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一直認為自己是因為愛著弟弟,所以才沒有阻止他吃人,對他吃人的罪孽視若未睹。
于是,他認為自己有從琉夏手下救下弟弟的義務,因此才在數個小時前,琉夏和蛤蟆鬼第一次對峙的時候,選擇挺身而出。
不過,他顯然對自己沒有明確的認知,并沒有認識到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
如果真的只是愛著弟弟的話,那就算會為了保護弟弟挺身而出,也絕不會不去阻止他吃人,不會選擇無視他吃人的罪孽。
他的內心或許的確是愛著弟弟的。
但他心中對弟弟的恐懼,卻要凌駕于他對弟弟的愛之上。
因為他怕死,所以才沒有阻止弟弟吃人,所以才假裝看不到他吃掉無辜的鄰居和過往的路人,然而那實際上并非是因為愛,而是單純的恐懼。
所謂的對弟弟的愛,只不過是他為自己不敢面對蛤蟆鬼,而找的一個相對美好的理由。
他認為自己是個善良的人,所以不能接受自己居然是因為畏懼弟弟才止步不前,因為畏懼才對倒在血泊中的鄰居和路人們見死不救,這種畏懼讓他感到厭惡,所以他才給自己披上了愛著弟弟這個美好的外衣,催眠著自己。
但說到底,這也只不過是一種自我滿足。
在真正的危機降臨到他身上的時候,他的這種自我滿足就會徹底崩潰,暴露出真正的自我,將血淋淋的現實擺在他的面前。
在蛤蟆鬼對他表露出明顯的惡意之后,他身上的遮羞布就被無情的撕掉,內心真正的想法立刻暴露無遺。
“倉密目先生……請殺死他!”
最終,在自己和弟弟之間,村上選擇了自己。
人類的虛偽與自私,大抵如此。
…………
蛤蟆鬼行走的速度很慢。
他并沒有使用速度最快的舌頭對村上進行攻擊。
在他之前笑著說出‘哥哥?好吃’的話語的時候,琉夏就眼尖的發現了。
這個鬼的舌頭并沒有恢復。
被琉夏用赫刀在數個小時之前斬斷的舌頭,直到現在都沒有恢復,所以他只能通過挪動來接近村上。
理論上來說,這是不可能的。
因為舉凡是鬼,都有著極為可怕的不死性和自愈能力,只要不是被陽光照射,被日輪刀砍斷脖子,那他們就不可能受到致命傷,無論受到什么樣的傷勢,都能在短短數秒鐘內恢復原狀。
別說是被斬斷舌頭了,就算四肢全部被斬斷,軀干整個消失,鬼也不會死,消失的軀體也會在短時間內再生出來。
但蛤蟆鬼的舌頭卻沒有。
明明身為比普通鬼要強大得多的異形之鬼,但他表現出來的自愈能力卻連許多弱小的鬼都有所不如。
“我使用的呼吸法和劍技都很普通,而且在最終選拔時也沒有發生這種事……”
琉夏看著向村上逐漸逼近過去的蛤蟆鬼,心中閃過了諸多的思緒,然后低頭看向了自己手中的日輪刀。
“如果說和最終選拔時有唯一的不同的話,那就是我這把特殊的日輪刀。”
最終選拔時用風之呼吸和炎之呼吸劍士的日輪刀與鬼戰斗的時候,鬼的身上并沒有發生斬斷肢體就無法恢復的現象。
但現在他使用自己的赫刀斬斷蛤蟆鬼的舌頭,他的舌頭卻過了數個小時都沒有恢復。
“試一試吧。”
琉夏舉起了手上的日輪刀,口中呼吸的節奏變得猶如疾風般猛烈起來,腳下猶如疾風纏繞一般,以著遠超常人極限的速度跨越了與蛤蟆鬼之間不過數米之遙的距離,手中的赫刀,向著他的四肢揮斬而去。
“休想!”
然而,在琉夏來到蛤蟆鬼身邊的剎那,對面的青年也幾乎是同時來到了他的身邊,將手中逞金色的日輪刀向著琉夏劈斬而下。
之所以讓蛤蟆鬼去吃村上,他就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只要琉夏打算為了救村上而殺死蛤蟆鬼的話,那他就有了可趁之機。
只不過,琉夏在瞬間爆發出的速度,卻依舊讓他大吃一驚。
“好快!明明我離蛤蟆鬼的距離更近,使用的還是速度最快的雷之呼吸,結果差點沒趕得上?”
青年心中暗暗震驚,與此同時,還有一股惱怒,“要是我會一之型的話,絕不會是這樣的情況,根本不需要用這只鬼做誘餌,我一個人也能殺死這小鬼!”
與雷之呼吸配套的劍技一共有六招。
他總共會五招。
二之型到六之型的劍技他全都會,唯一不會的就是速度最快的一之型·霹靂一閃。
如果他會一之型的話,那他有自信可以一個人單獨殺死琉夏。
不過,他這樣的自信,在下一刻,就被琉夏的表現給驟然擊碎了。
明明他的攻擊異常的突兀和快捷,一般的劍士根本不可能反應的過來,但他面前這個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子,卻能夠在瞬間變招,轉動手腕,反持起了日輪刀,反手向上一刀撩切而出。
“呼——!”
一道月牙般的風刃顯現而出,將他揮出去的刀格擋下來的同時,風刃之上也是驟然擴散出數道小型的劍氣,向著他的身體襲擊而去。
“!”
青年瞬間大驚。
鬼殺隊之內是禁止拔刀相向的,所以實際上鬼殺隊的劍士們大多都只知曉自己這一呼吸流派的招式原理,不清楚其他流派的招式具體有什么樣的效用。
身為雷之呼吸的他,在沒有和風之呼吸劍士交過手的情況下,理所當然不知道風之呼吸的六之型·黑風煙嵐這一招的妙用。
這一招和炎之呼吸的二之型·炎天升騰一樣,都是自下而上的逆風斬,不過和具備烈焰般高溫的炎天升騰不同,黑風煙嵐有著從斬出的風刃中擴散出小型劍氣的功效。
稍不注意之下,完全可能被擴散出來的小型劍氣陰到。
此刻的青年劍士就是典型的例子,他的出手速度本就比琉夏差得遠,在擴散出來的小型劍氣襲擊而來的剎那,他就立刻中招了。
“嗤啦!”
“嗤啦!”
在連續數道布帛撕裂的聲響中,青年劍士整個人都拋飛了出去,身上綻放出了十數道傷口,從中溢出的鮮血將衣衫都染成了猩紅的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