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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9-3730手硬手軟

更新時間:2013-01-27  作者:陳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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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9章手硬手軟

陳太忠相信,陳文選沒有接到這個申請,否則的話,他就算當時自作主張推脫,事后也總要跟自己打個招呼——我可是是拒絕了某人。

果不其然,陳部長明確地表示,對方自報家門說我是恒北日報的,想了解楊孟春和孟志新的情況,陳部長說楊孟春引咎辭職了,孟區長請了病假。

這些我們都知道,導報記者有點不耐煩,我們想知道其他的詳情,比如說這個孟志新由計委主任提拔為副區長,走了什么樣的程序,言下之意則是:你們是怎么考察干部的?

當然,干部作風有問題,組織未必一定考察得到,但是記者冠冕堂皇地問出來,卻也不能說人家問得不對。

這個你得去市委組織部問去,孟志新是市管干部,陳部長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他并不是很在意此事,媒體還沒報道,北崇這邊已經是該病假的病假,該請辭的請辭了,并且上報了市黨委,不管再怎么變化,區里都經得住各種詰責。

隋彪頭疼此事,是因為他擔心被調離北崇,楊孟春也確實是他的人,而對陳文選來說,這兩點都影響不到他,他自然無欲則剛。

吃了這么一鼻子灰,導報的記者轉身就走了,說你宣教部門檻高,我去找別人采訪,倒不信問不出個名堂。

就知道是這樣!陳太忠哼一聲,又信口問一句,“有報紙申請采訪我的嗎?”

“有,中原時報,但是他們申請采訪的內容不合規定,”合著陳部長還是幫區長擋過駕,不過他也是在行使宣教部長的權力,“他們想知道,你對這個案子的看法,我告訴他們。案子尚未了結……區政府不能左右市警察局,更不能試圖用輿論綁架執法機關。”

這陳文選也有兩下啊。陳區長放了電話之后,反手就打個電話給朱奮起,“把《恒北經濟導報的》記者陽春拘了,理由是惡意中傷攻擊政府。”

“這個……”朱局長那邊傳來嘩嘩的響聲。明顯是在翻報紙的。“哦,陽春……看到了,您知道他的住址嗎?”

“你打聽一下,市局就應該有人知道,”陳太忠隨口回答,然后他才反應過來,老朱這或者是有別的顧忌,“你就說是我指示的,你只是執行。”

“我倒不是這個意思,”朱局長那點小心思被區長發現了。只能干笑一聲,“這個新華北報的報道。可是更惡毒,找到杜俊才了。”

“那個報紙,我還沒看到,”陳太忠信口問一句,“他們怎么報道的?”

“我也只有個標題,”又是一聲紙響,朱奮起回答,“深度報道:《對話慘死女主播費荷之夫——柴君度:我的家庭早已不完整》,這個要不要抓?”

“等我看了報紙再說。”陳區長輕描淡寫地回答,“說起來玩措辭。這個陽春差人家起碼八條街,跟新華北報搞,手里證據一定要充分,不打則已,打就一棍子打死。”

放了電話之后,陳區長心里有點微微的難受,杜俊才啊杜俊才,我用了那么長時間,跟你推心置腹說得明明白白,都快成了居委會大媽了,你卻還是要為一點私利,站到北崇的對面,這就不要怪我不拿你當子民了。

朱奮起手邊報紙多,是因為他一直在操這個心,直接在發行報紙的地方找關系,陳區長不把此事當回事,所以直到二十分鐘后,他才又收到幾份報紙的復印件,就這,還是隋彪的司機專程送過來的。

不過出乎陳太忠意料的是,報道杜俊才的除了新華北報,還有一家老熟人——地北晨報,這張報紙以報道省外的丑惡社會現象為己任。

然而,前文說過,地北晨報雖然也算激進,但終究還是有點底線,不會對體制做出明顯攻擊,提起杜俊才,也是說死者的愛人表示,希望警方盡快給出調查結果,好讓他的愛妻九泉瞑目,他試圖尋找當事的某某和某某官員,卻是找不到。

新華北報的報道,那就煽情多了,只看文章標題就知道,《對話慘死女主播費荷之夫——柴君度:我的家庭早已不完整》。

在文中,柴君度先是回憶了一下,從自己和費荷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再到婚后幸福的家庭生活,然后在某一段時間,愛妻發生很明顯的變化,不怎么搭理他了,還時常悄悄地落淚,兩人的感情出現了一些問題。

