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上導線之后被重新啟動的大腳車在思勤的駕駛下,不情不愿的貼著山腳一路前行開了大概十幾公里,在加爾金熟門熟路的指引下開進了一個入口僅有不到三米寬的山坳。
“老家伙,你怎么知道這里有個科考站的?”
思勤一邊警惕的注意著周圍的情況一邊下意識的壓低聲音問道,他們的車上可沒有什么車載預警雷達,除了兩支手槍一支沖鋒槍之外,更沒有什么像樣的武器。
“我當然知道”
加爾金洋洋得意的解釋道,“雖然冷戰時代蘇聯和美國人的關系不太好,但在當時的南極,兩國的科考隊關系其實還算不錯,尤其在寂寞的極夜,大家并不介意坐在一起喝喝酒。”
“所以呢?”思勤好奇的追問道。
加爾金頗為懷念的看著山坳兩側裸露的巖石,“畢竟在北半球,兩個國家還保持著意識形態的對立,所以如果我們想坐在一起喝幾杯,當然要找個足夠隱蔽的地方。”
思勤忍不住皺起眉頭,“只為了喝酒...”
“是因為寂寞”
加爾金嘆了口氣,“南極漫長的極夜和大陸周圍惡劣的海況,讓補給都非常困難。當一群人困守在并不算大的科考站里努力度過漫長黑夜的時候,任何人都希望出現的個陌生的面孔,哪怕只是聊聊天或者一起喝幾杯。”
思勤張張嘴,只覺得從他老師嘴里說出來的這些簡直可以稱為荒誕。
在加爾金喋喋不休的講述著他親身經歷的南極故事的同時,大腳車也在碾壓著積雪緩慢前進。
然而當正前方出現一片被山脈包裹的空地時,駕車的思勤臉上卻出現了驚恐的表情,甚至連剛剛擰開一瓶可樂的加爾金都陷入了呆滯。
在這座他記憶里只有夏季才會開放使用的科考站周圍,停了至少10輛DT30運輸車!這些掛著偽裝網的運輸車上卻無一例外的都架著和俱樂部如出一轍的各式武器乃至車載預警雷達!
“快跑!”
加爾金反應過來,探手便抓住了無線電咪頭,然而還不等思勤完成換擋,車頭正前方幾十米外以及車位不遠處便分別跳出來兩個端著突擊步槍,穿著白色偽裝服的男人。
“拉達,最后補給點往前12公里山坳,大量敵人。思勤打亂電臺頻道。”加爾金攥著咪頭說完,立刻松開舉起了手,而思勤也在踩下剎車的同時調亂了電臺頻道,順便還抽出隨身攜帶的地質錘狠狠的給衛星電話來了一下,然后將其塞進了座椅夾縫。
趁著對方還沒有走近,舉著雙手的加爾金加快語速說道,“思勤,你現在的名字叫杰克,26歲,我叫哈文52歲,我們隸屬于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派往美國麥克默多科考站的技術工人,你的工作是維護發電機,我的工作是檢查季節科考站的天文望遠鏡。和我們一起來的另一輛車去附近山上尋找隕石了,那輛車上的是管道工哈里斯以及氣象員歐文,他們等下會直接去另一座科考站檢修。”
“我叫杰克,26歲,屬于美國...”
“用英語”加爾金嘴唇翕動著說道。
“我叫杰克,26歲,隸屬于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派往美國麥克默多科考站的技術工人,我負責維護發電機,52歲的哈文負責天文望遠鏡。和我們一起來的另一輛車去附近山上尋找隕石了,那輛車上的是管道工哈里斯以及氣象員歐文,他們等下會去另一座科考站檢修。可是我明顯不到26歲。”
“歐洲人可分辨不出亞洲人的年齡,記住了,你來自阿拉斯加的安克雷奇,我來自得州的休斯敦。”加爾金換上英語,語速極快的說道,看他那熟練的樣子似乎壓根兒就不是第一次。
“我來自阿拉斯加的安克雷奇,哈文來自休斯敦。”
思勤緊跟著用帶著俄語口音的英語重復道,這些年跟著加爾金教授學本事,為了讀懂文獻,他的英語早就可以正常交流了。
還不等加爾金想繼續說些什么,這兩名端著突擊步槍的男人已經走到了近前。
在對方的示意下,加爾金動作緩慢的拉開車門,舉著雙手走出來,趕在對方開口之前用英語質問道,“你們是什么人?這里屬于美國財產,受到南極公約保護...”
“砰!”
其中一個人格外干脆的給加爾金脖子上來了一槍托將其打暈,隨后慢悠悠的背好槍,一手舉著強光手電,一手朝思勤勾了勾手指。
思勤咽了口唾沫,在對方的示意下動作緩慢的打開了車頭正前方的艙門,任由對方將自己拽下來一腳踹翻,隨后也步了老師的后塵被一槍托打暈。
而與此同時,接到無線電頻道里加爾金緊急提示的拉達也一腳踩死了剎車。
“拉達,我們怎么辦?”同一輛車里的涅涅茨漢子抱著懷里的狙擊榴彈發射器問道。
拉達思索片刻,掏出衛星電話丟給了組人,“通知老板,我們繼續前進。”
“不去救他們?”這名族人接過衛星電話問道。
“不能去”
拉達重新踩下油門,“加爾金那個老混蛋雖然總惹禍,但絕對是個聰明人,我們去了不但救不了他們,很可能會讓他們兩個的處境更加危險,而且最重要的,我們現在很可能已經被監視了。”
這名剛剛按下撥號鍵的涅涅茨人下意識的掃了眼雷達屏幕,可上面除了他們這五輛車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的陌生信號。
“涅涅茨人要相信自己的獵人直覺,而不是這些高科技電子產品。”
拉達看了眼窗外和故鄉頗有些相似的景色嘆了口氣,“真不知道算他們兩個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總之先通知老板吧。”
在接到拉達小隊傳回來的突發情況之后,石泉和大伊萬全都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如果不管不顧,很難說加爾金那個混蛋會不會把他們賣個底兒掉,而且就算他們師生兩個打死了不說,也注定會被對方打死。
但如果去救他們,首先去少了沒用,去多了的話,大伊萬派人去無疑會暴露了這手底牌,而石泉這邊去救,就不得不加快速度,這和他預期的完全背道而馳。
“沒得選了”石泉將燃盡的煙頭碾滅,“加快速度吧,我們過去。”
“這個混蛋老頭兒真會給大家添麻煩!”
