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巢而出。
從西寧城被攢起來的八千軍隊分作三軍,沿湟水齊頭猛進。
承運脫下了藍緞袍,穿上土黃兵衣披掛鎖子甲,肩扛重銃騎著心愛的小毛驢埋頭行軍。
這支軍隊真正的指揮官是步營參將王文秀,自領三千六百步營為中軍,左翼是承運的劉家軍、右翼是南山堡守將鐘虎率領的雜牌軍。
左翼說是劉家軍,主要是因為參將劉承運麾下兩名暫代千總,是上天猴劉九思和闖塌天劉國能,都姓劉。
仨姓劉的手底下兩千多人,一多半都是緊急征番兵蒙古兵,但凡格外謹慎的劉承宗在這,就是不招兵,都不會用這幫人打仗。
一個人在元帥府有怎樣的政治地位,看的不是血統和種族,而是看元帥府怎么認識這人的。
海西海北兩個縣的百姓,在元帥府的統治下已經跟原來的人不一樣了,當地番人蒙人在聯姻、做工、征召之下,都去了俱爾灣等地,單單給元帥府養牛攔羊,就比過去在海西掙得多。
窮老百姓可能沒啥文化,但老百姓不傻,在海西養羊,是為了喝奶、賣羊換獅子票到俱爾灣買掛面,那為啥不直接去俱爾灣養羊,喝大元帥的奶、掙獅子票買掛面?
那邊現在的番兵、蒙兵,都是和漢人一樣的外來戶,他們是南征北征戰爭中的戰俘,番兵是造反失敗的俘虜;蒙古兵大部分是綽克兔臺吉的部下。
投降的都在阿海岱青手下呢,這些人是不投降被打敗的那些人。
他們過得是和蒙古部落里打敗仗的人一樣的生活,因戰俘身份受到歧視、討不到婆姨生不了娃娃。
承運在西寧算了又算,以元帥府目前留在后方的軍力,不足以同時完成守護西寧和支援劉承宗兩個任務。
就算傾巢而出,西寧城至少需要八百名可靠的士兵,在劉向禹的率領下守衛廒倉……守城就不想了,兵比城垛還少,不現實。
所以承運給這些戰俘大肆許愿,能給予他們為正常百姓地位,這才拉來千余人,發給兵器,從倉庫里找了點沒人要的老舊軍械,草率武裝帶上戰場。
闖塌天劉國能帶出來的兵,四百多個肩扛石砲地雷的海西軍在左翼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右翼雖說是雜牌軍,但其實比左翼可靠得多。
論兵力精銳,右翼有鐘虎部一千二百精兵,都出自獅子軍,還有包虎的二百旗軍、陳師文部二百土兵。
論兵甲器械,鐘虎有完整列裝六十人一位的涌珠炮、陳師文有綽克兔臺吉監制的蒙械鍛鐵炮,包虎更了不得,把歸德千戶所里那位看場子的洪武爺都拖出來了。
在三十里鋪的土山上,何永吉看著這支非常奇怪的軍隊,皺起眉頭,極力壓制著自己想迎著攻上去的心態。
承運或者說王文秀的軍隊看上去很招揍。
左翼服飾散亂,既有穿布面甲的,也有穿蒙古皮甲的,還有上千個穿皮襖的。
右翼服飾倒還湊合,但非常奇怪的出現了元代重甲和明初洪武炮。
中軍倒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很精銳的正軍,但問題出在三個軍陣都是大縱隊齊頭并進,中間還夾著兩排黑影,多半是散騎。
什么意思?
何永吉不懂。
三個并排的一字長蛇陣是為行軍趕路,但他能看見敵人,敵人肯定也能看見他,雙方已經進入視距,撐死也就相距五六里地,還不換成疊陣迭進?