接著記者就問,說你當時為什么不多關心一下她呢?小柴同學很歉意地表示,當時我的生意出了點波折,一時顧不上關心他,挽救生意要緊。

這就是赤裸裸的因果倒置,跟這兩口子關系好的北崇人都確定,杜俊才是生意遭受毀滅性打擊之后,心里失衡,才導致兩人關系迅速惡化。

不過這兩個變化,確實是挨著的,新華北報這么報道,除了非常熟悉的人,還真不是特別能判斷清楚前后順序,這也是新華北人最擅長的招數。

但是這因果一倒置,這倆干部的殺人嫌疑就又重了一點,報紙上沒那么說,留給讀者自己去腦補——陳區長說得一點都沒錯,比起玩弄文字,陽春差新華北人最少八條街。

下面的話也就不用多說了,通過記者的提問,柴君度同學表示,我跟費荷最近關系有所緩和,大家還正商量著,相互體諒過去的不成熟,近期要個孩子……不成想出了這樣的事。

陳區長把自己擺到普通讀者的角度上考慮一下:嗯,這費荷是要收心了,但是那倆干部不干,所以她可能是被滅口的,但是她為什么被滅口……大約又涉及到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尼瑪……能理解,陳理解區長表示自己理解。

然而……繼續地,他終究不能理解。

在文章最后,記者提問:早以前你就沒有想到,她可能是被某些人潛規則了嗎?

當然想到了,柴同學義憤填膺地回答:但是我們這個北崇,領導干部作威作福、欺男霸女的現象太常見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記者若有所思地追問一句。

那是啊。柴同學回答道:你聽說過二十二歲的高中生能當副科長的嗎?嘿,我們北崇就有。誰讓人家是美女呢?

“真是傻小子啊,”陳太忠放下報紙,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想訛錢。也找對幫手啊。真是丟北崇人的臉。”

這些話出自杜俊才的口,這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他肯定不敢讓新華北報就這么報出去,這篇報道一出,杜家在北崇就沒有活路了。

“領導干部作威作福、欺男霸女的現象太常見”——只這一句地圖炮,就得罪了絕大多數的干部,大多數北崇人也會生氣:咱落后歸落后,還沒聽說過幾個北崇人保護不了自己媳婦婆娘的,擱到你嘴里,就是普遍現象了?

綠帽子你自個兒戴著舒服就行了。別拿來批發成不成?你還不是人大代表呢。

早給你打過預防針了,可惜你不珍惜啊!陳太忠嘆口氣。又撥通了朱奮起的電話,淡淡地吐出四個字,“抓杜俊才。”

“是新華北報的報道?我看了,太欺負人了,”朱局長義憤填膺地表示,“那個記者吳風抓不抓?”

“那些缺心眼的話,全是杜俊才說的,怎么抓吳風啊?”陳太忠哭笑不得地嘆口氣,“新華北報最惡心人的地方就在這兒了。他就是踩著紅線玩,偶爾過線撩撥一下。馬上就縮回去了……而且,我估計你在陽州找不到吳風。”

“那就先抓杜俊才,”朱奮起也承認,新華北報在這一點上做得很漂亮,那些過分的話,都是出自小杜之口,真要追究起責任來,新華北報不過是誤信傳言,算不得多大的事。

這杜俊才還真是“先”抓了,只不過十分鐘,就被從家里抓走了,這廝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做出這種事還敢在北崇呆著,甚至警察來抓人的時候,他都是一臉的不在意,“一丘之貉……現在抓我好說,放我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放你?想瞎你的心,”抓他的警察冷笑一聲,“咱北崇的干部,什么時候都是作威作福、欺男霸女了?你老爹還不是照樣靠欺負干部起家的?”

這個話另有公案,但是杜家能在北崇早早地脫穎而出領先眾人,也是有原罪的。

“我哪里說了這樣的話?”杜俊才愕然地發問,他已經是自暴自棄了,但是這種話真的不可能出自他的嘴,“你們搞錯了?”

