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藍天,風和日麗。
白芽站在小鳥號的甲板上,周圍有很多像他一樣的水手。
鬃戈站在眾人面前:“今天我們來訓練如何使用武器。”
在他的面前,擺放著一堆武器,有斧頭也有彎刀。
對于這些武器,甲板上的海盜們都很熟悉。因為最近這幾天,他們都在制作這些武器。
這些武器都是木頭制作的。
鬃戈專門請了木班,來傳授這些海盜,如何用木塊削出武器的形狀。
“武器有很多種。”鬃戈伸出腳,輕輕一勾,就從武器堆中挑飛一把木頭匕首。
他抓住這個木頭匕首,做出了前刺的動作:“匕首突襲最方便,最適合在狹小的船艙里作戰使用。”
他拋掉匕首,撿起一把簡易的斧頭:“登船斧。我們常常用來砍斷索具和繩網,當然,也能砍斷敵人的飛勾。很多時候,這種武器還能幫助我們攀爬上船艙和撬開艙門。”
他丟掉木斧,拿起一柄木刀:“水手刀!這是我們最主要的武器,這種刀比通常的刀劍還要短一些。這樣一來,它就更能適應在船上近戰的環境。我們用它來劈砍。有時候劈砍敵人,有時候是我們的餐刀,用來切割食物。”
“除此之外,還有短劍、飛勾、火槍、火炮……”
鬃戈一一介紹。
短劍常常用來刺殺、格擋,使用需要技巧。劈砍效果不如水手刀。
飛勾的使用,很簡單。就是拋出去,勾住敵艦船舷。訓練幾次,就能見成效。
火槍價格昂貴,不是每個人都能配備的。再加上使用簡易,鬃戈不打算訓練這個內容。
至于火炮,那是另一個重點。
要想擔任一名優秀的海盜,其實需要掌握的東西有很多。
不只是操帆等活計,大多數海盜得同時掌握冷兵器、熱兵器的運用。
“接下來,我來教你們最基本的動作。”鬃戈開始示范。
匕首、登船斧、水手刀、短劍、飛勾等,都被他輪番使用了一遍。這種教官的工作,鬃戈做的很是熟稔。
接下來,他分發木制練習武器,每個人幾乎都掌握了一套。
先是統一練習,隨后鬃戈命人擺放一排人形木靶,開始對著木靶分組練習。
鬃戈一邊指正動作,一邊觀察作戰好手。
一些人脫穎而出,都被鬃戈暗暗記在心里。
“真是無聊。”須馬將手上的木頭匕首耍出了花。作為盜賊,他最擅長的還是這種小巧的武器。當然,斧頭、短劍等等他也用的比常人更好。
“嘿,年輕人有夠努力啊。”須馬看到一旁滿臉認真訓練,已經是滿頭大汗的白芽,嘖聲稱贊。
烈日下,白芽雙目炯炯發亮,汗水晶瑩,折射著陽光和青春的活力。
他練習的動力十足。
一方面,是因為他受到貴族小姐西萩的愛情鼓舞,極力想成為一名騎士。另一方面,在迷怪島上的險死還生,讓他對力量產生了巨大的渴求。
然而,鬃戈的目光掃過白芽,并沒有絲毫停頓。
白芽不缺乏勇氣,在迷怪島上,他面對駭人的改造魔獸也奮戰在第一線上。他缺乏的也不是練習。
在迷怪島上,他就開始了武器的使用練習。
他缺乏的是血脈。
枯燥的訓練一直持續了三個小時,海盜們漸漸的由不耐煩變得焦躁。
“真搞不懂,做這些簡單的訓練有什么意義!”
“我早就會用彎刀了啊。”
“獅旗船長該不會忘記已經到了吃飯時間了吧?”
海盜們被嚴格監督,饑腸轆轆,心有怨言,但攝于白銀之威,只能咬牙苦練。
“好了,開飯吧。”鬃戈的話像是黑暗中透射過來的光,解救了訓練中的海盜們。
鬃戈臉色不太好看。
他故意拖延了吃飯的時間,選擇了最枯燥的練習,測探出了海盜們心理承受的極限。
低下的兵源素養讓鬃戈再次意識到:他不是在軍營里,而是率領著一批良莠不齊的海盜們。這些人當中,有很多水手,有海盜的老油子,甚至有第一次乘船出海的人。
吃飯的時候,鬃戈宣布下午進行實戰聯系。這個一個消息讓海盜們心頭一震,上午的枯燥訓練已經讓他們受夠了。
也有一部分人若有所思。
須馬心底嘿嘿一笑,猜到這是一個選拔的過程。
白芽有些緊張,他作為一個山中獵人,捕殺的野獸很多。在迷怪島上,殺傷的魔獸也不少。但他還從未和人對戰過。更準確地說,他在新月港的時候,被盜賊綁架,充當過人質。
實戰訓練有獎懲。
優勝者有魔獸肉可以吃,失敗者需要清洗甲板或者在夜間值守。
“如果我吃到魔獸肉,一定能讓我的斗氣修煉更快更好!”
