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細胞們并不再派出小隊對雨林中進行探索,而是開始建造各種防御型鋼鐵暗堡。
顯然,他們眼里的“新大陸”已經令他們極為忌憚,不再貿貿然行事,而是先采取了防御姿態,防御“新大陸”的異化者們入侵。
但同時,他們還在積極的進行飛行器實驗,尋找飛行裝置能進入“新大陸”的辦法。
而聯合王國一方,聯合情報局要員阿拉法特的遭遇,則令聯合王國高層達成了共識。
不過,爭奪對抗新大陸的主導權自然又成了各派系新的目標。
但因為新大陸那邊暫時偃旗息鼓,幾個月時間,互相倒也相安無事。
而此時,陸銘再次來到了王都—新紐曼城。
半山堡軍事俱樂部這幾日因為司令官的到來,變得極為熱鬧。
地下密室,昏暗的燈光。
倒不是亨利二世沒條件將這里變得舒適明亮,但作為王的傳統,召開最親近大臣的密議,好似只有這般,才能彰顯會議之秘密,以及王和諸位大臣的親密關系。
亨利二世坐在長桌的主位,他的臉色并不怎么好。
參與這次會議的有他的長子新紐曼堡大公彼得和二子親王愛德華。
按道理說,長子彼得已經被授新紐曼堡大公,代表著他已經是聯合王國的合法繼承人。
但亨利二世一直極為寵愛二子愛德華。
這種秘密會議,要愛德華親王也出席,便可見一斑。
愛德華的名字甚至都是取自舊帝國最后一位皇帝的名字,也就是愛麗絲及大皇子威廉五世和二皇子亨利二世的父親。
愛德華是亨利二世的養子,今年十六歲,戰亂中亨利二世從某個村莊撿到的襁褓嬰孩。
但都傳說,實則愛德華是亨利二世的私生子,其母為了使得兒子進入王庭又不至揭發丑聞影響兒子的前途,是以已經自盡。
如此,便是這樁丑聞被人傳播,得到同情的也會是愛德華親王。
更別說,都在說,愛德華的母親其實是強大的刺草家族成員。
愛德華,好似也確實和刺草家族在世俗的力量代表—南森家族走得很近。
其訂婚的岳父便是南森財團的最重要成員之一。
南森財團,是現今聯合王國最富有的超級財團。
帝國大陸,獨立掌管貨幣政策的部門,也就是帝國聯合儲蓄委員會,南森財團的南森銀行,是十年前最新進入委員會的代表之一。
帝國聯合儲備委員會由帝國大陸最強有力的各個銀行派獨立代表組成。
比較知名的便是帝國銀行、寶銀銀行等等。
就算內戰期間,聯合儲備委員會的格局也從來沒有過變動。
因為再愚蠢的人也知道,一旦聯合儲備委員會的中立性質被破壞,那么,沒有任何人會得益,只能令帝國大陸的經濟系統完全崩潰。
聯合儲備委員會每年制定帝國幣發行計劃,確定各種面額的發行數量。這個計劃基于對整個帝國大陸貨幣需求的估計以及貨幣供應和需求的平衡考慮。
有點類似陸銘前世所知道的歐元發行流程。
不同的是,在帝國大陸,只有聯合王國、漢王國和東格瑞芬尼王國以及東海為首的東部經濟區為四大核心發行區。
這四大核心區才有資格以國債的形式拿到發行的新帝國幣。
其他區域的邦聯體,就好像前世一些經濟崩塌的國家,自身不具備發行貨幣的信用和資格,但用外來強勢信用貨幣作為流通幣種。
多多少少,會被這四大區域吸點血,但從總體經濟發展來說,成為強信用貨幣的流通區,對普通民眾還是好處更多。
不然的話,如果不懂經濟的執政者為所欲為印錢,看似有獨立主權,但多數結果是該區域的窮人受苦。
至于聯合儲備委員會,雖然進入委員會只代表該銀行的實力,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收益。
