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紋路一直連接到他的心口處,但此時那里已經是一道傷口了,模糊一片。
很快,黑氣內收,有那么一瞬間,他們在江宇的臉上看到了猙獰的表情,好像一只露出尖牙利爪的野獸一般。
不過極短的時間,他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了。
奇怪的是,他的額發中竟然出現了一縷白發。
汪文迪瞇了瞇眼睛,再三確認之后,發現那真的是一縷刺眼的白發,并非是他看錯了。
“他的頭發……”張霏霏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她還沒說完,那原本消失了大半氣力的黑刺勢頭驟起,迅猛的刺了過來。
熊巍意欲出擊,卻被汪文迪攔了一手,他揮出兩道金光,與利刺相撞,瞬間碎裂,炸開一道沖擊波。
他冷靜道,“等等,此時他還未露出破綻,而且他身上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
汪文迪話音未落,熊巍便打斷了他,一咬牙,兀自道,“汪哥,我不能等。”
說罷,他雖然知曉汪文迪才是有理的,也知曉自己現在一對一的勝算不高,但還是凝力攻了出去。
張霏霏心下一驚,也顧不得許多,趕緊配合熊巍出擊,在他之后也沖了過去。
見兩人出招,汪文迪更以比他倆都更快的速度率先刺出了手里的寶劍,三招齊出,且看對方將如何應對。
江宇似乎完全不把這場面放在眼里,周身氣息沉沉,從心口處逐漸蔓延出一絲肉眼可見的紅光,瞬息遍布了他渾身的脈絡,流遍了他的體內,就連他一向深褐的眼眸,也染上了一抹紅色。
一股熟悉的氣息涌來,汪文迪眼中了然,凝重道,“真是個瘋子。”
不錯,這股氣息不是別人的,正是屬于陳月歆的,至于原因,想必就只是那根被瞿星言獲取的羽毛而已,可這股力量明顯的被放大了,那羽毛上雖然有朱雀的氣息與靈力,但絕不可能一根羽毛就有這樣的力量。
江宇輕松的化解了三人的招數,眼神中的情緒千變萬化,最后全數化成了沖天的殺意與戰意。
汪文迪處在一個可以完美控場的位置上,他將兩把寶劍蓄勢待發一般握在手里,上頭也凝滯出了更為強大的力量,金光沸騰起來,在天幕上,雙方的氣流已經碰撞在了一起。
這場比拼,誰都不想做輸家。
張霏霏和熊巍出招還算默契,前后夾擊江宇,汪文迪則找準了間隙進行例無虛發的補招。
江宇也比剛剛的速度更快更狠,不過兩招,他就掌握了主動權,能夠做到一邊應對汪文迪的攻擊,一邊壓制另外兩人。
可情勢依舊是剛才那樣,力量明明已經到達了頂尖的境地,汪文迪不急,江宇也不急,從容不迫,就好像……好像是在故意拖時間一樣。
拖時間!
對了,他就是在拖時間啊!
但為什么要拖時間?又或者說,有什么事情足以讓他用這樣的代價來拖時間?
他暴露了自己的幾乎所有的底牌,碎片、咒文、羽毛……
而且他還以想用熊巍來做夢真丸的實驗,這樣足夠讓他們相信的目標,來掩蓋了他想要隱藏的、真正的目標。
這些疑問雖然現在想不通,但汪文迪知道,他現在能做的,就是速戰速決,不讓他在這里再拖下去。
他當機立斷,手腕翻轉,再次刺了過去。
江宇似乎根本不怕他。
本來還在后退的他,見汪文迪主動攻了過來,突然將渾身解數凝成一道黑氣,定住了步伐,抬手掃開了張霏霏和熊巍,徑直迎上汪文迪的寶劍,動作一氣合成,完美而流暢。
汪文迪當然希望他迎擊,從硬碰硬的實力上來說,江宇自然必敗。
兩人撞在一處,這下汪文迪更蒙了。
他在這股暴虐的力量中,察覺到了好幾股不一樣的力量。
碎片的,陳月歆的……還有一股應該是他自己積攢起來的,在這些之后,還有另外一縷,那一縷盤旋在力量之中,仿佛在壓制什么,又仿佛是這些力量中最弱的,不可捕捉,不可判定。
剛對上沒多久,江宇不打算給他摸清自己底細的時間,突然有一道黑光從他身后分出,自側面向汪文迪沖去,他嘴角勾起,不要命似的增加自己手中的力量,兩招相逼,汪文迪當然不會讓自己陷入這種被動的境地。
他主動撤身抽離。
誰料想對方的力量竟然步步緊逼,一度挑開了他手中的寶劍,逼得他抬手與之對上一掌。
這還不止,那道側面的黑光陡然轉了方向,攻向了后方的張霏霏和熊巍。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汪文迪大叫一聲,道,“霏霏,阿巍,退后!!”
