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上下打量了一番汪文迪,才道,“不錯,眉目間神氣不凡。”
“吾族預言,若有外族人能解,便是預言中所提‘變數’,你就是預言之子,吾族當盡全力輔助你。”
汪文迪并不抗拒、也不反感別人把他當‘救世主’‘預言之子’一類,他本身就已經接納了自己為‘天選者’的設定。
他開口道,“既然如此,就先把完整的預言告訴我吧,某星隕落后七年,天下大亂,某星,指的是哪顆星?現在已落否?”
長老贊許點頭,答道,“其星已落,五年零七個月又十三天后,人間巨變,有滅世之災,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們預言中的‘變數’。”
說完,它將長杖立在一旁,抬起雙手,凝出一團巨大的紫色光芒,隨后又把紫光縮小到兩個拳頭大小,從光芒中化出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球。
它把水晶球遞過來,道,“這里面記載了過去和未來的一些事情,你……要不要看看?”
汪文迪果斷接過水晶球,問道,“如何看?”
“靈力注入其中便可,看過一次后,便會失效。”長老答道。
他又道,“也就是說我什么時候看都行?”
見長老點頭,他暫且把水晶球收了起來,道,“那就先處理了眼前的事兒吧。”
“虎山中有三陰三陽,其中第二陰與第二陽,要完全破解,需要你們的幫助。”
聞言,長老明白他的意思,揮動了手中的長杖,示意他張嘴。
汪文迪皺了皺眉,但仍是照做。
自江中,有一條人魚躍了出來,瞬間便縮成了一團,竄進了他的嘴里。
長老道,“如此,你再去陰地,一看便知。”
汪文迪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接著道,“還有,關于燕爾玨的事情,素塵江既長又深,那湯天中到底是一介凡人,真要下江撈燕爾玨,你們多少也給點提示吧?”
聽他說起這個,長老卻是大笑了一陣。
“你笑什么?”他不解問道。
長老意味深長道,“你還是未明,素塵江‘素塵’二字的真正意義。”
素塵,的確就是雪花的代指,而素塵江也本就是因為即便下雪也不結冰,才得名的。
汪文迪道,“煩請明說。”
長老望了一眼后面的湯天中,語意悠長道,“素塵而未冰,其由情也,情之一字,最是熱切,若他真與燕爾玨此等靈物有感,我便送他八個字。”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話便至此,今后如有需要,你能隨時與我們一族取得聯系,就此告辭,后會有期了。”
它一說完,便回到了素塵江中,江面的霧氣散去,連同水面上的動靜一同消了下去。
張霏霏走到他身邊,笑道,“文迪,方才你與那位長者說話時,江中有好些人魚探出水面來瞧你呢。”
它們都想看看傳言中的預言之子,只是它們太年輕了,不能離水太久,而且它們也太黑了,加上江水的掩飾,完全與夜色融為一體,難以分辨。
汪文迪自然的拉起她的手,問道,“我剛才帥嗎?”
“一等一的帥!”她不吝夸獎道。
他笑了笑,走去了湯天中跟前,將長老送出的八個字原封不動的轉給了湯天中,道,“只有這八個字,其他的我也幫不了你了。”
湯天中細細品味了這八個字,道,“我明白了。”
汪文迪拉著張霏霏往后頭的虎山走去,道,“那就祝你好運,希望我倆返回的時候,你已經找到墜子了,再見。”
一路未停,帶著她直奔那第二陰地所在之處。
那塊漆黑的痕跡仍舊留在那里。
汪文迪心中有數,展開手掌,深吸了一口氣,隨后劃開一道小口子,將兩滴血滴了上去。
血液一接觸到黑色便宛如野草一般,瘋狂的朝四周發散長開,并且屬于鮮血的紅色瞬間就消失了,變成了耀眼的金色。
短暫而奪目的三秒,金光暗淡下去,黑色已經完全被洗干凈了,露出了黑色之下的內容。
“這是……?”張霏霏湊近,換了個角度,觀察道,“這好像是鴛鴦鳥吧?”