但不管怎么說,這位二王子愛德華親王,得到了南森財團的支持是必然的。
除了亨利二世和兩個王子外,其余與會的便都是亨利二世認為的股肱之臣了。
樞密院特別軍事顧問奧古斯都上將。
樞密院成員,第一控制總長鄧尼茲上將。
樞密院成員,南部軍區司令、蓋德特區總督比特上將。
樞密院總事務大臣西德勒公爵。
樞密院高級法律顧問、前王座法庭首席大法官伍茲勛爵。
樞密院外邦聯體事務顧問大臣、前議長古爾特勛爵。
樞密院成員、上議院議長莫里斯伯爵。
樞密院成員、內閣成員、北域特別事務大臣安迪生。
樞密院秘密情報顧問官坎蒂絲中將。
共九人。
其實樞密院成員是極為龐大的,比如首相及所有內閣大臣;上、下議院議長、副議長;王座法庭的所有大法官、司令官聯席會議的司令官們等等,都是樞密院法定成員。
但這些人,實則并不出席樞密院會議,也就王室大婚、繼位等等這種重大儀式才會以樞密院成員的身份出席。
亨利二世真正的親信來說,是樞密院中的常設大臣。
親信中的親信來說,就是這九人了。
但是,大半都沒什么實際權力了。
比如前議長古爾特勛爵。
通常來說,前議長畢竟曾經是一個極為強盛執政黨的黨魁,就算下野了,在政界還會有相當的影響力。
但古爾特勛爵是戰爭時的議長,戰爭結束后,真正民選到來,很快其政黨就慘敗。
唯一在職的內閣成員,是北域事務大臣安迪生。
對北域漢王國,聯合王國專門在內閣設立了事務大臣,用來應對一切北域事宜。
因為安迪生十多年和北域方方面面打交道的經驗和資歷。
使得亨利二世任命的他,在內閣兩次首相更替中,他都得以留任。
而今天秘密會議的召開,也主要是安迪生從北域帶來的一條驚人消息。
是漢王國國王陸銘陛下親自寫給亨利二世的一封密信,安迪生從新京帶回來的。
雖然身為亨利二世的親信,但在座的諸人都沒有看到原件,面前擺著的文件,是那封密信的幾大要點。
字不多,薄薄一頁紙箋,可訊息驚人。
北域漢國竟然從東北部海域發現了新大陸的秘密通路,而且,在抓捕新大陸人研究后,破解了其語言,和北域王國東北邊民的一種古老語言相通。
對新大陸的情形,信里做了簡單的介紹。
巨企文化,消滅異端等等。
陸銘陛下最后提議,由北域通道,對新大陸發起攻擊,但需要聯合王國及大陸各邦聯體承擔相應的義務。
說白了,就是人力資源及物力資源。
“我們假定這封信里的信息是真實無誤的,大家都說說,我們該怎么回應這封信?”亨利二世的目光,從諸大臣的臉上掃過。
陸銘心下點點頭,亨利二世很精明,如果不用這個前提的話,怕爭論信里消息是真是假都要爭論半天了。
這種浪費時間的爭論又完全沒有必要,不管真假,想出最好的應對辦法才是最優解。
坎蒂絲看了幾眼陸銘,自是在琢磨,她這神秘無比的好友,寫這封信的真實意圖是什么。
“這封信的信息,是真的……”陸銘第一個說了話。
大家都是一怔,齊齊向他看去。
陸銘繼續道:“其實,兩個月前,我發現了一條前往新大陸的通道。”
眾人都是一怔。
陸銘拿出一副地圖,在南疆雨林的部分,有一條紅線。
陸銘繼續道:“這條紅線,可以看做是原本將新大陸和帝國大陸隔開的屏障,兩個大陸,實際上大陸相連的部分很狹窄,南北方向大概幾十公里,而現在,大陸相連部分的屏障消失了,新大陸的集群武裝修建的暗堡和鋼鐵堡壘,實際上將這幾十公里完全的警戒了起來。”