何土司心里癢癢啊,他手下八千土兵,步兵正面頂一下,馬隊側翼突擊過去,把這左右翼兩條長蛇攔腰一沖,把傳令、軍陣全打散,就算是個神仙,也不能靠托夢指揮這七八千人。
可惜王承恩不讓他動手,偏偏敵人三路縱隊還跑得挺快,何永吉只能下令土兵也列縱隊往后撤。
一時間河湟谷地西端近兩萬人組成一大堆縱隊,齊頭東進,浩浩蕩蕩的揚塵遮天蔽日。
前面揚塵還沒落下,后面的浮土已被驢蹄揚起,在埋頭趕路中,傳令馬兵在縱隊間來回奔馳,傳達王文秀的一條條命令。
王文秀傳令三軍許進不許退,退卻者斬。
隨后又專門給承運派來傳令兵,勸說他把隊伍交給劉國能和劉九思,到中軍后面去。
承運心說勸我好幾次,有點瞧不起人了,我把軍隊給你率領是覺得我打不贏,可不是因為我劉承運是貪生怕死之輩。
二哥打仗我都親自押車給前線送炮彈!
承運揮手叫傳令兵回去道:“我不去,我就在左翼。”
沒過多久,王文秀的傳令兵又來了,道:“劉將軍,王將軍說,既然將軍要與士兵站在一起,那還望不要莽撞,左翼只需迎著敵軍阻擋一刻,王將軍在戰勝后再與將軍把酒言歡。”
承運點點頭。
擋一刻?
王文秀想干什么?
承運沒問,既然早已下定決心相信王文秀,他便沒有再派人質疑,只是向帶兵的上天猴和闖塌天告知這一消息。
不過盡管消息已經傳達,王文秀還是派出馬兵,在左翼的正前、右中、右后三個方向分別舉旗,傳達前進命令。
兩支軍隊在河谷越走越遠,王文秀在后面用旗兵控制三個大縱隊的行軍速度,一會兒放慢、一會兒加快,讓左翼兵陣的將軍苦不堪言。
本來言語溝通就有問題,他們還不是步行,騎的是騾子跟毛驢,劉國能和劉九思率領部隊的成本更大,兵陣走得亂糟糟。
倒是在軍隊里當吉祥物的劉承運,本著多學點的精神,端望遠鏡看出點門道兒,他能看出王文秀始終在控制與前方敵軍的距離。
但這距離究竟是多遠,他既沒有劉獅子那么多的指揮經驗、也沒在練兵營學習過,所以他不知道。
這讓他心里直接打鼓,王文秀這家伙,該不會是想直接列縱隊沖擊敵軍吧?
像他們這個大縱隊,被千斤重炮打準咯,恐怕得被一顆炮彈碾死二十個人啊。
但如果要大縱隊沖擊敵軍,他們還帶這么多槍炮干嘛?
劉承運百思不得其解。
步營的重銃抬槍和火炮一個不少。
單獅子炮就拉了四十門,十二門是步營的,二十八門是劉獅子在八角城打得快報廢的,留在俱爾灣等重鑄,都被王文秀拉出來了。
那批炮一共三十六門,有八門炮膛外側鼓包了,王文秀沒帶。
但其實這二十八門的炮膛里面也外擴變形了,打放慢一點,還能將就放兩炮。
如今王文秀帶三十個百總縱隊,把獅子炮、抬槍、重銃都集中于前面十個縱隊,還在行進中變換隊形,最開始是步營是三列百總縱隊并行,走著走著就變成兩列百總縱隊并行了,整個隊伍拉得更長。
其實在進軍中王文秀軍隊很愜意,盡管士兵大多披掛甲胄,但辛苦的是驢子;前面的河州土兵就不一樣了,他們沒那么多驢騾,甚至翻山越嶺過來,連馬兵都不多。
就在這時,隔著軍隊行進揚起的漫天塵埃,大片嗚嗚的號角聲從前方響起,承運看見面前的敵人正在從中間散開向兩側。
隨即他聽見了細微但連貫的馬蹄聲。
一支騎兵從河州土兵讓出的河谷正中踱馬走出,土兵讓出正中,一個又一個兵陣在這過程轉向、抵達預定位置,就像在河谷展開一副古卷,從中間向兩側緩緩鋪開。
但那數百騎兵并未停下腳步,越過步兵陣線繼續向前,隨后在河谷散開,似乎要驅趕王文秀的塘兵。
王文秀向左右兩翼下令,命令軍隊繼續前進,同時騎兵出擊,逐走敵騎。
