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股青光引住那紫砂壺,往上吹出一口清氣,紫砂壺竟在青光中變化了起來,最后化作了另一件物品。
七羽錐。
若非他即使阻止,汪文迪就要一劍毀了這寶物。
瞿星言感知了一下,搖頭道,“上面的青龍之力已經不在了,反而還有很重的邪氣,需要重鑄一下。”
汪文迪輕輕嘆了口氣,抬頭看著隕落的巨石與山壁,“先撤吧,不然真的被埋里面了。”
他回身立即撈起了張霏霏,以雙劍為令,徑直破出一條生路。
后面的兩人也是緊緊跟上。
回到地面上的時候,整個地形都因為里頭的坍塌而陷了下去,其凹陷的程度完全不亞于主體湖,四人可以說是破土而出,一直飛到旁邊不遠處的山丘上,才停了下來。
還沒等喘口氣,一道綠光并黑光便一同砸了過來。
眾人齊齊閃開,這才注意到不遠處有兩道正在纏斗的身影,因打的難舍難分,這才波及到了他們落腳的地方。
定睛一看,好家伙,這兩道身影他們還都認識!
黑的那道正是緊著拳頭擰著眉毛的朱夏,她渾身黑氣,動作極快,剎那間便避開了綠光的攻擊,轉手對上對方襲來的雙手,兩人擦肩劃過,都在對方身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綠的那道不是別人,正是此前不知去向的句芒。
這兩人怎么打起來了?
幾人交換了眼色,汪文迪瞬間出手,在那兩人要再次撞上之前,以金光化解了他們的攻擊,一手準確地拽住了句芒,另一手則摁住了朱夏。
他把兩人朝兩個不同的方向扔了出去,朱夏先穩住身形,句芒轟然落地,但又立馬起身,重新朝汪文迪攻了過來。
近身的時候,他才發現,句芒身上有一股邪氣,眼神也是混沌不清,就好像在還沒睡醒的樣子。
眼底劃過一絲了然,汪文迪反手再次扣住它,轉而身上射出三道金光,鎖住了句芒的四肢,他一個翻身,使它動彈不得。
就在此時,朱夏上前,作法念咒,并攏雙指直指它的雙眼,而后凝力,從中扯出一股黑氣來。
半晌,黑氣清除,汪文迪才松開了對句芒的束縛,問道,“感覺如何?”
回過神來的句芒一副大夢初醒的模樣,看了看朱夏,又看了看跟她站在一起的汪文迪,轉過頭去,又看見了后頭的三人,它一臉茫然朝張霏霏邁出兩步,遲疑道,“張姑娘,你、你沒事?”
張霏霏上前兩步,溫和答道,“我沒事,我已經從那機關中出來了,你這是怎么了?”
它還是有些懵,晃了晃腦袋又道,“這……可她、她是邪物,你們認識?”
說著,它望向朱夏。
汪文迪出聲解釋道,“她并非邪物,乃是神鳥九鳳,只是此時是鬼車的形態罷了,她和我們是一道的,你們怎么會動起手來?”
朱夏搖了搖頭,也有些不明所以,“我查了幾處邪氣匯聚的地方,其中有一處設有七道結界,我無法打破,然后將另外幾處的邪氣驅散后返回,欲來尋你們,剛到這附近時,它便動手了。”
聽完她所說,句芒又回想了一下,總算完全恢復了正常,道,“原來是有誤會。”
“在湖底深坑中,張姑娘掉入機關,吾不敢怠慢,也跟著跳了進去,可是那處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怎么都到不了底一樣,吾便一直處于下墜之中,四周皆混沌陰邪之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吾察覺了一股更大的穢氣。”
“吾以為她是什么滔天邪物……沒過腦子就直接動了手,再清醒的時候,就看見諸位了。”
它講述了一遍,又沖朱夏歉疚道,“吾方才失態了。”
朱夏輕輕頷首,道,“無妨。”
汪文迪沉思道,“可為什么霏霏會掉入秘境,句芒卻進不去呢?”
眾人顯然都不知道這問題的答案,瞿星言抬頭看天,仍舊是昏沉的黑色,道,“天還未亮,下一步當如何?”
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陽光了,平日里每天沐浴在陽光下,反而覺得它稀松平常、不值一提,如今時間陷入永夜,才發現,最令人想念的就是那一縷驕陽。
破曉前的曙光,落日后的余暉。
人們依據這個制定自己的開始與結束,一切都井然有序、有條不紊的進行。
句芒面色沉重,道,“四大尸王已除、邪氣已收,到底還有什么咒術,使天地間仍夜幕沉沉?”
汪文迪抬眸問朱夏,道,“那七道結界在何處?”