黑色之下是一幅鴛鴦圖,柳枝垂在水面,鴛鴦一左一右,背道而游。
而且這幅圖內容看上去雖然是和和美美的,但看久了就會發現,其色彩暗淡、氣氛壓抑,最重要的是本該合在一起行進的鴛鴦,卻是分開的。
“跟我來。”汪文迪眼中微動,道。
兩人從此地離開,一路又去了商懿紀念館。
他帶著張霏霏悄無聲息的潛入了館內,直奔耳房第三間去了。
站到那幅漆黑的繡品前,汪文迪手中燃起了一團火光,貼近表面,嘴中念念有詞了一陣。
便見繡品上的漆黑也開始掉落,展露出了所繡的內容。
與他們在山中看見的是一樣的。
在畫里看的還沒有這么清楚,繡品的線較之顏料自然更為粗糙,內容看上去也就更加立體。
張霏霏指了指那繡出來的水面,皺眉道,“文迪,你看這兒,這水怎么感覺……有點割裂?好像不是水啊。”
水面中央,用的是比周邊更深顏色的線,乍看之下沒什么,但仔細一看,便越看越像是一條極大的裂縫橫在了中間。
汪文迪道,“以水為鏡,鴛鴦分飛,是破鏡之意。”
破鏡孤影,錦瑟無聲。
提及破鏡,便添一分無端的悲涼。
他又問道,“霏霏,你讀過商懿的故事嗎?”
“了解的不是很多,只知道她‘針神’與‘繡圣’的來歷,”張霏霏搖了搖頭,復又豁然道,“但是有一個人應該比我們知道的詳細,畢竟來這里的時候,一處一處都是她講解的。”
汪文迪挑眉,道,“賀端陽?”
張霏霏點頭,道,“要不先回去?”
“嗯,回去整理一下已知的線索。”他贊同了她的提議,道,“順便去看看湯天中那兒撈的如何了。”
到達山腳江邊的時候,湯天中剛從水里爬出來。
兩個保鏢連忙遞上了浴巾等一概準備好的物品,以保證他不會著涼。
他裹了個嚴實,往旁邊挪了幾步,似乎接下來準備從此處入水。
“他這樣真能找到燕爾玨嗎?”夜風拂過,張霏霏拉了拉外套,把手揣進汪文迪的口袋里,問道。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八個字分量可不輕。”汪文迪如是說著,握緊了她的手,看著湯天中又一次跳進了水里,道,“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了,等他的消息吧。”
二人這一趟虎山并沒去多久,回到民宿的時候,時間還早,不到十點。
一進門,屋子里安靜的出奇。
賀端陽靠在沙發上,假裝刷著手機,實際上在觀察對面的瞿星言。
瞿星言正在翻閱著一本小冊子,而他之所以沒有回房間的原因,大概是不愿意弄醒枕在他腿上已經睡著了的陳月歆。
陳月歆是最愜意的,四仰八叉,一點形象沒有。
至于熊巍,老樣子,正在廚房中研究夜宵。
所以屋子里不光是安靜,氣氛還透露著一點微妙的詭異。
一見有人回來,賀端陽終于逮著機會打破這僵硬的局面,立馬擱下了手里的手機,回頭起身笑道,“你們回來了,正好,我去看看宵夜做好了沒。”
張霏霏笑著沖她點了點頭,便與汪文迪一同坐在了瞿星言側邊的沙發上。
“有什么收獲?”瞿星言問道。
汪文迪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冊子,是那種景區常見的旅游指南,答道,“收獲很多,先從商懿的事情說起吧。”
“三陰三陽,可以確定,與紀念館中的六間屋子有所關聯,所以需要詳細的了解商懿的生平,尤其是那屋子里六件作品代表的意義。”
他將分裂的鴛鴦圖一事敘述了一遍。
“‘食之無癡矣’,原來是這個意思,”瞿星言點點頭,道,“看來你已經得了人魚一族的指引了。”
張霏霏壓低了音量,道,“等端陽出來,正好問問她商懿的事兒。”
幾人在交流中,也唯有她壓低了音量。
陳月歆嘴里不知咕噥了幾句什么,隨后扯了個懶腰,睜開了雙眼。
她一把搶過瞿星言手里的冊子,道,“你們接著說,我已經睡醒了。”
“睡醒了還不起來?”瞿星言一把把她拎了起來,讓她稍微正了正身形,靠在了沙發上。
她沖他扮了個鬼臉,道,“小氣,略略略。”
沒多久,賀端陽便和熊巍一塊從廚房里走了出來,手里端著精致好看的夜宵和汽水,擺在了幾人面前的幾案上。
熊巍也坐了下來,大家圍成了一圈,香味盤旋不去。
張霏霏率先開口,問道,“端陽,你能給我們講講商懿的事兒嗎?”
“當然可以!”賀端陽似乎是求之不得,笑道,“你們想知道什么?”
“關于商懿紀念館,”汪文迪順勢接過話茬,道,“館內的那六間屋子,我們想知道里面擺放的代表作,指的都是什么意思?”
賀端陽偷偷的瞄了瞿星言一眼,對方沒有看她,而是在制止陳月歆玩鬧的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