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吉小姐,請你也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一名檢察官在瑪吉面前很禮貌的說著,做了請的手勢。
幾名美發師和服務員都被同樣告知要被帶走協助調查,瑪吉只是其中一個。
突然,瑪吉猛地向旁一沖,就到了陸銘和那貴婦身前,手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把亮閃閃的剃刀,伸手便去抓那貴婦,嘴里喊著:“都不要動。”手里剃刀便比向被自己抓進懷里的貴婦脖頸。
卻不想,隨之她痛呼一聲,卻是被懷里人質扭住手腕,一下按倒在地。
貴婦早已經臉色慘白,明明被這神經病抓到了手腕,更要被拉進她懷里,正尖叫呢,卻被一股力量輕輕推到了一旁。
將瑪吉制伏的正是一直站在陸銘身側的黑頭。
陸銘看著神色木然正被手腳都銬住的瑪吉,搖了搖頭,感覺這些極端組織及關聯的人很多都是聰明人,雖然說要帶走調查的人有好幾個,并不是她自己一人,瑪吉還是很快察覺到了不對勁。
店內,突然又進來許多西洋彪形大漢,簇擁到了那貴婦身邊。
甚至險些和阻攔的檢察官警探們發生沖突,而且,各個氣焰極為囂張,被那貴婦喝罵,這些西洋保鏢才都乖乖退開,但簇擁著貴婦離去。
陸銘也擺手,讓自己的人不必攔阻。
顯然這貴婦,根本不是一般貴族女子。
陸銘是第一次來克莉絲汀的莊園做客。
對瑪吉的審訊并沒有什么結果,正對她身后的人際關系網進行深入調查。
巴克洛夫人也是“東海佳人”的常客,雖說好像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但陸銘還是令調查組,暗中對巴克洛夫人進行詳細的調查。
回三沙就暫時擱置下來,陸銘準備15號出席過4月上半月的市政會議再去三沙。
就在這樣一個時間段,昨天下午辦公室接到郁金香莊園秘典大臣的電話,克莉絲汀小姐,明天邀請陸千行議員來莊園做客。
郁金香莊園,便是克莉絲汀的居所,至于秘典大臣云云,應該是傳統上莊園內一些管家之類的稱號,現今一般都是莊園內自稱,也是傳統貴族們緬懷過往的一種形式,不知道為什么,這位“秘典大臣”會給自己辦公室打電話時,用了秘典大臣的名號。
本來還覺得自己網球會打一些了,最近體力還越來越健旺,也想再去三沙前和克莉絲汀約一局網球。
卻不想,會是這樣一場很正式的會晤,和以前約飯約玩就不同了,“秘典大臣”直接和自己辦公室聯系確定的行程,是很正式的官方行為了。
郁金香莊園在西區近郊,這寸土寸金之地,只怕足足有數萬畝,甚至一條河的支流,都屬于郁金香莊園所有。
畢竟在幾百年前大開墾時代之前,整個東海的土地都屬于東海公爵家族。
莊園內庭院深深,森林和湖泊并存,古老城堡隱在其中的不知凡幾。
乘坐著極為奢華的雪白馬匹禮車游覽其中,陸銘只能心下搖頭,從小便生活其中,擁有的這一切,那么錢財之類,又算什么呢?真正頂級貴族的思維,確實是草根階層難以企及的。
不過,馬車并沒有拉自己去什么奢華的宴會廳,而是停泊在了一處河流之旁。
一名穿著精美女傭服裝的金發麗人早就侯在一旁,屈膝見禮后,引領陸銘走在一條兩旁鮮花錦簇的夢幻般小路上,轉過小路林,卻見潺潺清溪旁一個小亭子,里面隱隱有幾條人影。
等走得近了,陸銘微微一呆,水榭中除了侍女外,還坐著兩名貴族女子,都是穿著極為華麗的蓬蓬裙,是那種裙裾被撐開的很夸張里面能藏人的貴族長裙,其中一位雍容美艷貴婦,正是克莉絲汀,一襲雪白和淡紫交融的華美而又夸張的蓬蓬裙,高腰的紫色薄紗層層疊疊,交疊出輕盈夢幻之感,數層細紗裙擺層次分明,襯托的克莉絲汀,高貴優雅如白天鵝。
陸銘看了微微一怔,自己這老媽,還是很漂亮啊。
以前都是看做長輩,今天卻乍然發現,原來,老媽很嫵媚美麗,那高貴不可侵犯的威嚴氣息,更為她增添了難言的魅力。
又看向克莉絲汀旁側,陸銘臉就有點垮。
簡直坐了一頭肥豬,偏偏還穿著克莉絲汀同款長裙,但腰身肯定特制的,但這肥胖的粗腰,再怎么勒,也沒有纖細之感啊。
胖婦女回頭,陸銘一怔,是理發店里那位貴婦。
貴婦的滿臉橫肉已經笑的跟花一樣,“對,對,對,就是這個年輕人,就是他,救了我一命。”
克莉絲汀輕笑:“你一說,我就知道是這小家伙了。”
陸銘走上兩步,微微撫胸見禮,“克莉絲汀大人,這位尊貴的夫人!很榮幸見到兩位高貴的女士!”
