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大劫推動者
皮球被拋到了李平安手里。
李平安倒是毫無猶豫，向前拱手行了禮，口稱師祖，而后便開始侃侃而談。
他說的是生靈大義，論的是道門三教與天庭聯手對抗終焉劫，在講述中也是用盡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話語，把事情解釋的無比清晰。
李平安后面更是直接講：
“若闡截兩教教主下令，讓部分親傳弟子進入天庭為仙神，道仙劫自會化解大半！
“這天地間當真有所謂的定數嗎？
“天道的意志現在在何處，師祖與諸位圣人自都知曉。
“我雖是天帝，卻在此事上頗感困惑，或許是我太過愚鈍，我至今想不明白，道仙封神劫到底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我們換個方式讓生靈之力與天道之力互相結合，不就掌握更多與超脫者對抗的力量了嗎？
“若有道祖合道，鴻鈞立于天道之中，他想假借天道完成自身之超脫，那封神大劫在他的主持下必然要發生。
“對此我是能夠理解的。
“可現在，天道是純凈的，鴻鈞惡尸被老君鎮壓，鴻鈞已是在想辦法收回自己的惡尸！
他扭頭看向身后，看向了兜率宮的方向。
“甚至，我們已經可以說，現在誰去推動道仙封神劫，誰就是想壓低我們面對終焉大劫時的勝算。
李平安：……
“想要對抗超脫者，唯一的辦法，就是誕生一名新的超脫者。
“大家都是想救天地，只是方法不同、路徑不同，從而出現了些許分歧。
“其二，三清復歸盤古元神。
“其一，圓滿天道。
“陛下受限于自身實力，看不清問題的本質。
“所以對于截教仙而言，歸于塵土，釋放大道，就是對天地最大的貢獻。”
“毫無用處。”
“可陛下，一萬個金仙、三千名太乙、三百名大羅金仙，當真就能對抗你我的老師，那超脫者妄日老人了嗎？”
準提嘆道：
“無論哪種方法，都需聚合所有的大道。
“道仙封神劫沒有一定發生的必要，只需讓兩教精銳進入天庭做事、為天道所控，借此去應對最后的劫難！”
“元始道友之所以如此猶豫，其實就是在想，要不要與那位圣人的算計對立。
李大志怒斥：“一派胡言！”
“我們完全可以去培養和塑造天道，天道是有可塑性的！
“拋開你我之間恩怨不談，吾對陛下也是欣賞居多。
李平安一整個大震驚。
準提一改此前撒潑打諢、強詞奪理的風格，此刻竟是露出了悲天憫人之姿態，緩緩嘆了口氣，拿出了圣人威嚴。
準提的話，他自然是不能信的。
“師祖問天庭為何接納截教之仙，弟子能給的答案就是這般。
“吾西方也想拯救天地，吾與接引師兄欲構建永固神國，讓生靈集體飛躍進入神國中，享永世極樂。
“道仙封神劫一直都不是天道本身在推動，此劫自上古天庭繃隕時就已開始醞釀，最初時是鴻鈞惡尸在推動，現如今則是那位圣人在推動。
準提笑道：
“吾只是將這般事實解釋了一下。”
但準提說這些時，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都沒有出言糾正，且師祖的表情多了幾分無奈之感，這其實佐證了準提的話。
元始天尊緩緩頷首。
“天帝陛下，天庭直接招納這八百截教仙，那就是壞了那位圣人的算計……此事當真不需再考慮考慮嗎？”
準提拈花輕笑，緩聲道：
準提道：“天帝之言，不無道理。”
李平安略微皺眉。
面對假接引法身、準提法身敢破口大罵的截教群仙，現在都是安安靜靜，沒人敢在元始天尊面前造次。
“陛下一直忽略了，道仙封神劫的另一重作用，那就是讓天道加速走向圓滿，現如今的天地間，只有兩個方式有可能誕生超脫者。
而后，天地間再次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這家伙開口說人話了！