“但是,我一直在想,這些未知的屏障不可能僅僅是大陸相連的部分出現了問題,所以,我一直派人沿著紅線探索。”陸銘的手沿著紅線慢慢移動,終于,在大陸相連的南方紅線上一點指定,“果然,屏障碎裂的不僅僅是大陸相連的部分,從這里,同樣出現了一個很狹窄的通道,我們原本以為,雨林的東面還是雨林,但其實不是的,原來,除了兩個大陸相連的窄窄地域,再往南,我們雨林的東側,實際就是海灘,中間大概有百余公里的海灣,海灣的另一邊,便是新大陸的漁港,我的扈從陸陸續續偷偷潛入了新大陸,也得到了一些北域看來沒查明或者不愿意向我們分享的情報,我也去那漁港了幾日……”
頓了下,看向亨利二世,“昨天我剛剛從那新大陸回來,此來王都,也是為了向您稟告我的發現。”
“哦,你說說,有什么發現?”亨利二世眼眸里閃過了一絲激動。
陸銘從文件包里拿出一本小冊子,站起身,親自走過去,放在了亨利二世面前。
亨利二世迫不及待的翻看起來。
陸銘在里面大體描述了新大陸文明的形態,包括其六十歲以上老人會被清除的恐怖習俗。
亨利二世看了一遍后,又重新翻看了一遍。
半個多小時后,他輕輕點頭,想了想,示意將小冊子先送到奧古斯都面前,要大家傳閱。
陸銘則繼續道:“據我所知,新大陸雖然大多數人自幼接受的教育,使得其基本沒有了個性,處處體現集體的意志,但其也并不是完全無懈可擊,還是有秘密抵抗組織存在的,所以,以我所見,我們可以將對抗新大陸的主動權抓在手里,而不是輕易的交給北域王國。”
眾人都聽著他所講,表情各不相同。
陸銘斟酌著道:“雖然,新大陸的反抗組織很弱小,超過百人的組織基本不可能存在,因為人數一多,破綻就多,很容易被偵破,但是,如果我們將新大陸六十歲以上的老者都會被殺害的真相揭露,我想,新大陸很快就會亂成一團,抵抗力量會迅速增強力量,而我們,可以借機會支持反抗力量。總之,用最小的代價,來拖垮新大陸,至少,可以破壞其發展和穩定,新大陸的混亂持續時間越長,對我們越有利。”
“如果北域想和新大陸開戰,由得他們,但我們不必對他們進行任何支援,我認為,不戰屈人之兵,制造出敵人的敵人,我們在后操控,才是上策。北域的人應該也會同意我的觀點。”
頓了下,陸銘道:“關于養老院的謊言,我有照片和視頻為證,完全可以在新大陸引爆很大的風波。”
亨利二世沉吟著,沒說話。
北域事務大臣安迪生咳嗽一聲,“比特上將,我絕對不是反對您,但是,那陸銘陛下,不會想不到這一點吧?他執意開戰,那必然是有原因的……”
會議室內陷入沉默,那位王,每每思及其二十年來一步步的旅程,都令人感覺胸口壓了塊大石。
你可以仇恨他,可以將他當做最可怕的敵人,但如果輕視他的智慧,那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陸銘笑了笑,“北域要開戰,確實是他們掌握對抗新大陸主動權的唯一辦法,因為他們很難探查到新大陸的內部情報,更不可能潛入太多人員扶持抵抗力量。”頓了下,“在那位陛下通報給我們的情報里,突出了新大陸語言和北域王國東北地區原住民古語一脈相通,卻淡化了實際上新大陸的人種更像是我們,而且,頭發大多是紅色的,北域王國雖然也生活著很多我們西方族群,但要想選出大量紅頭發的諜報人員,那是很難了。”
眾人眼睛都是一亮。
奧古斯都上將猛地一拍桌子,“又差點被這家伙騙過去!太狡猾了!”看向陸銘,點了點頭,那表情好像在說“不虧是你!”。
會議室內,氣氛立時活躍起來,都為第一次能和北域王國的明爭暗斗中占據主動而興奮。
坎蒂絲有些無奈的看著陸銘,只有她,才明白會議室里到底在發生什么。
不過,她卻猜不透自己這好友,到底是什么用意。
大夥興奮的討論了好一會兒,都同意,按照陸銘的計劃行事。