“哈哈,還很會說話呢!”胖婦人指了指旁邊座位,“來,坐下吧!”
“謝謝夫人!”陸銘還是坐在了水榭稍遠略微低矮的西洋椅上。
胖夫人對克莉絲汀笑道:“看來,傳言是假的,這小朋友和你關系沒那么親密,坐都不想和咱們坐一起呢!”
克莉絲汀懶得理她,看向陸銘,說道:“這位是溫莎夫人,帝都福克蘭大公的夫人。”見陸銘神情,也知道他不明白誰是誰,“伱北關的溫莎學院,就是溫莎夫人先祖百年前創立。”
陸銘恍然,原來是帝都皇子妃。
對帝都的情形,陸銘確實不關注,現今對自己來說,東海的權貴們錯綜復雜關系都搞不太清楚,更別說帝都,那太過遙遠。
不過說起北關溫莎學院,那就知道了,現今溫莎家族正是最鼎盛之時,家族更有一名女子在十幾年前嫁給了一位封了大公爵的皇子。
能被封大公爵,對現今皇族來說,是很重要的皇子了。
畢竟皇族還拿在手中的大公爵位已經不多,處于循環利用階段。
百年前,爵位被議會廢除了許多。
當然,這福克蘭大公從中洲傳統,更像是有名無實的親王,而東海大公,就是實實在在有封邑的親王。
從中洲傳統,這位溫莎夫人,可以看做王妃。
陸銘對溫莎夫人一笑:“原來是溫莎王妃,我失禮了。”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還得多謝你呢!”溫莎夫人笑道,“沒想到,原來是一家人,那好得很呢。”
陸銘知道,雖然是黑頭救助了她,但在她眼里,黑奴就不算人,她怎么可能會被低賤的黑奴救助?
所以,自然是黑頭的主人,也就是自己,幫助的她。
至于她非說是“救命恩人”之類,自己也不必謙遜一番非解釋不是救命之恩什么的,好像人家客氣客氣,就真多大事兒一樣。
“很優秀的弟弟呢!”溫莎夫人胖臉上滿是贊嘆,又說:“克莉絲,看來,他是你選定的未來樞密院輔臣了?”
克莉絲汀一笑:“他,你想指揮他啊?這小家伙有主意著呢,心里好多鬼心思,都不知道想做什么,將來別亂拳打死我這個老師傅,我就千恩萬謝了!”
陸銘心里一凜,很多人說玩笑話,其實往往會透露內心的一些真實想法。
不過要說,自己將來,不管怎樣,也不會對克莉絲汀老媽不利的,這點是肯定的。
“古往今來,能干的人才都是如此嘛!”溫莎夫人眼里閃過狡黠光芒,更多打量了陸銘幾眼。
陸銘突然奇道:“樞密院么?”
溫莎夫人一笑:“弟弟呀,你這樣不行啊,克莉絲明天就會被授柏漢麗伯爵,正式成為公儲,你怎么一點不知道呢?”
