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夜曲
阿杏向后縮了縮。(頂點)斂了笑意,輕輕道:“王子,你似乎醉了。”
布爾泰微微一怔,隨即收回了身子,輕笑一聲道:“沒想到唐國喝上去香醇無比,后勁竟會這么大。小王有些失態,還請姑娘原諒。”
阿杏見他言語誠摯,剛才的行徑不像是有心而為,便微笑道:“沒有關系,王子如果覺得不適,可以喝杯茶解酒,或許就會舒服些。”
布爾泰輕輕搖頭,“謝謝姑娘的關心,不過小王從小喝酒喝到大,這酒的后勁雖足,卻還難不倒小王。”
阿杏點點頭,收回目光。雙眼無意中瞟到對面沈元豐那邊,卻接觸到沈元豐冷漠的目光。他冷冷地瞟了布爾泰一眼后,又看向她,然后一邊的嘴角輕輕的扯了扯,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笑容中所流露出來的鄙夷,讓阿杏的心里非常的難受。她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看向場中的表演。
沈元豐的笑容凝在了嘴角,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捏著杯子的手越來越緊,幾乎要將杯子捏碎。
她根本就不在意他的目光!
這個認知讓他怒不可謁,讓他差點壓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緒!
沈元豐,你睜大了眼睛看著,過去你沒將她看清楚,現在你就好好地看清楚,她就是這么個女人,你死心吧,死心吧!
阿杏感覺到沈元豐陰冷而又銳利的視線,這道視線就像千萬根尖針,讓她坐立難安,讓她忍不住想落荒而逃。她不斷地告訴自己,挺住,一定要挺住,不能讓他看出自己一丁點的在乎,不能讓他瞧出任何的破綻!他和她竟然已經沒有可能,同樣的錯誤她不能再犯!
于是,她的心里越是慌亂,她表面越是平靜;她的心越是疼痛,她面上表情越是閑適。她悠閑地看著表演,悠閑地和旁邊的布爾泰說著話,似乎完全不在意沈元豐的存在。
慢慢的,沈元豐心中憤怒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刻的悲哀,為他過去的感情悲哀,也為他此時的放不下而悲哀。
他此時就像是隔絕在一個寂靜荒蕪的空間里,四周歡騰的氣氛,周圍人的歡聲笑語都像是在一個很遙遠的地方,他看的到卻感受不了。他忽然覺得索然無味,同身邊的張昭說聲想出去透口氣后,便站起身,悄悄離開了宴會廳。
阿杏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宴會廳的門口。她轉過頭來,垂下眼眸,面上顯出一種淡淡的落寞。
旁邊的布爾泰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的神色,又抬眼看了看大門的方向,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毛。
精彩的雜耍博得了大家一陣陣的喝彩。雜耍結束后,進來兩排侍女為大家送上點心,以及美酒。張相端起酒杯敬了兩位王子后,便開始和兩位王子閑聊。
張相笑瞇瞇地將戈加泰的驍勇善戰稱贊了一番,更是特別提到今年戈加泰與鄰近部落的兩次勝仗。說起這兩次勝仗,那可是說到了戈加泰的心窩里,這兩次的勝仗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事,也是這兩次的勝仗讓他在貴族間威名大漲。奠定了他爭奪大位的基礎。戈加泰王子頓時來了精神,手舞足蹈,雙目發光地將他是如何神勇地將對方的首領斬殺于馬下,如何屠殺對方部落的男子,又是如何將對方的女子和財務牲口占位己有。
戈加泰如此地賣力顯示自己的戰績,就是要讓唐國知道他的厲害,也是要讓唐國再也不敢小看他們金國,金國一百多年來一直臣服于唐國之下,臣服于這些文弱書生的手里,這讓戈加泰王子很是不甘,所以借著這個機會向唐國人展示他的神勇。看著對面有的唐國官員面上露出懼色,他的心里只覺異常的痛快。
一旁的阿杏聽得直皺眉頭,這位王子如此好戰,好斗,如果讓他登上王位,只怕不久便會向唐國進犯!她不由地抬起頭偷看張相的臉色,卻見張相雖然一直面帶笑意地聽著戈加泰王子的演講,可是眼中卻是冷冰冰的,只怕他的心中也是轉動著同樣的念頭。
等戈加泰王子演講完,張相又看向布爾泰,問道:“聽說王子也參加了其中一次的戰役,可是大勝之后卻不讓部下斬殺對方的男子,也不準部下搶奪對方的財物與牲口,不知本相所聽到的是否屬實?”
