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音福)一進大廳,那張胖乎乎的圓臉,立刻露出)7容。(專業提供
自大梁一別,一晃已有大半年的時間,周市看上去比以前更胖了,胖臉也比當初大了一圈。
劉回樓倉之后,和叔孫通蒯徹等人談起過他們在大梁的遭遇。
蒯徹說:“君侯,這個周市,怕不簡單啊!”
他想了想,與劉分析道:“大梁地處山東腹地,乃勾連八通之地。雖說如今殘破,不得當初魏都的盛況,可這地理位置擺在那里,消息傳遞起來,只怕比洛、兩城差不了多少。
周市在全城封鎖之時,還能助君侯出城,顯然也是大梁的一個人物。
他怎可能不曉得君侯的事情?君侯到大梁,卻隱姓埋名,不敢暴露身份。這換做任何一個人,定然會有所懷疑。偏偏他不聞不問,還一力幫助君侯出城,這里面,恐怕是有文章。再遇此人,不可不防。”
仔細想想,也的確是這么一個道理。
后來劉向公叔繚還請教過這件事情。
公叔繚本就是大梁人,而且在大梁居住多年,對城里的情況了如指掌。
見劉詢問,公叔繚只說了一句‘老魏有后人存焉?’,之后就再也不說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但只這一句話。就足以讓劉猜出個大概。
莫非這周市是魏國后裔?他還向曹參打聽了一下周市地情況。得知周市當年也并非沛縣人。和唐厲地情況差不多。是在魏國被攻破那兩年。才在沛縣定居下來。算起來。周市定居沛縣。比唐厲一家晚兩年。不過二人之間倒是沒什么聯系。一個在城里。一個是住在城郊。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
哈。沒想到這周市。也是個有故事地人!
劉知道。他遲早會和周市再見面。但卻未曾想到。會在這種時候。這樣地情況下見面。
周市看上去一如當初在大梁時那般憨直。
但劉卻不敢在小覷此人。以魏國后裔地身份。在老秦眼皮子底下這么多年而無人覺察。絕不是一個善與之輩。如今。劉也不是那個剛穿越過來地未來人。在這個時代已生活了十二載。對于那些歷史上有名地。沒名地人。都有了清醒地認識。誰說這些古人純善。誰說這些古人好騙?
風云跌宕五百年春秋戰國,也是中華文明最為璀璨的年代,能人輩出,牛人輩出……這些古人的智慧,絕非后世人可以小覷。否則,那一部孫子兵法,也不會流傳千年依舊為人所推崇。
戰國末期的英雄們,也許沒有三國時代那般有名,可絕對不會弱于三國的牛人們。
和這些人打交道,劉必須要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周市笑呵呵道:“君侯,大梁一別,風采依舊,市今日再見君侯,心里實在是歡喜的緊啊。”
“周先生,您也瞞得我好苦啊!”
劉拉著周市的手臂笑道:“離開大梁之后,我仔細想來,越覺得周先生非比尋常人。遇大賢而不知,真是有眼無珠,愧煞,愧煞……快請上座……喜子,吩咐下去,準備酒宴。”
司馬喜在門外應了一聲,匆匆離去。
而劉和周市,則分賓主落座。
周市正色道:“大梁之時,非我存心隱瞞,實乃不知如何開口。當時君侯似頗有顧忌,我也無法直言相告。不瞞君侯,我祖上六代,皆魏君之臣。當年大梁城破,這才流落到了沛縣。
若非君侯高義,于戰陣中不棄于我,市今日,早已冢中骨枯……
活命之恩,市絕不敢忘。更何況當初在大梁,市也未曾幫到什么,不過是略進綿薄之力耳。”
周市這番直言不諱,倒是讓劉多多少少放下心來。
“于周先生是略進綿薄,但于劉某,卻是活命之恩。一晃十載,昔日袍澤,如今都生疏了。
能與先生重逢,劉心甚喜之。我這樓倉城里,也有一些當年舊識,先生此來還要多住些時候,一敘往昔情義。可惜……老唐、無傷和其哥他們都不在,否則見到先生,定然很高興。”
兩人說著一些沒營養的話,不一會兒司馬喜命人端上了酒菜。
周市收起臉上的笑意,看著劉道:“君侯,市今日前來,卻是有話要與君侯說。但不知,君侯于這大勢,又有何感官?”
“天下大勢?”
劉知道,這肉戲要來了。
他沉吟一下,道:“先生不是外人,我也不妨實言。如今老秦的確勢弱,但絕非張楚那陳賊可擋。以我之見,開春之前,章定會向張楚動攻勢,以張楚之力,怕是要兇多吉少嘍。”
周市手扶長案,“若張楚亡,天下若何?”
劉想了想,淡然道:“張楚亡,但這天下,怕也是難復往昔之平靜。”
“怎么,君侯認為老秦難以穩定局勢嗎?”
劉笑道:“先生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即便是老秦想要穩定,你還有你們那些人,會答應嗎?
如今可不必昔年陛下橫掃六國之時。
且不說二世非陛下可比,老秦自身只怕也是有心無力。你們,處心積慮十載,又豈能答應?”