右翼鐘虎部的騎兵聞令而動,三百馬兵自大縱隊之間的縫隙整隊而出,先在陣前散出三個百總隊,又散成六個隊總隊,各個挎矛執弓迎敵騎而上。
與之相比,左翼像個癡呆的老人,頭腦不清腿腳不靈,等敵騎都跑過戰場正中,一隊隊馬兵才奔出去,甚至還有騎騾子的蒙古兵跟著跑出去了。
承運在心里嘆了口氣,這個兵員素質,打起來阻擋一刻鐘,看起來難度不小。
他駕著小毛驢往前竄了竄,找上劉國能道:“劉知縣,一會穩定陣線要靠你了。”
劉國能到底是手里有信得過的兵,腰桿兒也硬,牽著馬在騾子背上笑道:“三將軍放心,一會結陣我的人在最前,拿石炮嚇他們。”
這批石炮地雷最早是給阿爾斯蘭準備的,結果沒人去攻打他,差點就爛在手里了。
此次聽劉承運相召,劉國能本來想在海西縣做點木柵鹿角,用小車帶著走,后來一想這些玩意在西寧城也能做,就把石炮地雷帶上了。
沒想到過來是讓打野戰的,正好把石炮用掉,有石炮在敵人未必敢強沖,隔著地雷陣放箭放銃,相對來說他們更不容易被擊潰。
當然這只是相對,因為只有左翼存在被敵人射箭擊潰的可能,他們不是正規軍。
而對正規軍來說,只要軍陣還在、不存在人有我無的超射程兵器,用放箭放銃這種小手段,撐死把他們擊退,除非在遭受射擊的同時格斗上還落于下風,否則不可能被簡單擊潰。
不論如何,兩支軍隊的先頭騎兵仍然在戰場中線相撞,爆發小規模混戰,而在這過程中,王文秀的軍隊仍在以縱隊疾行。
臨洮總兵王承恩姍姍來遲,率步兵在馬兵之后剛剛抵達戰場,正打馬向前聽土司何永吉當面匯報敵情,就看見元帥府這支軍隊以三個大縱隊在河谷間急進,雙方相距不過三四里地。
聽完何永吉的匯報,得知敵軍左翼好像弱一點,再聯系到敵軍以大縱隊前進,一個迎戰的計劃就在王承恩腦海中形成。
他當即對同樣以一字長蛇陣行軍的標營下令道:“頭部不動,大隊向北變橫陣。”
臨洮的標營也是三個千總,頭部的意思就是當先的千總部不動,后面兩部在頭部右側結陣,將三個千總縱隊并在一起。
既然敵軍想要最快的時間用縱隊短兵相接,就決定了他的臨洮兵也不能用縱深小的大橫隊來對抗縱隊,但即使同樣用縱隊,也要在橫向上保持優勢。
還是兵分五哨的老傳統,只有橫向上的寬度比對手大,才能更快、更好的完成合圍。
不過此時王承恩沒打算在正面合圍,盡管在蘭州議事時他對劉承宗多有藐視,但劉獅子畢竟正面擊敗過賀虎臣,有跟總兵正面作戰的能力,這仗不會很容易打。
所以他的計劃是從北面合圍,把王文秀和其右翼部隊都擠壓在南邊山下,由何永吉率河州兵先打掉看上去最弱的左翼,再依靠上萬人的雙倍兵力優勢,對付剩下這五六千人。
轉眼,兩軍相距千步,王文秀仍舊沒有改變隊形,一味率三陣直突,這讓在戰場中央打得難解難分的臨洮馬隊不敢戀戰,紛紛張弓搭箭一面射箭一面向東且戰且退。
王承恩見狀也對尚未完成縱隊變化的士兵下達前進命令。
這讓他的軍隊在行進中,形成從南向北三個依次分出前后的脫節縱隊。
而在這三個縱隊的左右兩翼,展開填滿河谷南北的河州土兵,則以一個個長矛大陣的形態,組成一副正在向兩側展開的古卷。
隨他主力前進、右翼在緩慢行進中展開、左翼停留展開,一萬一千人組成一個橫跨河谷的巨大偃月陣,向前揮擊。
相隔八百步,元帥府左翼有些穩不住了,他的軍隊仍因軍令騎著驢騾向前,士兵也充滿驚慌,一個又一個疑惑從把總甚至百總那報上來,人們懷疑主將是不是想讓他們騎著毛驢去撞擊敵陣。
劉國能和劉九思都對此充滿疑惑,尤其是劉國能:“停下吧,我們要讓士兵從坐騎上下來,重新整隊,再前進會讓我們沖到前面挨炮!”
