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炎灼燒下,她知道自己會化成灰燼。
但她更知道,陳月歆現在比自己更急,她不加反抗,笑道,“我解不開,你殺了我我也解不開,程朱明的寶物實力只稍遜圣器一些,還有結界加持,這陣法你破不開的,哈哈哈……!”
“如何?!你殺了我,然后也要親眼看見他在你面前被吞噬!!”
她重復得意問道,“這滋味如何?!”
陳月歆氣的能把整個九澤湖都燒干,但她只能把這口氣咽在自己肚子里,無處可撒。
她不知道這是什么陣法,但她知道實力為上,只要找一樣比它強的東西跟它硬碰硬,陣法自然可破。
哪里有比它強的東西?
她猛地撒開了束縛藤原離鸞的利爪,一個回馬槍,迅猛的撞向了結界。
砰!!
湖底劇動,結界亦發出了哀鳴,雖還未破,但她覺得,這辦法可行。
朱雀本身,就足夠強了。
她在體外燃燒朱雀之精,懟著一個點,又撞了過去。
見她如此,藤原離鸞破口大罵,“你這個瘋子!!”
這聲聲巨響好像把藤原離鸞的自信給吵沒了,她咬牙切齒的飛身前來,手中射出無數玄冰刺,直沖陳月歆背后攻來,關于陳月歆是否能撞破這個陣法,她心里一下沒了底。
陳月歆根本不理會玄冰刺,哪怕刺進了自己后背也無妨,她眼里只有這個黑氣繚繞的結界。
她撞得九座山丘上的土塊都因震動剝落下來,尾翼轟然掃出,把干擾她的藤原離鸞拍出老遠。
“臭小子,快點出來洗地!”陳月歆凝力叫道。
汪文迪感覺自己好似被壓在一潭黑水下面,四面八方而來的絕望讓他喘不過氣來,他從未絕望過,但只要他一有自己的念頭,隨之而來的,就是無邊無際的壓抑和悲傷。
這里沒有光線,沒有聲音。
他想開口,可他仿佛忘了如何發聲一般。
明明剛才他還在對抗神識中的程朱明和那詭異的女人,而后……他記得藤原離鸞也來了……
是的,他中計了。
九座山丘中有一處極陰的陣眼,那三人里外合力,擺出一道他從未見過的陣法,但并不是他的對手,為的,只是困住他。
他手上空落落的,他的劍呢?
念頭還未繼續想下去,他只覺得越來越冷了,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靈力的流逝,那冰冷的感覺逐漸覆蓋他每一寸肌膚,冷得他連分心思考都做不到了。
砰!!
他身體一震,本要完全停止的思維又重新動了起來。
那種感覺非常奇妙,恍若破土的新苗接觸到了第一縷陽光,全身的細胞都活泛過來,所以顯得這一縷光格外的溫暖,格外的灼眼。
隨著黑暗的破碎,越來越多同樣熱度的光射了進來。
還有一道熟悉的聲音,“臭小子,到底要我叫幾遍啊?!”
“是月歆……”
汪文迪手指微動,五官感知都逐漸恢復,他可不能被困死在這里,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
他嘴唇飛快的念起,“乾坤無極,道法天下,一陰一陽,成我仙命,今以吾雙劍之名,一劍誅神,一件鎮天,破萬陰之咒,滅極陰之法……”
“劍來!!”
兩道極其劇烈的金光陡然化在他手中,雙劍破霧,他瞬間脫困而出,將身上纏繞的、他還未看清的東西斬了個七零八落。
“怎么可能?!”藤原離鸞難以置信道。
結界陡然破碎,在水里化作了微末的黑光,隨波而散。
汪文迪站著,眼前的巨獸低下修長的、傲然的頭顱,與他平視,“臭小子,你終于醒了。”
“辛苦。”他輕聲道,隨后體內分出一道金光,注入它傷痕累累的身軀。
下一秒,一劍驀地射了出去,直沖藤原離鸞。
正是電光火石之間,藤原離鸞身上卷起一層黑氣,與寶劍前后擦過,消失在原地,留下的只有地上的一個極簡法陣。
汪文迪收回寶劍轉身,此時也早不見了紫砂壺的蹤跡,唯有被他切成碎塊的盧小莫亡魂,仍在九座山丘中蠢蠢欲動,欲要再次合為一處。
他自不會坐視不管,劍尖畫出一枚符紙,一擊即中,將其完全凈化,又毀去了九座山丘,免留后患。
陳月歆也已化回了人形,問道,“這就是九靈聚陰陣的陣眼了吧?”
