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務調查處林培倫逃跑的消息,上海特高課已經知道了。
他們曾經給這些鼴鼠下過命令,如果有林培倫的消息立刻上報,雖然黨務調查處主要的工作并不是對付他們,但畢竟是中國的情報機構。
林培倫可是叛逃,如果找到他,飯島直有信心讓林培倫來為自己服務。
「行動科是自己找到的林培倫,他們偷偷抓了人,陳樹又封鎖了消息,我也是今天好不容易才打探出來,怎么提前匯報?」
白元分辨道,語氣帶著不滿。
今天他獲得了這么多重要情報,飯島直連續打斷他話不說,還一直在責怪他。
「你把得到的情報說清楚。」飯島直皺了皺眉,他一點不喜歡白元。
「我剛才說到哪了?」白元問道。
「你說,楚凌云先抓了林培倫。」
飯島直忍住心中的怒火,白元還沒告訴他完整的的情報,而且白元現在還有用,以后有機會再收拾他。
「對,楚凌云先抓了林培倫,然后送林培倫老婆上船,在碼頭遇到了唐次長,隨后刺殺了唐次長。」
白元快速說完,飯島直愣愣的看著他,過了會問道:「沒了」
「沒了。」白元認真點頭。
飯島直氣的差點沒罵人,白元之前是怎么當上的上海站情報組組長,全靠溜須拍馬嗎
「楚凌云是怎么抓的林培倫,為什么是他送林培倫老婆上船,林培倫老婆去了哪,他遇到唐次長后都做了什么,怎么刺殺的唐次長,這些你沒打聽嗎」
忍著性子,飯島直連續追問了好幾個問題。
「你只給我一天的時間,我能打聽出是楚凌云干的就很不錯了,你還讓我打探這么詳細,真以為我隨意打探,不會被引起懷疑」
白元爭辯道,事實上他什么都沒打聽,純粹是聽陳樹和馮群開會時所說聽。
所以他只知道大概,并不知道具體的過程。
飯島直對他提供的情報并不滿意但也明白,時間緊迫,白元能打探出這些情報已是不易。
「明天繼續打探,把具體過程查清楚,這是你的酬勞。」
飯島直再不愿,還是掏出了兩根金條,其實他今天帶了三根金條,若是白元的情報能夠讓他滿意,三根會全給他。
現在情報明顯不夠,飯島直只給了他兩根。
「為了這些情報,我花出去的錢可不少。」
白元不滿道,飯島直瞪了他一眼,無奈把最后一根金條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這還差不多。」
白元收起金條,把面前的茶喝了干凈,站起身來。
「什么時候能給我情報」飯島直叫住了他。
「三天吧,三天后我給你結果。」
想了下,白元回道,如今抓捕林培倫和唐次長被殺兩個行動不再是什么機密,陳樹能在會上直接說,想必打探具體過程并不難。
不過這次真的要花錢了,至少要請人吃飯喝酒,才能探查到具體的情況。
「好,三天后我聯系你。」
飯島直輕輕點頭,監聽點內,陳樹放下耳機,面帶冷笑。
還想著三天后繼續交易,他們沒這個機會了。
「先放白元回去,路上動手抓他,一會飯島直出了茶樓,立刻動手。」
陳樹布置抓捕任務,兩人是交易情報被抓,人贓并獲。
「是。」
馮群,程一舟站直身子領命,今天的抓捕,陳樹沒用上海站的老人,全是天津站帶來的人。
用這些人陳樹放心,不至于泄露消息。
白元一個人步行回家,兜里揣著三根金條,讓他很高興。
投靠日本人也不差,至少日本人很大方,每提供一次情報,他們便會給出豐厚的報酬。
有錢再有功勞他有信心把陳樹擠下去。
飯島直帶著人結了茶錢,從茶樓走出。
剛一出門,茶樓一樓大廳坐著的幾個人立刻起身,從里面沖了出來,程一舟早就在外面做好了準備,兩個黃包車夫,旁邊看似隨意走動的兩個路人,同時沖了過來。
「組長,有敵人。」
飯島直身邊的人猛的一驚,開口叫道,他剛拿出手槍,一發子彈便命中他的肩膀,手槍掉落在地上。
「狙擊手,組長,快跑。」