他對官軍火炮記憶猶新,要不是官軍的炮打斷他一條腿,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參加多少場戰役,多多少少也該是將軍了。
就算不是元帥府的將軍,也可能是朝廷的將軍,那楊彥昌可都是將軍了!
承運的眉頭在一張小白臉上抽動,心跳的很快在搖擺,最終眼底閃過狠色,揚起馬鞭道:“我不懂軍事,但令出一口,沒有軍令不能停,前進!”
中軍的王文秀在前進中不停左顧右盼,緊緊攥著拳頭,看上去非常慌張,直到他看見左右兩翼都沒有在這個距離停下,才終于點頭笑了:“去傳令,命左右翼在拒敵五百步時下馬,穩住陣線,破陣的事交給中軍。”
說罷,他終于放下心來,策馬入陣。
隨后中軍的士兵策動驢騾,行進速度猛然加快,左右兩翼在距敵五百步時止步,中軍繼續前驅,迎著對面那桿偃月刀揮來最鋒利的刃口前進。
四百步,兩軍騎兵緩緩返回本陣,接下來他們的使命是在陣戰時尋找時機沖陣。
以三個千總縱隊行軍的臨洮鎮邊軍也在這個距離停下,士兵們推著佛朗機炮向陣前移動。
借這個時機,王文秀又向前進兵五十步,這才傳令軍士從驢騾上下來,把幾十頭驢子騾子向陣前趕去。
就在此時,官軍火炮擺設完畢,一門門佛朗機炮開火向大縱陣正面轟來。
一些炮彈轟在驢子身上,群驢受到驚嚇,在陣前亂跑,還有些炮彈落在陣前,也有幾顆炮彈落在陣中,不過距離很遠、炮彈口徑很小,帶來的傷亡也不大,只在最前的兩個百總隊擊倒幾人。
一門門佛朗機炮開火、換彈、重新開火、再重新換彈。
頂著一排排炮子速射,王文秀的前軍踩踏驢騾尸體、將更多驢騾向前趕著緩緩前進,五十步,五十步的距離官軍完成一輪佛朗機速射。
當陣前硝煙漸散,王承恩向前打馬兩步,皺起眉頭,他看見遍地驢騾血灑谷地,敵軍兩路縱隊在號角聲中像被劈開的波浪,最先頭兩個也如展開畫卷般向兩側推著炮車列方陣行去。
毫無疑問,對手也認識到兩路縱隊的寬度問題,王承恩當即也下令,讓己方軍陣左邊的往左走、右邊的往右走,中路縱隊向前形成預備隊,完成兩個百人方陣的縱深。
卻沒想到就在此時,對面的王文秀看見臨洮邊軍散開陣形,在馬背上緊緊攥著拳頭,發出張狂笑意:“哈哈,你果然這么變陣!”