戈加泰聽到張相提起此事,便皺起眉頭,轉頭看了布爾泰一眼,不屑地冷哼一聲,就像布爾泰的行徑丟了金國的臉面般。
阿杏聽了張相的話,不由地轉過頭去看著布爾泰。心中萬分驚異,如果張相所說屬實,那么布爾泰的行為真是太難得了!要知道,像這種部落間的戰爭的最終目的就是要搶奪對方的女人和財物,屠殺對方的男子讓對方再也難以恢復元氣。布爾泰的行為真可以說的上是仁慈!
布爾泰面向張相,輕輕一笑,回答道:“說起這件事,小王還真是難以啟齒,因為這件事,小王至今還被帳下的將領們埋怨,說因為我的婦人之仁,而讓他們白打了一場勝仗了!”
張相微微直起身:“那么說,傳言是真的咯?”底下的一些唐國的文官也露出注意的表情。
布爾泰面有赧色,他看著張相說道:“張相所聽到的確實屬實。小王只是認為,大家都是草原上的子民,應該以和為貴,實在不應該互相殘殺,我不殺那些男子,是因為他們都不是戰士,不搶奪他們的財物與牲口,只是希望他們能繼續好好的生活下去,從而化解我們之間的恩怨,以后不要再起爭端。不要再造成不必要的流血與傷亡!”
他話語中的悲天憫人之意深深地感動了在座所有的唐國人,也深深感動了阿杏,阿杏不禁想,如果能讓布爾泰當上金國的皇帝,那么起碼在他任內,以他的性格,將不會與唐國發生大規模的戰爭。可惜的是,他登上大位的可能性不大啊……
對面一名官員拍桌贊道:“王子的仁心仁義實在是讓下官佩服,下官敬王子一杯。”說著先干為敬,一杯見底。布爾泰王子只好端起杯子干了一杯。接著又有更多的官員要向他敬酒,一時間布爾泰的風頭隱隱壓住了戈加泰。戈加泰臉色有些發黑。布爾泰知這位王兄心胸狹窄。面上不禁露出難色,張相見到,連忙解圍,他對一干官員笑道:“大家可不要將我們的客人給灌醉了,嚇著了他,以后他可不敢來我們唐國了!”
官員們見張相如此說,都哈哈一笑,便不再向布爾泰敬酒,紛紛坐下,繼續就剛才的話題閑聊。后來在布爾泰的漸漸引導下,話題又重新回到了戈加泰的身上,戈加泰繼續口沫橫飛地訴說他的豐功偉績,以徒洗刷剛才布爾泰軟弱行徑的恥辱。
阿杏給布爾泰滿上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看著布爾泰誠心誠意地說:“王子,這一杯換我敬你。在阿杏的心目中,并不是攻城略地,殺人越多的才是英雄,只有像王子這樣,大仁大義,不濫殺無辜,不隨意挑起爭端,愛好和平,甚至為了這些無視自己的利益的人才是真英雄,真豪杰!希望王子永遠都是阿杏心目中的英雄!為表阿杏的敬意,這一杯,我不會再作弊!”說著她輕輕一笑,將杯子遞至嘴邊,皺起眉頭,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然后將被子倒過來,涓滴不剩。
美酒下肚后迅速燃起了一股熱意,慢慢將她的面頰染紅,此時的她看上去就像是花朵一般的嬌艷。
布爾泰定定地看著她,眼眸深邃如井,閃爍著一種特別的光芒,他豪氣地將杯中的酒飲盡,然后看著她,輕輕地說:“我將永不會忘記姑娘的話。”渾厚而低沉的聲音似能打動人心。
宴會在很歡快的氣氛中結束。
阿杏已經有些醉意。腦子里暈暈的,腳步也有些飄忽,情緒有一種莫名的亢奮。她知道是剛才那杯酒喝得太急,所以有些醉了,未免失態,她站在一邊,想等大家都走了后再離開。布爾泰走到她的身邊,擔心地問:“阿杏,你沒事吧,我送你回家可好?”可話音剛落,一直跟在他身邊的瘦削男子扯了扯他的衣袖,然后示意張相那邊,原來張相正準備親自送兩位王子出去,正等著他。
阿杏見狀,便笑道:“王子不必擔心阿杏,阿杏并不是一人前來,我可以平安回家的。”
布爾泰點點頭,轉身向張相那邊走去。張相和一眾官員松兩位王子離開,不一會,張昭卻偷偷地溜回了阿杏的身邊。
阿杏看到他便笑,實際上,她此時的情緒總忍不住想笑,暈暈眩眩的,像在云端。有一種輕松自在的感覺。
“張大人,你怎么還沒走?”