一名日本人大喊,幾個人已經護住飯島直,飯島直愣住了,他沒想到中國人會發現自己,而且對自己下手。
「砰砰。」
又是幾道槍聲,狙擊手不止一個,飯島直只帶了六名手下,這會三人中槍,幾個人已經沖到了他們的面前。
「快上車。」
飯島直怒吼,不過他沒敢拔槍,狙擊手明顯對著是拿出槍的人,他現在唯一的希望便是上車逃跑。
這里距離法租界不遠,只要逃進法租界他就不會有事。
「砰碎砰。」
程一舟他們的開槍了,他們的任務是活捉飯島直,其他的人能活捉更好,不行就殺掉。
飯島直身邊兩人,立刻中槍。
有狙擊手,對方還有那么多人,飯島直心里一沉,他眼睛看向衣領,使勁吞了口口水。
他不能被中國人抓到,他自認承受不了那么高的酷刑,想不受苦,只有服毒自盡一條路。
這次出來,他在衣領藏了毒藥。
但死亡的恐懼讓他現出了猶豫,程一舟跑的最快,眼看著人已經沖到面前,飯島直不再猶豫,向衣領咬去。
「砰。」
他的手和頭剛動肩膀頓時中槍,劇烈的疼痛讓他嘴巴一歪,沒能咬住。
程一舟等人這個時候沖到了他們身邊,瞬間將飯島直制服。
飯島直帶的六名手下,四人中槍,兩人被活捉,四名中槍的人有一人傷勢嚴重外,剩下三人都沒擊中他們的要害,有機會搶救回來。
在程一舟動手的時候,馮群帶著人,正等著白元。
白元來接頭,沒敢開車,也沒騎車,步行剛走到一條小路上,身后便有人敲了他一棍,這一棍差點沒把白元敲暈過去。
一瞬間,白元以為自己遇到了劫道的混子,剛想去摸槍,兩人突然扣住了他,他雙手不受控制的被壓在了后背。
隨即堵嘴,搜身,一氣呵成,速度非常的快。
清醒過來的白元身上頓時冒出一片冷汗,這手法他很熟悉,劫道的土匪不會如此,這是他們平時抓人時候慣用的方法。
他還沒捂熱的金條,被人搜走了。
「砰砰。」
連續的槍聲響起,白元駭然向后看去,聽槍聲的位置,分明就是剛才他出來的茶樓。
他暴露了,陳樹再抓人。
「白副組長。」
馮群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笑呵呵的看向白元,看到馮群現身,白元知道自己可能早就暴露,甚至他昨天和飯島直的見面,陳樹他們都知道。
今天的會議,分明是陳樹故意告訴他想要的情報,他還傻乎乎的以為運氣好,得來全不費功夫。
「帶走吧。」
馮群看向遠處,不知道站長和程一舟他們的行動如何,白元只是誘餌,是個小蝦米,抓住他意義不大。
大魚是飯島直,抓到他這次任務才算圓滿。
軍事情報處上海站,一輛輛車開了進來,三個受傷比較重的日本人被送到了醫院,飯島直和另外三人則被押了回來。
飯島直肩膀中槍,但沒傷到骨頭沒有大礙,他身上的毒藥被搜了出來,沒有了自殺的可能。
程一舟抓住他們之后,在他們身上搜出了監測竊聽器的儀器。
看到這些儀器,陳樹很是慶幸,幸好沒在他們的房間直接安裝竊聽器,否則必然會引起他們的警覺和反抗。
不過最終的結果非常好,活捉了飯島直和白元,他來到上海站的第一把火,總算是燒了起來。
「先審白元。」
陳樹大手一揮,意氣風發。
審白元意義其實不大,白元做了什么事他們很清楚,不過需要先給飯島直敷藥療傷,這個時間陳樹可不愿意耽誤,先把白元的口供拿到手再說。
白元被吊了起來,陳樹對他沒一點客氣。
「白元,你讓我很失望,日本人是給你送了錢,可你為什么不上報,而是把錢收了下來」
陳樹坐在審訊桌后,緩緩說道,白元心里一驚,他暴露的比他想的時間還早,日本人剛找上他的時候,陳樹便知道了。
白元不傻,若是真傻吳遠臺不會讓他做情報組長。
此刻的他完全明白,從一開始陳樹將他們撤職就是個陰謀,針對他的陰謀,或者說,針對他們這些上海站老人的陰謀。
那個時候,陳樹便開始監視他了。
陳樹遠比他想象的更為可怕,也更加的利害,他被憤怒沖昏了頭腦,輕視了陳樹。