艾琳娜抱怨的同時踩下了油門,緊跟著又擔憂的說道,“希望他們師生兩個平安無事。”
“但愿吧”石泉嘆了口氣,“也多虧他們倆提前發現了對方的后手,不然咱們到時候可要吃大虧了。”
艾琳娜一邊開車一邊寬慰道,“我們距離事發地大概還有400公里,速度快點兒的話,在下次天亮之前就能趕到。”
“希望他們能活到那個時候吧”石泉看著窗外的夜色,重重的呼出一口夾雜著煙草味道的濁氣。
“嘩啦!”
一盆夾雜著冰塊的涼水澆在了加爾金的頭上,簡單直接的將他從昏迷中徹底喚醒。
刺骨的涼意讓這個老頭兒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睜開眼之后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綁在了科考站內部的一個水泥柱子上。
“你們是什么人?”加爾金用熟練的英語斥責道,“這里是美國科考站,屬于美國國家財產!”
“老家伙,如果你再多說一個字母,我就把扒光了丟到外面去冷靜一下。”
加爾金聞言努力的回過頭,看到的卻是一個被面罩擋住了全部面貌,同時還帶著個鴨舌帽的高大男人。
“現在換我來問”
這男人似乎很滿意加爾金教授臉上驚恐和憤怒交織的表情,慢悠悠的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哈文,他們都叫我老哈文。”加爾金教授想都不想的說道。
“他們是誰?”
“麥克默多科考站”加爾金教授理所當然的答道,“我是專門負責檢修望遠鏡的工程師,前些天的暴風雪很可能...”
“嘩啦”第二盆冷水在這男人的示意下澆到了加爾金的頭上。
“只回答我問你的問題就可以。”這男人指了指隔壁,“那個亞洲人是誰?”
“杰克”加爾金在袖子上抹了抹臉上的冰水哆哆嗦嗦的答道。
“很好,看來你學會了我們之間的溝通方法。”
這男人不緊不慢的點上顆煙,“你們為什么來這里?”
“因為前幾天的暴風雪”加爾金教授哆哆嗦嗦的答道,“我們被站長先生派過來檢修這里的電路和科研設備的。”
帶著面罩的男人把玩著從加爾金身上搜出來的手槍,頭也不抬的問道,“就你們一輛車?而且還是一輛俄羅斯生產的車子?”
“我甚至還穿著華夏人生產的內褲和襪子”
加爾金依舊那副理所當然的語氣,“我們本來有兩輛車的,但另一輛車上的哈里斯還有歐文去山腳找隕石了,他們等下會直接去不遠處的另一座結節性科考站。”
“我可沒在你的身上搜到工作證”這個面罩男將槍口對準加爾金,似笑非笑的問道。
“先生,你覺得在南極這個鬼地方會有人檢查工作證件嗎?”
加爾金苦笑著說道,“別說我工作的麥克默多站,就算是幾百公里外俄國人的東方站,都能找到認識我這張臉的人。”
這面罩男看了看站在身邊的男人,后者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他在十幾分鐘前,剛剛從那個一臉驚恐的亞裔年輕人嘴里問出差不多的答案。
“給我們的哈文先生解開手銬,順便找一身干凈的衣服。”面罩男笑瞇瞇的吩咐完,這才指了指周圍,“你能讓這里的供暖設備運轉起來?”
“我只負責維修天文觀測設備”
加爾金哆哆嗦嗦的說道,“但杰克可以修理這里的發電機。”
這面罩男痛快的朝同伴喊道,“把那個年輕人帶過來”
話音未落,厚實的房門打開,頭發和衣服已經結冰的思勤哆哆嗦嗦的走向了加爾金。相比他的老師,這個第一次來到南極的放羊娃可沒少遭罪,在加爾金結束盤問之前,他一直都是在門外接受拷問的。
“你總得讓我們暖和一下”
平時沒少惹禍加說謊的加爾金教授心理素質好的出奇,在手銬被解開之后立刻提出了要求,“這座冷戰時候建造的科考站里可沒有儲備多少備用零件,萬一我們不小心弄壞了什么...”
“你的心理素質很好,但廢話太多了。”
這面罩男親自從桌子上拿起兩張羊毛毯子遞給了他們,同時格外寬容的說道,“給你們半個小時,順便問一下,發電機在什么地方?”
加爾金一邊將毛毯幫著思勤披上一邊說道,“如果你們沒有移動它的話,就在隔壁那座藍色的房子里。”
這面罩男滿意的點點頭,朝同伴使了個眼色,離開了冰冷的科考站。
“頭兒,為什么不殺了他們?”另一個同樣帶著面罩的男人不解的問道。
“難得抓到科考站的人,而且還是美國科考站的人。”
這面罩男走到并排停放的運輸車旁邊,用手抹干凈車門上的積雪,直到露出了龍和熊探險俱樂部的標志之后,這才滿意的說道,“找機會把那兩個人放走,順便讓他們知道是誰軟禁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