陸銘一怔,柏漢麗伯爵是東海公爵家族最根基的爵位。
柏漢麗就是西區的舊稱,以前的柏漢麗伯爵,就等于東海西區所有土地屬于這位伯爵了。
在東海公爵家族,柏漢麗伯爵都是大公兼理,只有確定了接班人,柏漢麗伯爵才會授予接班人,那就是真正確定了公儲名分。
“大人,恭喜你了!”陸銘微笑,由衷的為克莉絲汀高興。
又想,怪不得這郁金香莊園的管家群體會用秘典大臣的名義和自己辦公室進行溝通,原來如此。
“怎么還閣下、大人的呢?太生分了。”溫莎夫人微微一笑,“弟弟,你我一見投緣,這樣吧,你們中洲人傳統,不是能結拜為姐弟嗎?又叫干姐姐干弟弟是吧?我認你做干弟弟怎樣?以后呢,你就叫我姐姐,對克莉絲,叫姐姐也可以,按輩分,叫姑姑也可以,我按輩分都要喊她一聲姑姑,但我們一向姐妹相稱。”
陸銘一呆,完全沒有思想準備。
溫莎夫人撇嘴:“怎么?我知道你,很本事,很驕傲,年紀輕輕,還未二十歲,已經將那些白的紅的一堆大律師打了個遍,還是北關的議員、市政委員,但這呢,也僅僅是你的表象,實際上,你現今的財富,不算西域那塊油田,也快過億了吧,不過,銀行欠債也千萬,這僅僅短短一年,實則,你也沒有任何背景,外人有的以為你是克莉絲扶持的人,可實際上,不是的。你真是個妖怪呢,所以,瞧不起你這個姐姐是吧?”
陸銘額頭立時有些冒冷汗。
這溫莎胖胖的,看起來就是很驕橫的無腦貴族婦女,卻不想,實則是個厲害人物。
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她又不像克莉絲汀,克莉絲汀尊重自己,所以,不會暗中查自己。
但她,顯然將自己查了個底掉。
雖然,她查到的,并不是全部,但她調查自己應該就是最近,沒花多少時間。
要真給她時間深挖,肯定還能挖出自己更多東西。
溫莎夫人又一笑:“你這個小妖怪,馬上來的腥風血雨里,你以為你能置身事外,尤其是,那些人,如果也和我一樣調查你,肯定會以為你是克莉絲的理財師,會放過你嗎?現在,還不叫姐姐?很多東西,姐姐能幫你隱藏起來呢!”
“你何必嚇他?”克莉絲汀微微蹙眉,“這小家伙,脾氣怪著呢,你也嚇不住。”
溫莎夫人抿嘴一笑:“呦,親姐姐心疼了是吧?”
克莉絲汀懶得理她,看向陸銘,也有些無奈:“你這家伙,我還真是想不到,溫莎和我一說,嚇我一跳。”
陸銘撓撓頭,說:“你沒問過,我也不是故意騙你。”
克莉絲汀點點頭,看向他:“好,那我現在問你,你圈了多少金銀了?!”
陸銘一呆,想了想,正要張嘴,克莉絲汀已經笑道:“算了,以后再給我驚喜吧。”眼眸看向溪水,輕輕嘆口氣,“侯門一入深似海,你呢,很多事要想清楚,進入這些可怕的漩渦,值不值?”
陸銘輕輕點頭。
“切!”溫莎夫人撇撇嘴,“沒意思。”
陸銘對她一笑:“姐姐,我們結拜啊!”
溫莎夫人微怔,隨之愉快的笑起來:“弟弟,我就說沒看錯你!”更興奮的站起:“好像要香爐什么的是吧?克莉絲,你這里沒有的話,去叫人買個最好的來呀!”
陸銘笑道:“姐姐,結拜貴在知心,我們拜老天爺就行了!”