懷著這樣的強烈期待,白芽向須馬討教:“前輩,和人交手,要注意什么啊?”
須馬早就觀察過他,不吝指點道:“你的武器使用的很純熟,但是缺乏變化,太過直來直往。遇到熟手,很容易被看破。”
白芽和野獸、魔鋒,這些對手都智力有限,但是人卻不同。
“那該怎么辦呢?”白芽繼續請教。
須馬拍拍他的肩膀:“看你的悟性,這個要多練習,就是實戰練習。多練練你就會進步了。”
“但是我很想吃到魔獸肉啊。”白芽握起雙拳。
“嘿嘿,那我就教你幾招,讓你臨時就能用的。”須馬決定提攜這個小老弟。
在他看來,白芽是自己身邊的人。白芽勝利的越多,更能增長他的聲威。
挑選對手是用抽簽的形式。
白芽的第一個對手,是一位老漁夫。
他身材干瘦,皺紋深深,花白的絡腮胡子。
白芽很緊張,老漁夫比他更緊張。
“上去直接砍就對了。”須馬大聲地提醒道。
白芽沖了上去,雙手持刀,高舉過頭,猛劈三刀。
老漁夫艱難抵擋,力不從心,連連退步。到了第三刀,他抵擋不住,木刀被白芽打飛出去。
白芽連忙收手,但豈是那么容易的,木刀沉重地擊打在了老漁夫的手臂上。
老漁夫痛得嗷叫一聲,跌倒在甲板上。
“抱歉!”白芽連忙上去攙扶,一臉歉意。
老漁夫打開他的手,仇恨地瞪了他一眼,咬牙自己站了起來。
白芽的第二個對手是中年男子。
他頭發茂盛像是雞窩,名字叫做雞毛。
雞毛和大頭、咸魚是一伙的,交戰之前,三人低頭交談了一陣子,時不時用眼光打量白芽。
須馬也在白芽身邊,為他出謀劃策:“你目前的這個對手,力量比你強。雖然和你一樣,也只是普通人,但他也修煉了斗氣,并且修為上超過你一大截。”
白芽連忙問:“那我該怎么辦?”
“嘿嘿。”須馬聳了聳肩,“只要對方不是青銅級數,斗氣修為的差距完全可以跨越。你不能硬拼,得耍點小花招。反正所有武器都能用!你這樣……”
須馬嘀嘀咕咕了一番,白芽連連點頭。
很快,兩人交鋒。
白芽大喝一聲,高舉水手刀撲向雞毛。
雞毛冷笑一聲,毫無畏懼,挺刀直上。
眼看著兩人就要碰撞到一起,白芽忽然將水手木刀甩了出去。
雞毛大吃一驚,下意識地連忙躲閃,用手中木刀擊飛白芽的投擲木刀。
白芽這時候手持木制匕首,矮身快步,直接撞到了雞毛懷中。
雞毛被白芽撞翻倒地,想要翻身,但白芽的木制匕首已經橫在了他的脖頸上。
“小子,你耍詐!”雞毛不忿,惡狠狠地瞪著白芽。
白芽咧嘴一笑:“你輸了。”
“哼,你給我等著!”雞毛一把推開白芽,罵咧咧地爬起來。如果全憑實力,他超過白芽一籌,但卻被白芽突襲得手了。
當然,這也暴露了他實戰不足的缺陷。
白芽得勝歸來,十分感謝須馬。
按照現在的排名,他只要再戰勝一人,就能夠吃到魔獸肉了。
然而,他的對手登場時,須馬臉色一垮:“認輸吧。”
對手人稱烏手。
這不是他的本名,而是外號。
因為他的手,不管怎么清洗,都是臟兮兮的烏黑一片。
這是挖掘心窩煤礦石的礦工的特征。
很多人懷疑烏手是一個奴隸礦工,從礦場里逃出來的。
沉默寡言的烏手有著青銅級別的實力,奴隸中有超凡者的情況并不少見。角斗場中的奴隸角斗士中,甚至有黃金級的超凡者。
“難道就沒有勝利的可能嗎?”白芽不甘心。
須馬搖頭:“你只是普通人,他是一位青銅斗士。實力差距太大了,不是一些花招能夠解決的。”
“直接放棄太早了吧?”白芽還是想去試試。
須馬搖了搖頭,嗤笑一聲:“年輕人!”