張昭將她上下看了看,說:“就你這個樣子,我怎么放心讓你一人離開,我送你去找你那貼身保鏢。”張昭愛開玩笑,每次將陳氏姐妹喚作貼身保鏢。
阿杏不禁動容,感激地說:“張大人,謝謝你一直對阿杏這么好。”
張昭一向笑嘻嘻的圓臉難得露出嚴肅的表情,他看著阿杏低聲說:“阿杏,我就是欣賞你這一點,你從來就只記得別人的好,可是自己對別人的好處卻只字不提。你不提并不代表我沒放在心上,我清楚的記得,今年年初要不是你借我一萬兩銀子周轉,只怕我真的將我名下的地都輸出去了。要是被我爹知道這件事,可有我好看的!”他嘆口氣,“我本來就不聰明,文也不行,武也不行,靠著父蔭才混了這么個小官,不咸不淡的,我幾個兄弟都比我能干,要是讓父親知道我輸了這么多銀子,只怕真的會將我趕出去!”他抬起頭,看著阿杏,輕輕一笑:“你二話沒說,便掏了一萬兩銀子給我,這份恩義,張昭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阿杏搖頭道:“這一萬兩銀子比起大人為阿杏做的,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如果不是大人,阿杏沒辦法這么快在天都站穩腳跟,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大人身為士族,卻從不看輕阿杏,這也是讓阿杏最感動的!而且大人何必妄自菲薄,大人的本事在阿杏看來很了不得了!”
張昭面上一喜,問:“我的本事?我什么本事?”
阿杏往前走,張昭跟在旁邊,兩人慢慢走出宴會廳。
宴會廳外,除了燈光所及之處,四周都是黑漆漆的。遠處只看得到房屋與樹木的輪廓。
兩人緩緩地向前走。
阿杏繼續說:“大人為人熱情真誠,而且很會應酬交際,與你交往過的人都忍不住對你心生好感,信任于你,如果是做生意,絕對可以成為稱霸一方的大商家,這一點,阿杏遠遠不如啊!”