“好,那我們就拜老天爺!”溫莎夫人粗粗的嗓門笑起來,震得人耳膜都疼。
陸銘卻沒想到,到結拜的時候,溫莎夫人很是認真,真就規規矩矩跪下,自己教的誓言。很認真的發誓,更咚咚咚用力磕了三個很響的頭,腦門都有些紅腫了。
穿著夸張蓬蓬裙的她做這些動作都極為不便,她卻將想幫忙的女傭們喝到一旁,折騰了一身汗。
陸銘同樣鄭重發誓,等起身,再看溫莎夫人時,心里感覺,便覺得有些不同。
“你們都去吧,我們姐弟說說話!”溫莎夫人揮手,女傭們便都退下。
溫莎夫人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話題天馬行空,一會兒問弟弟那油田,是怎么把地契拿到的,一會兒,便說起帝都情形。
陸銘多數時候在旁聽,但漸漸也聽出了個大概。
看來,溫莎夫人從帝都來,是做說客的。
現今帝都局勢很是混亂。
主要就是皇位之爭,而且,和以前也很不一樣。
主要的競爭,在兩位繼承人之間,而且,雙方都有軍方人物支持,很可能會爆發內戰。
因為此次皇權之爭,并不僅僅只是權力爭奪,還是帝國政治理念的劇烈沖突。
在帝都和西洋人聚集區,對以東海為代表的中洲人聚集區越來越富裕且因為自治權及選舉等等,越發使得那些聚集區開始成為中洲人自治之地,西洋人特權越來越被削弱,他們已經很是不滿。
第一順位繼承人的擁躉,便都是守舊派。
尤其東海這個帝國最富裕的大都會區,出現了第一位中洲人出任地方首席法官的現象后,消息傳到帝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第二順位繼承人,支持者在族群問題上,實則更偏激。
很可能這次的皇權更迭,會令聯邦帝國發生慘烈的內戰。
而溫莎夫人一派,支持的是第三位繼承人,按照古老的預言,這位繼承人正是在帝國最危險面臨分裂危機時才會降生。
按照那古老預言,這位繼承人,才應該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但現今帝都的權貴們,早就不相信預言之類的,現今科技昌明,先祖的一些遺訓早就不合時宜。
這位繼承人,支持者并不太多,且幾乎沒有實權派。
溫莎夫人,便是想來說服東海公爵一脈,支持這位繼承人,化解帝國數百年來最嚴重的危機。
尤其是這位繼承人,按照古老傳統,和東海公爵一脈還有特殊的契約關系。
但東海公爵,一直是保持中立,遲遲沒有對帝都愈演愈烈的皇權爭斗表態。
溫莎夫人一派,將希望寄托在了公儲克莉絲汀身上。
聽著聽著,陸銘揉揉鼻子,自己這姐姐,和自己結拜,原來也是想和克莉絲汀拉近關系呢。
聽著溫莎夫人滔滔不絕長篇大論,克莉絲汀嘆口氣:“我實在不方便說什么,不過溫莎你放心,殿下的安全,在東海當可無憂。”
溫莎夫人搖搖頭:“克莉絲,當塵埃落定,你以為,若殿下流亡來東海,你郁金香城堡能護住嗎?”
克莉絲汀沉默,拿起茶杯喝茶。
溫莎夫人看向陸銘一笑,“弟弟,你是妖才,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就算咱們想中立,也得有中立的本錢不是?”
陸銘心里認同,但這時候自不能說什么。
溫莎夫人搖搖頭,“這東海,也早不是郁金香城堡能代表的了,各種黨派,各種政治力量,遇到危急,還想過去一般?發動民兵勤王?何其難?”
溫莎夫人瞥著陸銘,突然一笑:“弟弟,你在江寧省折騰呢是吧?干脆,把查克森那老糊涂趕走,他都快活成個笑話了,也就克莉絲還念舊情。你趕走他,到時候姐姐幫你或你的親信上總督,那邊一直防范北域野蠻人,軍隊人數不少吧?都是中洲人,你能和他們交心,抓在手里,好好練練,將來真到圖窮匕見的一天,也是咱的本錢!”
陸銘一怔。
克莉絲汀已經蹙眉:“溫莎,說的是什么話?”
溫莎夫人咯咯一笑:“我說早了是嗎?”
陸銘更是一怔,看著拿著茶杯不動聲色喝茶的克莉絲汀,一時說不出話。
自己,好像還真是個孩子。
老媽用成為鋼鐵大亨誘惑自己去江寧,難道,本來就存有旁的心思?
這個世界太復雜,我還是回前世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