官軍的變陣,是以最后面的隊陣斜著向最邊緣鋪開,小陣在大陣中越靠前,行進距離越短、保存體力越多,而越靠后,行進距離越遠、抵達時間也越晚。
而王文秀的軍陣,是最前面的人走得最遠、最后的兩個小軍陣只需直接向前補到最前面的位置,在總體上每個小方陣花費的時間幾乎一樣,但整體上完成變陣要快。
快三輪火槍齊射。
一個個軍陣快速展開,官軍率先完成變陣的兩個百人隊還在匆忙收拾火炮,王文秀最后四個百總方陣已抵達陣前,推著四門獅子炮在王文秀的指揮下繼續前進。
左右兩側的四個百總隊如影隨形,稍稍落后,同樣推著獅子炮前進;緊跟著是兩側第九個、第十個,整個軍陣已經完成陣型,以中間四個百總為鋒矢,呈雁行陣繼續突擊。
二百五十步,陣型未穩的臨洮軍越來越緊張,陣前十余門虎蹲炮放出,灑下漫天石子鐵渣;同時一門佛朗機炮終于清理完畢,裝上冷卻后的子銃,向陣前轟出一炮。
不過王文秀作為鋒矢的兩個百總已經抵達二百步,將四門獅子炮擺在陣前,在火炮最大的平射距離,向面前軍陣轟出炮彈。
但這只是開始,緊緊跟隨在其左右的兩個軍陣也抵達位置,同樣還是朝這個方向轟出幾顆炮彈,如同雁行一個又一個煽動翅膀,將一顆顆炮彈在平射距離轟進敵陣。
一顆顆炮彈轟擊、砸落、彈起、再砸落,碾過一名又一名士兵。
直到南北兩側最邊緣的方陣,他們對面的官軍還未能列陣,這兩個軍陣便率先轟出一炮,隨后向敵軍發起快步沖擊。
敵陣中的鳥銃手慌亂中發出散亂射擊,零零散散的無力鉛子打在士兵腳下。
有幾人被打出悶哼,有倆人捂著中彈處摳掉小鉛餅繼續前進,還有仨人被擊倒后掙扎起身,讓到軍陣縫隙,失去了戰斗力。
其他人繼續前進,他們一步比一步快,然后止步、十桿抬槍在軍令聲中向敵陣放出巨大鉛子,間隔一百五十步,百人方陣被打出數道缺口。
隨后抬槍被拋棄,抬槍手輕裝上陣,軍陣再度快步出擊,再進百步,對手匆忙中終于完成變陣,將軍陣穩定、后面的士兵補上前面的缺口,但元帥府的百人隊也停下腳步,這次是一排重銃手。
一陣硝煙在陣前升起,還是一樣的情況,一桿桿重銃被扔在地上,軍陣繼續前進,銃手抽出腰刀靠在肩膀,跟隨隊伍向前繼續行進六十步。
百總持腰刀的左邊向左前方指揮,整個軍陣突然在距離敵陣八九十步的距離,向左側迂回。
露出他們身后二十步的另一個百人隊,他們的腰刀手已拾起抬槍、刀盾手撿起重銃,完成裝填彈藥,正在組成雙倍的抬槍重銃隊,以雙倍的寬度,擺出排射姿勢。
沒等他們的百總下令射擊,面前的軍陣已經因害怕動搖想要退卻,在齊射聲中硝煙響起,一道道人墻倒下,在沉默的中彈倒地聲與虛弱的呻吟中,完成射擊的百總隊丟下所有火器,以弓手再前、刀盾次之、長矛再次、刀手最后的四排橫隊,吶喊著向前邁開大步。
與此同時,右翼鐘虎部以大量涌珠炮對土兵齊轟,隨即也展開短兵相接。
而在戰場正中,王文秀所在的雁行陣正中央,他環顧戰場局勢,在他的陣線沒有看的任何敵軍突破,他的臉上露出殘忍笑意:“王總兵,你那套東西過時了!”
變了形的雁行陣整體向前發起突擊,此時斬在他們臉上的這柄偃月刀已經被磕崩了刃,他們反形成一柄嶄新的偃月刀,直取臨洮軍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