張昭撓撓頭,嘆息一聲:“可惜,我身為張相的兒子不可能去做生意。”
“在官場這種性格也很難得了,雖然很難成為權臣,但是或許能保證一輩子的悠閑平安。”
張昭哈的一聲笑:“阿杏,你還真會安慰人,不過……”他雙手伏后,想了想說:“不過真的有一輩子的悠閑平安,倒也不錯。”
阿杏回頭笑了笑。
張昭看著阿杏燦爛的笑容,頭有些發暈,他在后面輕聲說:“也只有你會這么安慰我。可是,我也明白,讓你這樣的女子做我的妾實在是委屈你了……不過像現在這樣,也不錯。”
阿杏只是笑,并沒有出聲。
張昭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忽然興奮起來,他疾走兩步,趕到阿杏的前面,轉過身看著她說:“今天你一坐到布爾泰王子的身邊,我就特別注意了一下,那些金國人的眼珠子都直了,他們總算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美女了!”言語中有種得意。
阿杏想起坐在戈加泰身邊的美女,倒覺得她的美是一種風情,比之自己絲毫都不會遜色,只是張昭似乎不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子。
正想著,忽然一陣風迎面吹過,阿杏酒氣上涌,頭更加的暈眩,胃里有些翻騰,十分的不舒服。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她連忙扶住路旁的假石,歇了歇。
張昭見她的樣子有些不妥,礙于男女之別又不好上前扶她,他想了想,說:“阿杏,這樣吧,我看你不舒服,你也別再走動了,我去將那對姐妹花叫過來,你在這里等我。”
阿杏忍住胃里的不適,點點頭。
張昭走后,阿杏用陳氏姐妹教過她的心法,調息了一下,不適感稍減。她的年齡已大,過了練武的最佳年齡,這種內功心法雖然不能讓她成為高手,但是每天調息卻能強身健體,而且據陳氏姐妹說,還能延緩衰老,作為女子,又怎會不心動。阿杏練這種內功心法已經有兩年了。現在的她,雖然不能飛檐走壁,但是翻個圍墻還是難不倒她。
阿杏等身體舒服了一點后,便慢慢看向四周,這里離宴會廳已經有一段距離,那里的燈光照不到這里來,四周黑漆漆的。過了一會,她的眼睛慢慢地適應了這種黑暗,發現這是在一個小花園旁。她在一塊矮石上坐下。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明月以及璀璨的繁星,思緒漸漸飛到晉城外的小河旁,那夜也是這樣美的月色,他帶著她坐在樹梢上,在漫天的星光下,吹奏了一曲動聽的簫音……
直至今日,那纏綿悱惻的簫音似乎還縈繞在她的耳邊
情不自禁的,她輕輕地哼起了那天他所吹奏的曲子,雖然只聽過一遍,但那首曲子似乎已經銘刻在她的心中,想忘也忘不掉。
她輕輕地哼著,腦海里回想著他那天深情而醉人的目光,聲音變得更加的溫柔,臉上也顯露出一片柔情。
“想不到,你還記得這首曲子!”忽然,沈元豐低沉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阿杏心中一驚,嚯的一聲站起,抬起頭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
只見沈元豐橫躺在旁邊的樹丫上,衣擺隨風飄舞。他似乎在看著她,可是面容隱沒在黑暗中,表情看不分明。
阿杏有些慌亂,一時不知該怎么應對這種情況,她的腦子似乎更加的暈眩了。
沈元豐從樹上跳下來,輕輕松松地落在離她3米遠的地方,然后轉過身,面對著她。
皎潔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臉微微照亮。也讓他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更加的清冷。
阿杏的心中涌起一股酸意,記憶中他從不曾用這種面色對過她,他看著她總是在微笑著,藍寶石般的眼眸會有一種動人的光彩,他會用很溫柔的語氣喚她,阿杏,阿杏,阿杏……
可是現在他看著她的目光冷得像是可以將她的心凍結。
“為什么不說話,怎么,面對著我讓你很尷尬嗎?”他向她走近兩步。
阿杏深吸一口氣,向著他行了一禮,“沈大人!”
沈元豐的身上忽然散發出一股戾氣,他如一陣狂風一般沖到她的面前,他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臂,臉色冷凝得可怕,
“剛才還哼著我吹奏的曲子,現在卻裝成很生疏的樣子。李杏,這是你一貫對付男人的手段嗎?”
他的聲音透出一種鄙夷,也隱隱透出一種恨意。他的手就如鐵鉗一般,抓得她很痛,可是這種痛卻不及她心痛的十分之一。
可是,她卻輕輕一笑,道:“沈元豐,你不會還記恨我們以前的事情吧!”話一出口,她便不禁有些后悔,為什么還要繼續傷害他?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她抬起頭,看著他,強忍住眼中的酸意,很平靜地說:“算了吧,沈元豐,是我對不起你,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以后就當我是一個陌生人,不要再理會我。”
她想掙脫他的手,可是被他抓住又怎么會那么容易掙脫?他的手紋絲不動,他看著她,雙眸在月光下閃動著幽冷的光,眼眸深處有著一種意味不明的神色。
“既然已經過去,你為什么還要哼那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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