“搞沒搞錯,去了分局就知道了,”警察們二話不說就將他帶走了。

在分局里看到今天的新華北報的傳真件,杜俊才登時就傻眼了,“這不是我說的話,我沒說過這樣的話……這是新華北報斷章取義,篡改我說的東西,昨天我看的稿子不是這樣。”

“你都覺得肏你老婆殺你老婆的人可憐了,還有啥做不出來的?”有人不屑地恥笑。

3730章手硬手軟

這個笑話非常惡毒,但卻是真的,今天的報道上明明白白地寫了,他認為,“嫌疑人是個貧困縣區的打工仔,還經常被老板剝削,殺人是應當償命的,但若只是犯了強奸而沒有殺人,卻被人冠以殺人犯的帽子,那就有點可恨復可憐了。”

“我要見陳區長,”杜俊才的臉色有點鐵青了,新華北報的人騙了他——他們對他只是赤裸裸的利用。

“我還想見馬書記呢,人家得愿意見我!”一個小警察上前就是一腳。

杜俊才氣得只想吐血,其實他最介意的是,自己影射王媛媛的那段話,當時他跟新華北報的人爆料的時候,確實點出了她——北崇人都知道,王主任是陳區長的鋪蓋,而且她的升職,確實是很不正常的。

但饒是如此,他也不想跟陳區長對抗,一個是陳區長確實不講理,不好招惹,二來就是陳區長在北崇人心目里,形象絕對不差,唯一被人詬病的。就是喜歡年輕女孩兒。

當然,何霏不算年輕了。跟王媛媛沒法比,而且王主任和陳區長都是未婚,但是這個類比,能說明北崇的干部里。確實不止一個人管不住褲襠——所以他要求記者掩去詳細內容。

這個詳細內容……確實是掩去了。可如此報道,真的是太坑人了,事實上,他就根本沒想到,今天的稿件,會以對話形式出現,他本來以為,就算爆出這個八卦,新華北報做為中國的良心,也會報道為。“據知情人士透露……”

“尼瑪,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杜俊才真的欲哭無淚。

他這個反應,還是在不久之后傳到了陳太忠耳朵里,年輕的區長無奈地輕嘆一聲,“真是自找的……抓了杜俊才這個消息,不用封鎖,他惡毒攻擊區委區政府。”

“這個理由,是不是有點牽強了,”就在此時。林桓走了進來,“他嘴上隨便說一說。就能拘了他?王媛媛的事兒……你怕說嗎?”

林主席在這件事上,是北崇少有的知情人,王媛媛大概跟陳太忠沒親密關系,因為趙海峰惡意散布新區長是“婦女之友”的消息,陳區長曾經求教于他。

他也相信,以小陳的眼光,不至于短淺到這個地步——有多少女投資商來北崇投資?其中不管中國的外國的,哪個不比小王強?

“他要是說王媛媛背后可能存在推手,要猜測這個推手是誰,我真的不追究,他有懷疑的權力,”陳太忠笑著搖搖頭,“但是他一棒子把所有北崇的干部都打倒了,我不計較不行。”

“言者無罪嘛,”林桓隨口答一句,他是老派人,性子直得很,“要允許不同的聲音。”

“但是我不能允許肆意造謠,”陳太忠隨手遞根煙給他,漫不經心地回答。

“過激一點……也很正常?”林桓也是少有的敢跟陳區長叫真的主兒,而且他是非常崇尚言論自由的,這個特性,是老派人的標準之一,“只要是為咱們國家好。”

“他們是唯恐天下不亂,哪里是為國家好?”陳太忠無奈地嘆口氣,“我又不是聽不進去意見的,強奸殺人犯在他們筆下都成了‘可憐人’……他們就是為反對而反對。”

“小陳你這官僚作風有點嚴重了,有點想當然,”林主席直斥其非。

你就說不明白,陳太忠聽得也有點無語,正好面前電話響了,他接起來嗯嗯兩聲之后,直接表態,“陽春不能放……起碼勞教一年,惡毒攻擊國家機關,日報社不服氣,讓王社長給我打電話。”

擱了電話之后,他苦笑一聲,“今天經濟導報也說北崇,剛抓住這個記者,林主席,你說咱北崇啥時候就變成軟柿子了呢?”

陽春就住在市局旁邊的林業招待所,朱奮起隨便一劃拉,就找到了他,二話不說押上車帶往北崇,但是車還在路上,就有求情電話打過來了,于是朱局長打電話來請示。

“你這抓人,抓得也有點狠,”林桓聽得居然笑了。

“北崇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沒有漏洞,按規矩來的我接待,別有用心的,那就不能怪我不客氣了,”陳太忠回答得理所應當,“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獵槍。”

打擊面是否有點廣了?林桓還是有點不以為然,不過卻是沒再發問,因為他從小陳的回答中,感覺到了逼人的殺氣。

陳太忠則是不以為然,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這么長的時間,足以讓他打聽清楚,《恒北經濟導報》是一群什么樣的貨色了。

