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漩渦近前，顧判一直都在等待。
直到被用來當做實驗品的那支精銳荒獸戰陣終于到來。
沒有任何停頓的，在他的命令下，第一批十數頭荒獸當即沒入到了那道血色漩渦之中。
果然……
下一刻，顧判眼睛瞇起，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在他的視線之中，那些荒獸的身體在沒入漩渦黑洞的那一刻便發生了極其詭異的變化。
就像是跨過了一道看不到的分界線，從進入荒獸的頭顱開始，然后是身體，最后是或長或短的尾巴，看起來如同是被塞進了液壓機之中，一點點變成了紙片一樣的東西，隨后沒入到血色漩渦深處，沒有留下任何外在的痕跡。
“這種讓人難以相信的變化……”
“難道這里是一只偽裝起來的二向箔嗎？”
顧判沉默片刻，揮手命令第二批荒獸越過那道若有似無的分界線，再次看著它們變成薄薄的紙片，緊接著消失不見。
然后是第三批，第四批……
直到近百只荒獸進入到血色漩渦后，他才暫時停了下來，再次陷入到深沉的思考之中。
之前他并沒有直接進入到血色漩渦的選擇應該是正確的，這里面確實存在著還有些無法理解的秘密。
從觀察到的現象來分析，看上去就是從三維到二維的降維跌落。
但真實情況到底如何，他現在都還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思索許久后，他再次開始一點點靠近那道漩渦，近距離感受著從中心的黑洞之中傳來的牽扯吸引力量。
大道演法，萬物化生……
他從中感知到的就是這種類似于洞天之主的修行境界，在演化屬于自身的一方天地。
但似乎又有著極大的不同。
這種似是而非的奇怪感受，讓他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的那部血書陋狗。
雖然陋狗這貨一向懶惰，對于除逃跑保命之外的修行法門一向沒有興趣，但隨著跟在他身邊這么長時間，也算是比初見時有了天上地下的進步。
當然這并不是他在此時想起陋狗的主要原因。
真正的重點在于，陋狗的血書頁面同樣具備封印儲存其他物體的能力。
那么，它算不算是將三維物體封印進入二維的一種情況？
“是或者不是，只能是親自試驗一下才能知曉。”
他眼中波光閃動，忽然一步邁出，身體已經來到了血色漩渦中心黑洞的近前，只差一步就會真正沒入其中，成為漩渦的一部分。
那種牽扯吸引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強，已經大到了連他都難以抗拒的程度。
他面無表情，將一只手臂緩緩貼了過去。
無數道外力從各個方向，沒有任何死角地加諸在他的手上。
這種感覺很奇怪，當然也很痛苦，就如同一整個天地都在擠壓著他，牽扯著他，要將他伸進去的那只手變成不受自己控制的另外一種東西。
顧判貼近黑洞的那只手臂開始膨脹變大，皮膚表層浮現出堅固細密的暗金鱗片，堪堪抵擋住了那種無處不在的恐怖力量。
但僅僅過了片刻，體表的金色鱗片就出現道道裂紋，無數肉眼不可見的細小血色漩渦在鱗片間的縫隙中出現，甚至在嘗試著鉆進他的身體，改變他的一切。
耳畔有歌唱吟誦聲緩緩響起，空靈縹緲，若有似無，就像是無盡血海奏響了孤寂與死亡的樂章。
顧判口中溢出一縷鮮血，非但沒有將那只手臂抽出，反而又向前貼近了一些，幾乎已經將整個掌心沒入到了血色漩渦之中。。
這一刻，他感受到的詭異力量陡然沉寂下來，緊接著卻又迎來了更加猛烈的爆發。
鮮血從掌心被撕扯出現的傷口內汩汩向外流淌，然后便又化作一片片輕薄的紅色紙片，朝著黑洞深處緩緩飄落，直至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只有這樣嗎？”
“想要鎮殺我，還遠遠不夠！”
他沉悶咆哮，猛地緊握成拳，閃電般朝著黑洞之內擊出。
熾白火焰洶涌而出，注入到漩渦黑洞之中，然后變成一片片輕薄如紙的圖案，飄入到黑色區域深處，甚至還能照亮周圍的小范圍空間。
緊接著，他忽然間愣住，借助那一閃即逝的白色光亮，目光陡然凝固在了所看到的那幕景象上面。
一連串的念頭在心底閃過，顧判忽然間生出了不如就此退走的想法。
絕美的面龐，雪白的肌膚，修長而又窈窕的嬌軀，被一襲猶如輕紗的血色長裙籠罩在內，卻是若隱若現，能夠帶給人更加無限的遐想。
他看到了她。
她也看見了他。
這位不久前才剛剛和他交過手的女人，無盡血海的天妃烏摩，此時正在那片被熾白亮光映照出來的地方，抬頭仰望著他，仿佛在凝視著星空中突然出現的神跡。
唰…………
熾白光芒斂去，漩渦中心之內再次變得黑暗一片。
但剛才那一幕卻深深印刻在了顧判的心中，讓他久久難以忘懷。
他看到了天妃烏摩。
準確來說，他看到的應該是天妃烏摩的“一張照片”。
他可以肯定她是活著的，也認為映入自己眼簾的所有畫面都是真實的，那么，如果進入到這座血色漩渦之內，難道就會變成了一幅書卷內活著的生命？
停頓數個呼吸后，他再一次靠近了血色漩渦，這一次則是將面孔貼了過去，雙眸深處燃起幽幽白炎，照亮了那片猶如深淵的墨色區域。
這一次，他并沒有再次看到天妃烏摩，而是發現了另外一個猶如紙片的生靈。
一道身著銀色鎧甲的年輕男子抬頭仰望，看向漆黑如墨的深空，同時發現了那尊被熊熊熾白火焰籠罩的生靈。
在他的眼中，那位存在無比的強大，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宏偉，即使自己已經算得上是站到了整個世界巔峰的生命，在面對著從世界之外俯瞰下來的那張面孔時，卻依然感覺到了難以抑制的顫粟和恐懼。
“你是誰？”
“是創造了世界的神明嗎？”
他開口大聲詢問，希望自己的疑惑可以得到回答。
“不，我不是你所認為的神明。”
黑暗深空之上，那張超出了他理解范圍的巨大面孔以浩瀚的聲音開口答道。
“不是神祗，那就是毀滅世界的魔王了。”
銀甲男子低低嘆息一聲，自腰側拔出一柄長劍，悍然朝著深空之上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