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山喉嚨內咯咯連聲，硬生生將涌到嘴邊的威脅示威的話給咽了回去。
元神之上的大妖魔的確難以殺死，修界所流傳的元神不滅，妖魔不死就是最明了的闡述。
也因此，達到了元神境界之上的大妖，除非雙方實力差距超出一個大層次，一般都不會將對方得罪至死，誰都知道一個很難殺死的敵人發起狂來，會造成多么恐怖惡劣的后果。
但是，魔山在此時此刻卻有種直覺般的感受。
只要他敢再多說一個字，那么迎接他的必然會是死亡的終結。
或許元神不滅，妖魔不死這句話，在那個家伙面前根本就不適用！
魔山一向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因為直覺不止一次讓他逃過大劫，最終活到了現在。
咔嚓！
顧判拳頭在崖壁前停下，又緩緩縮了回去。
魔山心中一松，長長呼出一口濁氣，不小心卻將口中的淤血噴了出去。
下一刻，他的眸子里再次盡數被恐懼所占滿。
因為他有幾滴鮮血，不小心噴到了那個恐怖巨獸的腳尖上。
果不其然，那道令他靈魂顫栗的低沉咆哮聲再次響起。
“你竟敢弄臟我的鞋子……”
砰砰砰！
連續三記重擊下……
魔山真的哭了出來。
“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賠，絕對賠！”
“大人饒命，饒命啊！”
此情此景，不管是顧判，還是魔山，似乎都不會意識到，當顧判膨脹變大時，原先腳上所穿的鞋子，早已經被撐破碎裂成無數粉末，飄散不知去處。
“沒有鞋子，就沒辦法更好的趕路。”顧判真體前傾，扣住魔山的雙臂將他從山壁內拉出來，“你耽誤了我的行程。”
魔山心念急轉，毫不猶豫跪倒下去，“小的愿做大人坐騎，任憑大人驅策。”
“見到你，就想起來當初在九幽的時候，吾還曾經收服過同是穿山甲的燕云十八騎，惜乎時光如流水，一去不復回，轉眼間便已然是不知道多少年過去，很多東西也都很難再回到原來的樣子。”
“看在你是一只穿山甲的面子上，這次吾便饒你一命。”
顧判低低嘆息一聲，收回拳頭，掌心攤開，露出里面一枚雞子大小的鵝卵石，“你知不知道這塊石頭的來歷？”
魔山眼睛一縮，小心翼翼問道，“大人，大人是從哪里得到的這塊月石？”
“原來它叫做月石嗎？”
顧判微微皺眉，低頭注視著手中僅剩的那塊石頭，忽然間發現這東西的來路似乎并不像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樣簡單。
如果往更深一層去想的話，老張頭、小鎮上的幾個獵戶，他們都只不過是普通的凡人之軀，又怎么能輕易得到連魔山這種大妖魔都感到驚訝的寶物？
“我現在需要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月石，你知道嗎？”
魔山的表情看上去很有些糾結，但最后瞄了一眼那位緩緩握起的拳頭后，還是點了點頭。
“小的在廣寒宮水月殿做客卿的時候，倒是曾經聽到過關于月石的描述，也知道不久前發生的月龍出世的大事，算是大致了解廣寒宮水月殿對此進行布局的位置。”
“那就帶我過去，我能夠感覺到，我們離這里已經不算遠了。”
“但是……”
“沒有但是，還是說，你想現在就去死？”
“小的明白了，大人說的是對的。”
“很好，一刻鐘后我們繼續趕路。”顧判迅速恢復體型，跳上魔山肩膀，“現在把所有關于廣寒宮，尤其是霜雪殿和水月殿的情報詳細說一遍，不要有任何遺漏。”
“是，大人容小奴先整理一下思路……”
低著腦袋沉默思索片刻后，魔山緩緩開口說道，“月寒雨是霜雪殿殿主唯一的女兒，而霜雪殿主在數年前前往龍湖準備閉關修行時，途中偶遇幻魔宗修士行兇作惡，就在霜雪殿主出手懲治之時，卻被一神秘女子突襲，身負重傷……”
既然牽扯到了幻魔宗，顧判眼前不由得閃過幽泉和珞羽的身影，便緊接著問道，“關于那個神秘女子，你又了解多少？”
魔山搖搖頭，“小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從廣寒宮內部傳出的小道消息，那位強悍到了極點的女修士其實并非真身到此，只是以一道分神投影降臨，而且誰都不知道她的真名到底如何，只知道她自稱為顧夫人，所以便有人猜測，這位神秘女子應該便是陌上之地槍神顧修絕之妻……”
“后面好像廣寒宮也曾詢問槍神顧修絕此事，陌上之地對此事似乎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態度，沒有說那位神秘女子是顧夫人，也沒有說不是，只是說關于霜雪殿主被襲受傷一事，只是一場誤會而已。”
“對霜雪殿主出手的神秘女子，她有什么特點？”
“那位神秘女子投影介于虛實之間，戴鳳冠霞帔、著大紅嫁衣，身后隱現一座張燈結彩之幽深古宅……”
一道磅礴壓力從天而降，魔山瞬間由雙膝跪地變為趴在那里，渾身上下汗出如漿，篩糠般劇烈顫抖。
他只看到一雙燃燒著幽幽白炎的眼睛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耳中緩緩響起一道溫和卻又不容置疑的聲音，“陌上之地，槍神顧修絕，你知道他家的位置嗎？”
“小的，小的不知道。”
“你應該知道的，如果你不知道，那就有些可惜了。”
“大人饒命，陌上之地隱于白云生處，一般人根本就尋不到其所在，或許，或許太陰廣寒宮內有人知道該如何找到陌上之地！”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太陰廣寒宮這里……”
他微微點了點頭，“你先帶我去尋找月石，然后便一路向北，去見一見所謂的玄冰海、廣寒宮到底是何景色。”
“這里到玄冰海廣寒宮還有多遠距離？”
“回稟大人，還有很遠很遠。”
“很遠又是多遠？”
魔山被一腳踹到地上，趴在那里渾身顫抖。
顧判再次抬起腿。
魔山等了許久，也不見第二腳落下，不由得偷眼去看。
他心中一動，順著顧判的視線向上望去，陡然驚訝地發現，山谷上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陌生的男子。
“鄙人邯鋒，乃是廣寒宮霜雪殿客卿，你應該知道我的來意。”山谷上方的男子腳踏虛空，一步步朝著下面走來。
“我現在心情不是太好，所以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顧判踏前一步，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
“哦？吾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理，才能讓你對自己的處境顯得如此無知，縱然是被魔山這個蠢貨劫持，縱然是面對吾這個霜雪客卿，都無法改變你愚蠢自大的態度。”
“有的人，本來可以活命，卻非要自己找死。”
顧判收回目光，緩緩閉上了眼睛，表情在這一刻變得平靜而又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