而他注定要為自己的輕視付出慘痛的代價。
「不愧是站長,卑職佩服,沒想到卑職成了您的誘餌。」
白元苦聲說道,陳樹冷笑一聲:「你還沒愚蠢到家,把你和日本人的交易,以及給他們提供了哪些情報,一五十的給我說出來。」
「我說。」
白元招供了,他只是顆棋子,還是顆不重要的棋子,這顆棋子沒了作用,下場可想而知。
他可以不招,但不招的話,這里的刑罰他要全部承受一遍,白元知道這些刑具的恐怕,他支撐不下來。
與其受苦,不如早點招供。
白元投靠日本人時間不長,提供的情報卻不少,把之前的上海站賣了個干干凈凈。
「站長,其他幾人的表現是什么,有和我一樣被日本人策反的嗎」
按完手印白元突然抬頭問道,陳樹冷哼一聲:「日本人的確找過他們,但他們沒一個收錢,特別是鐘沅江,他甚至想把日本人抓起來,只有你收了錢。」
「謝謝站長,我明白了。「
白元落寞的被押到了牢房,他們四個說是被撤職,不如說是考驗,其他三人都經受住了考驗,只有他自己被拉下了水。
難怪站長會讓鐘沅江去更重要的情報組,原來還有這一層。
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這個世界上沒有后悔藥,如果有,當初日本人給他送的錢,他絕對不敢拿。
那不是錢,而是催命符。
被處理過傷口的飯島直被帶了過來,他肩膀上有傷,沒有被吊起來。
「飯島直,上海特高課情報組組長,久仰大名啊。「
看到飯島直,陳樹開心笑道,白元這個誘餌果然不錯,幫他釣到了這么大一條魚。
飯島直扭過了頭,沒有說話。
「飯島直是貴客,好好招待他。」
陳樹沒有在意,對刑訊人員吩咐道,沾了鹽水的鞭子被從水桶內提出,狠狠的抽
在了飯島直的身上。
飯島直的慘叫聲,立刻響遍刑訊室。
上海特高課,北川鳴有點心神不寧。
飯島直親自去和白元接頭,去拿他最想要的情報,明天總課長就會到上海,若是他連唐次長怎么被刺殺都說不出來,總課長恐怕會立刻法辦他。
按照時間來算,飯島直應該回來了。
北川鳴來到窗前,外面還是沒有車輛回來的動靜,難道飯島直因為什么事耽誤了,還是白元這次查到的情報很多,他用了更多的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北川鳴在辦公室坐不住,來到外面親自查看。
遠處依然沒有車輛回來的動靜。
在晚了約定時間一個小時后,北川鳴失望回到辦公室,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飯島直,恐怕是兇多吉少。
北川鳴拿起桌子上的電話,他發現自己的胳膊在發抖,無論他怎么控制都無法讓其平靜。
「麻生君,麻煩你來一趟。」
北川鳴好不容易撥出號碼,又坐在了椅子上,身體沒有一點力氣,動都不想動。
麻生弘樹很快來到北川鳴辦公室。
「課長,您找我。」
麻生弘樹是情報組副組長,飯島直很可能出事,而飯島直掌握著特高課非常多的秘密,如果他招供,很多人將陷入危險之中。
「這是我們南京最后三個情報小組資料,里面有他們的緊急聯系方式,你馬上發出信號,讓他們先藏起來,如果三天內沒有收到安全信號,立刻撤離。」
「還有法租界,公共租界,SH市,SZ市區的七個小組,命令他們就地蟄伏,等待命令。」
「這是我們鼴鼠的資料,逐個通知他們躲藏,等待新的指示。」
北川鳴艱難的說道,他還存著一點僥幸,只是讓這些人隱藏和蟄伏,如果飯島直真被中國人抓了,不少小組只能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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