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活著。”
董懷明咬牙道:“燃州方面,出了一位不遜色于華佗的神醫,尤其擅長外傷。”
“但是……”
“敵人的弩箭上浸了毒。”
“很多種復合毒素。”
“根本治不了。”
“那位神醫說,張狂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求生意志足夠強大帶來的奇跡了。”
“他還能活多久……誰也說不清楚。”
說到這里,董懷明搖了搖頭:“我們現在已經甩脫了追兵,到達燃州邊境了。”
他低下頭,看了眼吳敵的斷臂,語氣幽幽道:“你這還算是好的。”
“這一路上,負責救援的特戰隊里,犧牲了很多人。”
“聽說他們出發的時候,總共有三千名精銳。”
“現在只剩下兩百多人。”
“除此之外……”
“朱鼎、赤梟、藍曦都戰死了。”
吳敵聽的倒抽冷氣,感覺渾身寒意陣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三位在混沌星域之外,是命運至高、輪回至高和力量至高!
即便是在這個世界,也都是神將之中第一序列的存在。
可是現在,他們卻無聲無息地死在了戰場上。
“朱鼎殺紅了眼,不愿意接受戰敗和撤退,一個人沖進萬軍從中,拼掉了許多敵人,也制造了混亂,為我們撤退創造了有利條件,算是死得其所了。”
董懷明用一種局外人的冰冷口吻敘述道:“他死的很慘,也很壯烈。”
“據后來得到的情報,朱鼎是力竭被俘后,不愿意投降,于是被廢了超凡力量,遭五馬分尸而死。”
“藍曦是在撤退途中,為了保護蒼連,主動擋了刺客的致命一擊,重傷不治。”
說到這里,董懷明停頓片刻,評價道:“你應該知道,神庭一系,都沒有突破記憶屏障,只是憑借潛意識和陣營烙印在行動。”
“藍曦的忠義……的確讓我敬佩。”
“蒼連后來的戰術布置和臨機決斷,也在逃亡過程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如果沒有他,我們現在恐怕已經全軍覆沒了。”
“所以……藍曦也算是死的相當有價值了。”
“至于赤梟……”
“就是普通的戰死,沒有特殊原因。”
“沒有陰謀詭計,也沒有誰背刺,只是……”
“敵人太強、太多了。”
“即便是神將,上了戰場,也未必能活下來。”
對于己方高端戰力的犧牲,吳敵早有心理準備。
畢竟就連青黛這種潛伏臥底型人才都上了前線,戰況吃緊到什么程度,他心里還是有點數的。
“緒方止斗、格雷、張千仞的情況和你差不多,只是要更慘一些。”
董懷明語氣平靜道:“植物人、高位截癱、被腰斬。”
“只不過他們運氣比較好,被燃哥及時送出了混沌星域,回到了地球修養、歷練。”
“都是身經百戰的人了,戰爭創傷和后遺癥倒也不至于。”
“他們打算在外界繼續修煉,等實力突破到更高層次,更進一步之后,再重返混沌星域,繼續征戰。”
“大致情況已經說明了。”
“你先好好休息。”
語畢,董懷明轉身離去。
璽州,州牧府邸。
宴客廳中。
有著仙神將之名的月生虎踞于主座之上,環伺周圍的人們。
在混沌星域之外,他曾闖出無垠世界第一仙的名號,最高成就為黑暗至高。
雖然曾為償還馬燃的人情而破壞了無盡位面統合意志的計劃,但即便如此,他仍然受到了重用。
事實證明,在不計算人情世故的情況下,無盡位面統合意志對于個體的價值判定是相當準確的。
到了這混沌星域之后,雖然失去了往昔的記憶,月生仍迅速立下豐功偉績,成為了無盡位面統合意志手底下最好用的棋子之一。
“之前那一戰,敵人輸了。”
月生看著身邊的神將們,語氣漠然道:“我們也沒贏。”
“至少……我們沒有達成目的。”
“那個張狂還活著。”
聽到他這一番話,其他神將面上紛紛浮現出不爽之色,似乎都不是很贊同他的觀點。
之前那一戰,不僅打爆了起義軍,而且還背刺了璽州的臨時盟友,直接霸占了這一州之地,從戰略角度來看,可謂是賺的盆滿缽滿。
在他們看來,月生之所以這么說,只是想要借故打壓大家,不愿意看到有人與其站到同等的位置上罷了。
且不談張狂受了那么嚴重的傷,說不準剛逃出去沒多久就已經徹底身亡了,光是那弩箭上涂抹的毒素,就全都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人能夠在那些劇毒侵蝕之下幸免于難!
即便是最頂尖的超凡者,也不例外!
張狂,已經死定了!
哪怕是十九州第一神醫,也救不活他,充其量也只能讓他多茍延殘喘幾天罷了。
“看你們的表情,似乎是不太贊成我的觀點。”
月生對于其余神將們的反應洞若觀火,卻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只是從容說道:“戰爭,打的是地盤、人口和后勤。”
“從紙面數據上看,我們現在是處于上風。”
“可實際上,真的如此么?”
說到這里,月生的語氣之中多出了些許玩味:“老實說,我不是很喜歡你們。”
“如果不是與生俱來的背景,讓我難以背叛自身階級的話,比起你們,我更愿意和那位燃州牧合作。”
“雖然從未見過面,但……我想我和他之間,應該有不少共同話語,甚至可能成為天涯難覓的知音。”
月生搖了搖頭,忽然輕笑起來:“跑題了。”
“現在,言歸正傳。”
“我飽覽書簡,縱觀歷史,總結出了一個有趣的規律。”
“不管是什么時代,決定戰爭成敗的關鍵,都有三大要素。”
“天時,地利,人和。”
“而那位生死未卜的張狂,掌握著一種力量。”
“一種名為思想的力量。”
“只此一項,就可以抵消我方在天時地利人和三項的全部優勢。”
月生眉心微蹙,認真說道:“我稱之為思想瘟疫。”
他一字一頓地念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這話來自于起義軍謀士董懷明,由張狂親自踐行。”
“這句話是疫病之源,是蠱惑人心的病癥,讓天下人皆為之瘋魔。它驅遣著飽受戰亂之苦的人們追尋著解決之道。”
“人們想要吃飽,想要穿暖,想要獲得識字和習武的權利。”
“歸根到底,他們想要的是公平。”
“而這樣的公平,我們不會白給。”
“所以……”
“天下人會自己動手去爭,去奪,去搶。”
“用不了多久,就會出現‘普天之下,人人皆是張狂’的景象。”
“到那個時候,想要再出手針對,就已經太晚了。”
說到這里,月生興致缺缺地搖了搖頭:“其實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名為張狂的‘魔’和他的簇擁們,已經將思想瘟疫傳播開來。”
“等著吧!”
“本來在這戰亂年代,許多智者賢人都在思考世界的本質,紛紛著書立說,開宗立派,試圖尋找到亂世的解藥。”
“用不了多久,這蒼冥十九州之上,各大學派和‘子’就會如同雨后春筍,一一浮現出來。”
“在我看來……”
“張狂即便是在這幾日就死去,也能稱之為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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