如此,不僅僅是可以借對抗新大陸將軍隊牢牢團結在國王陛下身邊。
甚至還可以主導整個帝國大陸未來幾年的聯合軍事行動。
但最后,一直沒做聲的鄧尼茲嘆口氣道:“如果北域不認可我們主導,一定要和新大陸開戰呢?我想,他們寧可付出大量傷亡來取得戰爭的勝利,也不會同意大家剛剛討論的一些條件……”
便如被潑了一盆冷水,會議室內鴉雀無聲。
陸銘微微頷首,“所以,我們更該采取一種合作的方式吧,實際上我們也需要北域王國的支持。南域我們發現的秘密通道,我們的特異人士和少量人員能潛過去,但如果大量的軍事人員,包括物資,就很難逃過新大陸哨兵的巡視了。所以,我們可能要依靠北域王國的通道,如果他們肯和我們合作,幫助我們輸送人員和物資過去,我們才能真正進行下一步。”頓了下,“當然,前提是,我們需要先遣派少量人員,揭破新大陸養老院真相后,尋找有前途的抵抗組織,并扶持其建立好物資秘密運輸渠道,到時候,才是我們需要北域合作,幫助我們運輸物資進入新大陸的時機。”
此時坎蒂絲默默點頭,大概終于明白了,好友要做什么。
確實是要聯合王國和北域合作對抗新大陸。
但基本上,北域僅僅幫助運輸人員和物資,真正的物資消耗、犧牲等等,都需要聯合王國的付出。
不過,要扶持新大陸內部的抵抗力量,看來確實聯合王國才更有便利條件。
密室內,亨利二世僅僅留下了陸銘一人,便是兩個王子也離開了。
“和杜馬斯溝通,我希望你參與進來。”亨利二世淡淡的說。
陸銘微微點頭:“陛下,我義不容辭。”
“和北域現在就可以開始談,我寫封信叫安迪生帶過去,建議北域現今就開始教授我們第一批情報人員的新大陸語言。”
陸銘點點頭,從某些方面,亨利二世確實比大皇子強太多,此也確實是最重要的。
而且,甚至因為和北域都談好了條件,可以以此倒逼立憲派,為了帝國大陸所有民眾的福祉,現今自要放下不同政見,全力支持對抗一個完全不同文明種群的巨大威脅。
立憲派本來就是靠選票對抗皇室,如果此事上不配合,被傳出去,那本屆內閣除了垮臺,怕沒什么別的下場。
亨利二世又看向陸銘,“聽說,你也是覺醒者的一員?”
陸銘苦笑:“我寧可做普通人。”
亨利二世了解的點點頭,他看著陸銘,目光里全是信任和溫暖,“我會任命你為這次需要全帝國大陸支持的軍事行動的總指揮,司令官閣下,一切都拜托了!”
陸銘無奈,每每最上位者開始這樣和你說話的時候,說明心里已經開始忌憚你了,只是,暫時還離不開你。
可偏偏有的權力人物從來沒站到過權力巔峰,是以誤解為這是一種禮遇和看重,甚至有的恃寵而驕,就更是離作死不遠了。
自己前世幾千年的王朝更迭歷史,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心里胡思亂想,但也懶得表演,更沒有誠惶誠恐站起來說些言不由衷的話,輕輕點頭:“陛下,我自會盡職盡責。”
其實,自己現今掌握的軍事力量,對聯合王國的龐大軍事力量來說,談不上什么威脅。
但問題是,亨利二世和立憲派苦斗,搞來搞去,結果自己好似成了他唯一希望。
接下來為了更有力的掌握軍事力量,亨利二世更要利用這次機會給與自己在軍中更多的權限,如果自己將來背叛他,后果不堪設想。
但是,好像現今來說,他的選擇也并不多。
至于自己淡然的態度,也未必是什么壞事情,裝作感激涕零的樣子,也未必就好。
一切,還是看亨利二世到底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