準提緩聲道：“天帝一直覺得，聚合生靈之力就可對抗天外之超脫者，但天帝陛下一直未曾說過，該如何聚合生靈之力，又該如何讓生靈之力化作對抗超脫者的力量。”
李平安抬頭注視著準提。
準提又道：“道仙封神劫，背后推動者其實一直并非天道，誰讓陛下收走天道嬰靈，誰就是想借天道之力推動道仙封神劫的真正推手，此事陛下身在局中，卻是很難看清。”
“吾在天帝陛下眼中雖多有不堪，在天地間名聲確實也不太入耳，但吾起碼也是天道圣人，對天道的理解，如今遠非陛下可比。
李平安道：“不試試如何知曉？我們可以用大陣聚合所有生靈之力，此間還有人皇留下的集念之法。”
不斷推動道仙封神劫降臨的，原本是鴻鈞之惡尸，現在是太清圣人？
太清想培養圓滿的天道，去對抗超脫者妄日老人。
這理由，完全說的過去。
可，當真如此嗎？
道門戰力折損六七成，也無礙嗎？
李平安此刻甚至陷入了自我懷疑，他懷疑自己一直在做無用功，他一直拼了老命、東奔西走想要保住的這些生靈戰力，在太清圣人眼中，沒有任何分量。
“道友？”
準提看向元始天尊，緩聲道：
“吾在天地間名聲不佳，說這些他們應當很難相信。
“但終究，天地終焉在前，天地終焉時無法超脫的生靈都將遭災受厄，吾并不想就此逝去，也會為了活命竭盡全力。
“故，天帝陛下之謀劃也好，幾位道友的謀劃也罷，只要能有用，吾與師兄都會全力相助。
“道友此刻若是再不開口，吾可真就如那跳梁小丑一般了。”
元始天尊皺眉看著準提，淡然道：“道友有意將此事吐露出來，不過是為了離間道門罷了。”
“嗯？”通天教主瞪眼問，“大劫背后推動者真的是大師兄？”
準提：……
元始天尊：……
正郁悶的李平安也差點被通天教主這一句給逗笑了。
好家伙，感情這位圣人老爺，那真是一點都沒去規劃謀劃，也沒去觀察天道啊？
元始天尊嘆道：“你當真就對天地大事一點都不上心！”
“是，師兄教訓的是，”通天教主面露無奈，“主要是煩心，不小心收了這么多弟子，被他們一聲聲師父師父的喊著，自是想護他們周全。”
元始天尊道：“上古時吾三番五次對你示警，收徒需謹慎、法不可輕傳，資質悟性都不及自身品行福緣！”
通天教主只是訕笑。
他道：“反正都這般了，師兄您嘮叨我也沒用，倒不如想想大劫之事該如何解決。”
“帶你弟子回去吧。”
元始天尊嘆道：
“在沒有更好的法子應對超脫者之前，道仙封神劫……誰都不可攪亂進程。”
通天教主聳聳肩：“那師兄的意思是，后面就讓各弟子各憑本事，肉身渡劫了？”
元始天尊并不答話。
李平安突然開口問詢：“若能找到對抗超脫者的法子，是不是就不必用犧牲道門的方式來壯大天道？”
元始天尊低頭注視著李平安。
李平安還是第一次在這位師祖眼中，看到如此復雜的眼神。
元始天尊緩聲道：“據吾所知，太極圖已推演過所有的可能。”
李平安緩緩點頭。
他低頭看向下方站著的八百截教仙人，一時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吾截教之仙，回島修行了。”
通天教主伸了個懶腰，嗓音傳遍各處：
“你們若想加入天庭，在大劫中活命下來，再來天庭報到吧。
“莫要讓天帝陛下為難了，天帝陛下此前已是給了咱們頗多功德，能做的都已做了。
“自今日起，截教各道場封島封山，所有門人弟子不得擅自外出，若出來了、化作了劫灰了，截教其他弟子不得救援。
“此為圣人法旨。”
下方眾弟子各自嘆息，低頭對通天教主遠遠行道揖，又對李平安的身影低頭一拜，轉身跟隨通天教主分身的影蹤，朝東海、南海迅速落去。
此間不知響起了多少嘆息聲。
李平安靜靜站在那，手中元屠劍已收靈臺。
他的背影總歸不免多了幾分落寞。
此前剛泛起的期望，在這一刻已是摔的粉碎。
上空，元始天尊留下一聲輕嘆，身形悄然消失不見。
準提卻留在了此地，欣賞著李平安的表情，目中多了幾分笑意。