她語氣里有一些中氣不足,顯然是剛才耗費過量靈力,汪文迪看了她一眼,考慮到這湖中到處都是欽原的毒素,便道,“先上去再說。”
兩人回到岸上,陳月歆大松了一口氣,將遇小孫及他所說一字不落的轉告了汪文迪。
“想來是盧小莫頭七那日,在店中,藤原離鸞最后還是帶走了他聚滿怨氣的魂魄。”他推測道。
“會不會是藤原離鸞和周游那邊合作了?”陳月歆疑惑道。
“九靈聚陰陣是藤原離鸞所擺,而且那時陣法已經成了,最后失敗是因為周游反水,周游能帶走的,只有其中原本屬于他的孩子的怨靈,剩下的盧小莫之魂他帶不走。”
汪文迪解釋了一番,又道,“不過你猜的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畢竟此處又擺起了九靈聚陰陣。”
“只要找出九靈,就知道是不是雙方又合作了。”
陳月歆點頭,“事不宜遲,小孫說九靈就在九個山頭,我們這就去吧……”
“你身上傷還沒好全……”
“這點小傷根本不礙事!”
見她如此堅持,汪文迪也只得作罷,帶著她便奔頭一座山去了。
說來奇怪,此次飛到高空,再見這些山頭已不是錯亂無章、只為分割湖水的小山丘了,仔細看去,其中九座尤其矚目,上頭的樹木都朝西南生長。
雖不是眾星拱月的姿態,但由于樹木的走向,從高遠處來看,便像是九座山都在向西南朝拜一般,好不壯觀。
汪文迪皺了皺眉,稍留了心眼,落在了山中。
他故技重施,自是以靈力為法,遍尋山中極陰之地,沒多久就找到了一處樹木掩映的洞穴。
這山洞洞口甚小,一個人要躬身才能勉強通過,大約只有嬰孩才能順利進出。
兩人化作兩道光芒,一前一后探了進去,將身體縮小化大并不難,自也是不在話下。
“這洞里居然有水?!”
望著眼前的景象,陳月歆不禁發出驚嘆。
卻見洞中有一方池子,不大不小,但卻深不見底,池水漆黑骯臟,許是源頭與九澤湖相連,也遭了欽原毒素污染。
她當然也還記得,鎮骨神龕,必在水中的理兒。
汪文迪手中射出一道劍氣,將池水撥開,果然露出里面的小小神龕來!
他皺了皺眉,總覺得事情太過簡單,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喃喃道,“難道這兩邊真的合作了?”
雖是思考,手中動作卻未停,一道金光劈在上頭,輕取其中供奉的靈骨。
接著當即做法,清光化陣,將其封印起來,必要等滅了周游,才能超度此骨。
陳月歆道,“還有八處。”
整座山中盤旋的陰煞之氣幾乎是絲毫未減,汪文迪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但他也不知到底漏掉了什么。
效仿此法,兩人直奔第二座山頭去了。
方落穩身子,手機卻是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一看來電,張霏霏。
汪文迪接起電話,鎮定道,“霏霏,怎么了?”
“文迪,我沒事,但是阿夏她……她有點不對勁。”
張霏霏先報了個平安,緊接著講述了來龍去脈,又道,“然后等巍哥帶我來看的時候,阿夏就變成這樣了。”
“一直不吃不喝,不怒不笑,也不說話、不眨眼,就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好像丟了魂一樣,我和巍哥想了很多辦法,都沒用,我也檢查過她,體征一切正常,文迪,你有什么頭緒嗎?”
“我倒也從沒聽說過……這樣,”汪文迪略加思索,給出了主意,“去找一只兩歲的大公雞,要散養的、從不打鳴、不吃雞飼料自己找食兒的,給它脖子和雙腳綁上金鈴,晚上十一點扔到朱夏身邊去。”
“這……哪有這樣的大公雞?那不是野雞嗎?”一邊的熊巍不解,忙問道。
“會有,你倆去三清宮那邊,一定有人養出這樣的雞來的。”汪文迪淡然道。
“然后呢?”張霏霏又問道。
汪文迪答道,“你倆在外頭等著,雞叫了,無論你倆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不要進去,等到第二天清晨雞再叫的時候進去,給朱夏的十三鬼穴施針。”
“雞要是沒叫……立刻告訴我,我會馬上趕到。”
“我知道了,”張霏霏也沉著應話,隨后接著道,“文迪,還有一件要緊的事……”
“你說。”
“孟月,也就是那個解封的病人……她不見了。”
聞聲,汪文迪心中猛地沉了一下。
還沒等他回話,身邊的陳月歆眉頭一皺,一個箭步擋在了他身前,替他攔下了一道射來的黑光,道,“有人來了!”
汪文迪沖電話那頭道,“我記下了,先把朱夏的事兒做了,其余的靜觀其變,若有狀況,我會立即回來。”
掛斷電話,他將目光望向不善的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