“就在離此西北方不過五公里外,”朱夏答道,“現在就去那兒?”
“正如句芒所說,兩陰碧色燈已毀,藤原中呂也已經將邪氣吸收完畢復活了,天不該不亮,剩下的,就只有一直未曾現身、卻與這些事兒有千絲萬縷聯系的高玉繩了,”汪文迪分析道,“那七道結界所在,可能就是他藏身之處。”
“藤原中呂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去秘境中找上官建巳,但我們眼下的當務之急,是破除這最后的邪氣,使天明。”
“換句話說,與高玉繩到了最后一戰的時候了。”
所謂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時候,不是深夜,而是天將明前的最后一縷黑暗,那是最黑的時候,黑得令人絕望,許多人會在破曉前的最黑之中選擇放棄。
堅持破除黑暗,迎接破曉的,站在黎明的曙光中的,就是英雄。
汪文迪站在所有人中間,等著其他人的回話。
張霏霏第一個開口,認真道,“文迪,拿主意吧!”
瞿星言抱起雙臂,冷聲道,“高玉繩估計很快就會發現我歸隊的事情,在那之前,要我正面作戰、或是深入敵軍,皆可。”
陳月歆瞥了他一眼,積極道,“趕緊的,打他個措手不及!!”
句芒也望了一眼夜色,面色嚴肅,道,“吾愿憑先生差遣!”
就差朱夏了,她臉上更多的是一種寧靜,稍加思索,便也答道,“數月前我出山便是為了此劫,你既是‘天選之人’,我更將助你,掃凈邪氣,亦是解我心結。”
汪文迪勾了勾嘴角,身影愈發的偉岸起來,他指了指句芒與朱夏,娓娓道來,“現在邪氣蔓延人間,我要你們倆跟著霏霏尋找還未受其害的普通民眾,把人們保護起來,若是見到染了邪氣的,霏霏可順勢使針驅邪。”
他接著安排道,“小瞿同學,你和月歆去找一個人。”
陳月歆揚起了眉頭,問道,“找誰?”
他打了個響指,道,“江宇。”
瞿星言按下想要正面打架的陳月歆,應承下來,“可以。”
張霏霏跟著問道,“那文迪你呢?你不會想孤身對敵吧?”
“不錯,我親自去對付高玉繩,再合適不過了。”汪文迪答道。
猶豫了一會兒,張霏霏還是抿嘴問出了口,眼神卻篤定萬分,道,“文迪,我、我想跟你一起去。”
陳月歆驚訝道,“霏霏,高玉繩可不是什么小角色啊!你要非想去,起碼也要本大人在你左右保護你吧……”
汪文迪抬斷了她的話,吐槽道,“得了吧,要帶上你,到時候真打起來,你就是第一個不管不顧往前沖的。”
他望向張霏霏,道,“我可以帶你一起行動,但我還是一樣的要求,凡事以你自己的安全為先,我也會優先考慮你的安危。”
她做了個深呼吸,語氣也堅定起來,“我知道了,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
絕不會讓她自己的安全問題拖了汪文迪的后腿!
計劃已經定下,正欲行動之時,張霏霏突然問了個問題,“文迪,沒有太陽的地球、沒有太陽的人類,會怎么樣?”
這問題問的,空氣中的氣氛瞬間僵住了。
沉吟半晌,汪文迪鎮定答道,“沒有太陽的地球,會像一杯熱咖啡被放進冰箱里一樣,不會馬上變得冷若冰霜,而是緩慢的……讓你像能察覺到你的死亡一樣死亡,寒風凜冽,生機不再。”
“而沒有太陽的人類……依賴光合作用的植物會迅速死去,人類或許還能依靠科學存活一段時間,但實際上……你看你現在已經很不習慣了,已經很是想念太陽了。”
正是如此,張霏霏低垂了眼眸,強作幽默道,“那我們這次的行動不如就叫做‘拯救陽光’吧,怎么樣?”
眾人交換了眼色,異口同聲應道,“沒問題。”
說罷,幾人這才各自出發。
一路上,未免氣氛沉重,張霏霏一直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汪文迪聊著天。
她道,“文迪,當時與四大尸王對峙,你是怎么想到召出冥界眾生相里的五方鬼帝這一招的?也太機智了吧!”
汪文迪帶著她走,溫聲答道,“此前我追到孟月把她收進冥界眾生相里的時候,她身上的邪氣與其中的碰撞,被其中排斥、碾壓粉碎,我才頭一遭發現,冥界眾生相里的東西都是‘活的’。”
“我此前只知道它有尋寶和裝人的能力,那時我便產生了將里面的東西傳喚出來的想法,只等有機會一試,結果竟然真的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