無數高德大能孜孜以求,做出了無數的嘗試,但終究沒有聽聞誰能真靈永存,肉身永固,而在這里面,公認最為可能渡過無盡苦海,抵達永恒彼岸的,也唯有洞天之法。”
“你應該也知道這樣一句話,人力有窮而天地無窮,所以在不知道多少歲月之前,有超出了吾等想象的大能之士提出,以天地對抗天地,讓自身接近無窮,來對抗真正的無窮,這便是洞天之法的最初由來。”
“然后又經過了不知道多少驚才絕艷修行者的探尋補益,終于將洞天之法完善成了如今的程度,那便是真靈法玄四境。”
顧判思忖著慢慢說道,“真,就是由虛化實,靈,就是萬物化生?”
金狼神點了點頭,頗為贊許地道,“你說的不錯,后面的法,便是修士洞天自稱體系,一切都有了獨有穩固的法理規則,縱然是在乾坤大道的壓迫下,也能夠保持穩定運轉,不會輕易崩壞破碎。”
“至于最后的玄境,初圣對此并未多言,是以吾也并不清楚。”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狼神此番講解,當真是讓我大開眼界,獲益匪淺。”顧判聽完后默然片刻,忽的整肅衣衫,躬身一禮。
金狼神一動不動,受了顧判這一禮,閉上了眼睛道,“吾今日有感而發,便與你多說了幾句,自當言盡于此,你姑且一笑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