就像他猜測的那樣,導報是被承包的,但是承包的人也有點來頭,在下面搞個曝光什么的,倒也不怕被人找后帳,但是大多時候,他們只是想賺點封口費。

曝光求的是名,但是名氣對承包者來說,真的是很扯淡,在承包期內賺到足夠的錢才是真的,誰都喜歡名氣,有了名也就等于有了錢,但是……誰能把名氣繼承下去?終究是承包的,沒有所有權,大家都是朝不保夕,圖眼前。

知道是這個路數,陳太忠就想到,那記者上自己家。不過也是為了圖財,但是。這么心情可以理解,你這么搞,未免就有點太欺負北崇人孤陋寡聞了,而且今天又肆無忌憚地黑北崇。那就先拿下再說。倒不信日報社會為這種小螻蟻出頭。

別說,他還真是想錯了,一個小時之后,他正和林桓、徐瑞麟一起看苧麻的長勢,王社長居然來了電話,“陳區長,你怎么把我們日報社的人抓了?”

“沒有啊,日報社的人,我怎么敢抓?”陳太忠笑著回答,“領導你搞錯了?”

“經濟導報是我們日報社的子刊。”王社長不想多說什么,淡淡地指示一句。“趕緊放人。”

“哦,你說陽春啊,他惡毒攻擊我們北崇,不抓不足以平民憤,”陳區長恍然大悟地笑一笑,“不過,他的記者證是導報的,怎么勞動王老板你出頭?”

這話既是辯解,又是置疑。表示出了北崇對日報社的忌憚,卻又不失骨氣。味道多多,不過匯總下來就是一句話——老王你給我打這個電話,犯得著嗎?

“有點私人交情,”王社長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顯然他這個電話打得也是心不甘情不愿,“陳,我可以讓他登報致歉,讓你跟下面也有個交待。”

按說這個態度也算端正,省報社長親自打電話,還要登報道歉,不過陳區長聽得卻是有點悻悻:合著老王你還記得,我沒在日報上做那個聲明?

上次招聘大學生返鄉一事,《恒北日報》做了廣告之后,強烈要求北崇做澄清聲明,結果陳太忠耍個小花招,說過兩天再去,然后就一直沒去,王社長當時看穿了這個伎倆,也沒計較,這多少算份人情,現在就提醒他:你多少還欠我點人情。

但是同理,這個道歉也很可能是遙遙無期的,陳區長輕笑一聲,“沒必要登報道歉,王老大客氣了,一張小雜魚報紙,跟日報天壤之別,要不是詆毀我北崇,我都沒聽說這報紙。”

“嗯,”王社長哼一聲,他聽不出來對方話里的意思,于是又解釋一句,“小家伙不懂事,只是想著搶新聞,沒落實清楚,做媒體的……就沒有不犯錯的,這個你也清楚。”

“我看他是因為沒拿上封口費,”陳太忠輕笑一聲,有些東西大家存乎于心就行了,可他偏偏要點出來,“放人可以,交五萬罰金。”

陳某人最擅長的就是各種報復,報紙是你承包的,登個道歉聲明不痛不癢,不如罰你五萬,這才是你最疼的,看你以后還敢誤作非為?

“這個……嗯,好,”王社長苦笑一聲,壓了電話,心說這陳太忠還真是小肚雞腸。

對他來說,這個事情就算辦成了,只是個不好推掉的人情,是登報道歉還是五萬罰款,這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別人就算想花五萬塊,也未必買得到王某人一個電話。

若是對方還不滿意,那就……勞教一年好了,琢磨一下跟五萬罰款相比,哪個更劃算。

陳太忠做出這些指示之后,又去忙別的了,時近中午之際,隋彪打來一個電話,請他去干部培訓中心201室,有點重要事情協商。

201是隋書記在培訓中心的定點套間,偶爾也用來接待貴客,有單獨的出入口,陳區長心里奇怪:老隋今天咋來區政府商量呢?

等他來到201房間,才知道真正的原因,合著市紀檢委書記古伯凱也在場,古書記旁邊還有兩個面目陰冷的中年人,門外還站著一個。

“我來見你們倆,是通知一下,經市里主要領導指示,對于某些媒體上所反映的問題,必須有足夠的重視,”古書記面無表情地發話,“就是孟志新和楊孟春……”

他的話音未落,門口的小伙子拿著電話匆匆走了進來,古伯凱接起電話來,不動聲色地聽兩句,輕嗯一聲掛掉了。

將電話遞還小伙子,他嘴角微微抽動一下,然后苦笑一聲,“這個事情以后再說……來不容易一趟,中午還不請我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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