因這一掌,雙方彈開,一股鉆心的劇烈痛感從手心蔓延到全身,但他不敢怠慢,立刻操縱自己的寶劍,想去護住二人。
黑光接近二人之時,一道金光轉瞬即逝,不到眨眼的功夫,面前的哪里還是黑光,分明卻是變成了活生生的江宇!
他的雙手離二人的脖子極近!
汪文迪的寶劍還在他的身后。
來不及了……
江宇嘴邊的弧度越來越大,恍若已經看見了勝利女神在對自己微笑。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張霏霏身上突然閃出一道劇烈的金光!
無數金針金線剎那沖了出來,倏爾之間就纏上了江宇的手臂,金針朝他的腦門刺去,他眉間一緊,一道屏障霎時在他的額頭和金針當中形成,他兩只手被捆綁到一起,張霏霏得以趁此機會拉開了距離。
“巍哥……”
她本想叫熊巍跟她一起退后,可見江宇腹背受敵的狀況,熊巍攥緊了拳頭,想要上去補刀。
黑光與寶劍的金光相撞,汪文迪縱身上前接劍,還未等他出招,熊巍已經一拳頭砸了出去。
拳頭正中他的腹部,但他仍舊面不改色。
下一秒,從他的腹部生出無數道細長的黑色絲線,絲線上生有細小的倒刺,卷上了熊巍的手,然后是他的胳膊、他的肩膀。
細密的傷口中滲出熊巍的血液來,好像反哺進了江宇的身體里。
他掙開了金線的束縛,金針宛如失力一樣全數掉在了地上,黑霧漸起,張霏霏想來救人,可她根本沒辦法接近這片黑霧。
汪文迪破空刺來,這黑霧之中,妖邪之氣十分之重,熊巍定然承受不住。
果不其然,等他接近之時,熊巍的眼眸進入了半無神的狀態,掙扎的幅度也越來越小了,而且黑氣還在順著他的傷口竄進他的體內。
止不住的新鮮血液染紅了他的衣襟,倚仗著手臂揚起的弧度滴在了地上。
即便知道汪文迪的寶劍已經闖入,江宇依舊淡定如常,他眸子里的紅色又深了一分,再看時,頭上的白發竟然消失了。
江宇道,“看來這次,我又沒輸。”
“你總是高興得太早。”汪文迪底氣十足,硬氣的答道。
他瞬間抽出了冥界眾生相,以一把寶劍鎮壓,將四周的黑氣全部吸收干凈,轉身揚起另一把寶劍,對準了江宇胳膊的位置,毫不留情的劈砍了下去。
只要江宇用力一扯,他這一劍劈中的,就會是熊巍的胳膊。
但前提是,江宇能夠用力。
原來張霏霏并沒有閑著,而是在凝神嘗試控制金針與金線,此時圣器再度活了過來,制住了他的動作。
江宇皺了皺眉頭,眼里閃過一絲不妙。
他只能被迫解開咒術,強行破除張霏霏還不熟練的控制,后撤而去。
見狀,汪文迪轉手使冥界眾生相包裹住了熊巍,緊接著飛身上前,一劍正中江宇的肩頭。
拉開一條長長的、不忍直視的口子之后,汪文迪的劍尖抵住了的他的脖頸。
他心口處一片密集的咒文與圖案被汪文迪盡收眼中。
汪文迪臉色微變,認出了其中兩個與心口相連的術式。
江宇的脖子上已經被他劃出了一道小口子,冷笑道,“汪先生,你不會以為,這樣你就贏了吧?”
“不如,先看看你的手。”
那劇痛感在這提醒之下愈發清晰起來,汪文迪瞥了一眼自己剛才與他對上一掌的手掌心,只見上頭紫黑一片,仿佛是血液已不再流通一般。
“不愧是你,手段一如既往的卑劣。”汪文迪回以冷笑道。
江宇道,“過獎。”
汪文迪嗤笑了一聲,反問道,“可我的劍,只要刺下去,不就是我贏了嗎?”
他不打算再給對方掙扎的時間,剛一說完,手上一個便利落的用力。
就在這萬分危急之時,江宇渾身血脈中的紅色開始倒流,倏爾之間,所有的紅光全部回到了他的心臟之中。
最終,寶劍刺中的,只是一團黑氣而已。
黑氣散去,空氣中只余下無盡的陰冷。
汪文迪收了武器與冥界眾生相,暫且壓制了自己體內的劇痛,先去檢查了熊巍的狀況。
張霏霏連聲關切道,“文迪,你怎么樣?”
他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掌心攤開,伸了出去。
她托住他的手,癟了癟嘴,往上面輕輕吹了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