白芽上去,果然挨了一頓揍,無奈敗北,十分遺憾地看著魔獸肉與他失之交臂。
實戰訓練結束,鬃戈命令三刀來主持頒發魔獸肉。
須馬雖然偷奸耍滑,但實力還是足夠的,正是優勝者之一。
鬃戈當場提拔了這些優勝者升任小頭目,同時宣布這種實戰訓練會經常舉辦,獎懲制度不變。
夜幕降臨,一天的苦訓結束了。
海盜們有的鼻青臉腫,有的全身酸痛,不再聚集在甲板上。
水手艙中,白芽坐在自己的吊床,羨慕地看著須馬躺在一旁的吊床上,后者正看著手中的一塊魔獸肉發愣。
察覺到白芽的目光,須馬笑了笑:“小子,這可是好東西,我不會讓給你的。”
白芽點頭笑道:“前輩,我可沒有這個奢望。況且,自己掙來的魔獸肉吃得才舒服。鬃……獅旗船長不是說了嗎?以后這種實戰訓練還會有的。”
須馬卻搖頭:“小子,你太樂觀了。獅旗船長可不是糊涂的人,你看看今天的優勝者,基本上都是青銅級別。今后的優勝者也會是他們。優勝者的人數定的很巧妙。別看你今天似乎最后走了霉運,其實很正常。你總會碰到青銅級別的對手的。”
“所以,別看你距離優勝只差一步。其實這一步,距離很大。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簡單的。”
白芽愣住,旋即憂慮起來:“那我該怎么辦呢?”
“很簡單,成為青銅級,你就大有希望!”須馬咬了一口魔獸肉,嘴里含含糊糊地道。
白芽再楞:“我想要迅速成為青銅斗士,就得先吃魔獸肉啊。”
眼前的困境,對于白芽而言,是一個死結。
須馬猶豫了一下:“那你有錢嗎?有錢我就把這塊魔獸肉賣給你。”
白芽搖頭。
須馬嘆息一聲:“就知道你是個窮小子。那你就只能學習以前的我,先刻苦練習斗氣,苦熬一段日子,突破到青銅級吧。”
“啊?”
須馬又問:“你修行的什么斗氣?”
“白河斗氣。”
“哦,挺好的。比我當初好得多了。你修煉的時候怎么樣,能產生多少斗氣?”須馬繼續問,“不方便說就算了。”
白芽告訴須馬實情,他產生的斗氣絲絲縷縷,擴散到身體,像是消散光了一樣。
“那你完了。”須馬聳肩,“你這輩子別指望突破到青銅級了。”
“啊?”
須馬瞥了他一眼,繼續將魔獸肉放入嘴中:“你的資質太普通了,甚至可以說,沒有修行的資質嘛。我當初修煉的斗氣訣要比你的差很多,但每次產生的斗氣,都有發絲般的程度。你的斗氣連發絲都沒有,一看就知道毫無希望。”
白芽連連眨眼,難以相信。
須馬繼續道:“你知道我什么時候突破到青銅級的嗎?三十二歲。”
“唉,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黑鐵級別沒指望!”
“就算是更好的斗氣訣也沒用。”
“因為斗氣訣都是搭配血脈的。血脈才是最關鍵的!”
“你就是個普通人。”
白芽微張嘴巴,臉色發白,口干舌燥,失魂落魄。
須馬有些不忍,安慰道:“這就是現實,你……早知道早好。和你一樣情況的人很多很多啊,全世界到處都有。咱們船上絕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嘛。沒什么好失望的。”
“可是……”白芽喉結滾動,心慌的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唉——!”須馬長嘆一聲,終于吃完了整塊魔獸肉,“我們還是回去正義號吧。”
“海盜船上苦訓,還發魔獸肉。這可不是正常海盜船長能干得出來的。咱們這個獅旗船長啊,野心勃勃呢。”
“繼續留在這里,將來日子可不好過。”
“說實話,我想登船,就是抱抱粗腿,喝點湯,發點小財。可不想總是打打殺殺的,風險太大。”
“我把你帶過來,是個錯誤啊。”須馬看向白芽。
白芽雙眼失去焦距,根本沒有聽到須馬這番話。
“喂,你在聽我說嗎?”
白芽驚醒,他像是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帶著最后的僥幸問道:“前輩,就、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唉——!”須馬再次長嘆,攤手,“能有什么辦法啊?有的話,世界上就沒有那么多普通人了。”
“你知道,草原上有兔子,也有獵豹。”
“人其實也是這樣。一生下來,就決定了你是兔子,還是獵豹。”
“別看人和人之間模樣都差不多,其實人和人之間的區別,比兔子和獵豹要大得多了。”
“小子,你就是個普通人。別想得太多了。”
白芽無言,他感覺自己非常虛弱。
這種虛弱的程度前所未有!
哪怕是迷怪島上瀕臨死亡的那幾次經歷,都遠遠沒有此時如此虛弱,如此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