李平安突然道：“是老師讓你來的吧，準提師弟？”
準提目中笑意立刻隱去，他淡然道：“吾知陛下現在心中煩悶，只是話不可亂說，吾與超脫者已無關聯。”
“我剛才傳聲問了下圣母。”
李平安微微撇嘴：
“道仙封神劫是師伯祖推動這事，圣母也不知情。
“兩位實力都在你之上的圣人都不知情，且接引師弟大概率也是不知情的了，又是從何知曉的這般事？
“除卻老師告訴你的，也沒其他可能了。”
準提并不答話，只是皺眉看著李平安。
李平安冷笑了聲：“果然是這般……剛才是詐你的，我并未與圣母娘娘傳聲，準提師弟勾結超脫者意圖破壞天地內部團結之事我暫時沒實證，也就不與師弟你追究了，但有句話，還請師弟轉告老師。”
準提皺眉道：“吾不知陛下在說何事。”
“天無絕人之路。”
李平安冷哼半聲，身形消失不見。
準提搖了搖頭，緩聲道：“眾生皆苦，唯吾極樂。”
言罷法身云崩霧解，身形消失不見。
接引、女媧的大道皆沒了影蹤。
南天門前，李大志看著已沒了影子的八百截教仙，禁不住低頭嘆氣。
就差一點。
大劫說不定真能找到化解的辦法。
東王面色有些蒼白的走到了李大志身旁，低聲道：“當真如此嗎？”
“什么？”
“道仙劫背后推動者是人教的圣人？”
“闡教圣人沒否認，那基本就可以確認了，”李大志笑道，“很正常，大家都有自己的計劃，目的卻是一致的，就是拯救世界嘛，這樣也算多一條腿走路。”
東王卻道：“可這般計劃，與陛下此前所做的規劃已沖突了。”
“這般就是取舍的問題了……你傷怎么樣？”
“無妨，就是被圣人威壓影響了自身大道。”
東王搖搖頭：
“我又不會去前線斗法，能長生就足夠了，倒也不必在意。
“今日著實可惜。”
“不可惜，起碼知道了六位圣人各自的態度，這個其實蠻重要的。”
李大志在各處找尋：
“平安去哪了？他現在應該挺郁悶的，我去安慰安慰。”
“陛下應該去兜率宮了。”
李大志和東王對視一眼，兩人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憂色，隨后一同駕云趕往兜率宮中。
南天門處迅速歸于平靜。
兜率宮中。
李平安撞開了丹房的大門，快步到了八卦爐前，皺眉看向在那沉浸式煉丹的老君。
天帝陛下雖有諸多疑惑、些許氣憤，卻也并未失去理智，此刻只是在旁等候。
片刻后，等李大志和東王趕到了兜率宮外，老君方才慢慢睜開雙眼。
老君輕輕一甩拂塵，李大志與東王身形自行落在了李平安身后。
一旁飛來了三只蒲團。
老君道：“坐吧。”
李平安立刻道：“道仙封神劫背后到底是不是師伯祖您在推動！”
“是貧道本體在推動。”
老君緩緩點頭：
“此事本不該讓陛下現在就知曉，卻被準提故意泄露，而今天地間已廣為流傳了。
“陛下所猜應當不錯，此事應當就是超脫者告知準提。
“準提今日的強詞奪理、故作偽裝，都是為了引來天地間所有強者的關注，而后說出此事，讓貧道的本體難堪。”
李平安皺眉問：“那老君讓我挪走天道嬰靈，也是為了避免天道嬰靈干擾此事？”
“各因皆有。”
“那此前推動長生金仙劫的，到底是誰！”
李平安定聲道：
“還請老君如實相告。
“長生金仙劫當時是不是太清圣人推動的！”
老君搖頭：“此事乃天道嬰靈自身之事。”
“那我父的兩次劫難……”
老君道：“此事貧道本體并未插手。”
李大志忙道：“平安瞧你問的這問題！太清圣人怎么可能做這般算計！”
“嗯，不是就好。”
李平安閉目輕輕吐了口氣，慢慢坐了下來，雙眼有些直愣，大腦盡量放空。
老君道：“有關道仙封神劫與天道后續演變之事，貧道今日與三位詳細解釋一番，貧道本體大抵是不喜歡說這些的。”
東王問：“要不要請王母來此？”
“不必，”老君緩聲道，“王母有術而無略，她終為藤蔓，只能依附于天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