周市一言不,靜靜的看著劉。
片刻后,他輕嘆一聲道:“君侯乃老秦之臣,即知我等心意,何不將我拿下,以絕后患呢?”
“老秦,非嬴氏之秦,乃關中百姓之秦。
二世昏庸,任用小人,倒行逆施,實不可恕。我雖有心,一來有心無力,二來也不敢逆天而行。氏已失其鹿,天下群雄逐之。我若在此時出手,只怕未等行動,已成天下人公敵。”
周市笑了,“原來君侯也知大勢……
只是,君侯你占據樓倉,扼守淮漢,始終是所有人的心腹大患。況且,樓倉距離關中路途遙遠,君侯以一支孤軍而占據此地,周遭虎狼窺視,豈不險哉?而章對張楚開戰之時,怕也就是虎狼圍攻樓倉之日。君侯是聰明人,何不早作決斷,以保全自身,為日后謀求呢?”
“但不知,先生有何建議?”
劉知道,接下來的話,才是周市此來的真正目的。
周市說:“君侯可知寧陵君
“略有所聞……周先生,你莫不是要我投降寧陵君吧。我先說好,若是這樣,先生可以閉口。”
周市搖頭笑道:“我知君侯心系三秦百姓,斷不可能歸順任何一方。
我此來,是要與君侯合作……君侯想必已知曉,寧陵君乃魏王后裔,如今得張楚之力,據大梁得魏王之位。寧陵君久聞君侯之名,愿與君侯結為盟友。君侯乃秦人,扼淮漢通路,必為虎狼仇視;且嬴氏與君侯不和,張楚滅亡之后,嬴氏絕不會放過君侯……而那時,樓倉危矣!”
周市這一番話,倒也不是危言聳聽。
劉雙手合十放在頜下,靜靜的看著周市。
“我與寧陵君合作,又能有什么好處?”
“魏王欲求碭郡。”
“然后呢?”“請君侯資助!”
原來如此……
劉大概明白了周市的意思。也難怪,那寧陵君占居大梁,急需擴張,以增強魏國的國力。
大梁城的情況,劉大致有一些了解。
要說庫府里沒有存貨,那不太可能。但在這種亂世,想要擴張,僅憑大梁城的庫府,全無可能。所以,寧陵君的目光,就不得不盯在其他地方。三川濟北等地,以寧陵君目前的實力,肯定不敢輕易碰觸。即便那里曾是故魏的領地,可面對著精銳秦軍,寧陵君也需謹慎。
不能取故魏之地,那就只能把目光放在碭郡、潁川和泗水郡這些地方。
潁川,如今被張楚占領。一旦秦軍對張楚動攻擊,那么潁川就是第一戰場。
寧陵君不敢取。
不能去潁川,那就只剩下碭郡和泗水郡兩地。而碭郡與大梁毗鄰,所以寧陵君就把目標鎖在了碭郡。但是,即便攻占了碭郡,寧陵君還要面臨一個麻煩,那就是糧草輜重的匱乏。
山東南部的糧草輜重,幾乎都囤積在陽和樓倉。
打陽?
那是找死……
寧陵君的目光,也唯有放在樓倉上面。恰好周市和劉相識,所以這位寧陵君就派周市前來游說。
這,就涉及到了一個合作的問題。
二百年戰國,合縱連橫本就是平常事。今日的敵人,明天的朋友,期間的變幻讓人難以捉摸。只是劉未曾想到,他如今困據樓倉,就有人找上門來聯合。從劉的角度而言,寧陵君占居了碭郡的話,自然對他有好處。至少在章邯滅張楚之后,可以從側面牽制住秦軍。
而且,劉還可以通過寧陵君,在反秦集團中獲得一些必要的幫助。
這在目前,他也迫切需要……
只不過,劉希望從這件事當中,謀求更大的好處。
當下,他借口需要考慮,沒有給周市正面的答復。而這時候,曹參也來了,劉也隨即停止了談論此事。曹參帶著周市下去休息,劉趁機找來蒯徹叔孫通等人,來商議這件事情。
蒯徹搶先道:“此人前來,倒也是君侯的機會。
如果有寧陵君從中協調的話,君侯北上之事,倒也可以少了很多麻煩。不過,還需仔細斟酌。”
“老蒯,你以為該如何是好?”
“自樓倉北去,一路上會有許多阻攔。
君侯,既然你已決心北去,徹愿為馬前卒,憑三寸不爛之舌,效仿蘇秦張儀,為君侯說出一條通路。不過如今寧陵君既然來了,何不讓他出面,為君侯在泗水郡打開一條北上之路?”
蒯徹的心思,劉多少知道一些。
陳平去河南地之后,蒯徹就有些焦慮起來。論關系,蒯徹是劉的家奴出身,和劉關系很近。但比起陳平來,卻似乎差了一些……陳平跟隨劉的時間,不見得比蒯徹短,而且與劉有袍澤之誼,一起在河南地出生入死過,甚得劉的看重。
從才能上而言,蒯徹和陳平很相似。
這也讓蒯徹生出了比較之心……
如果陳平此去河南地立下功勛,那蒯徹可就差了陳平一截。就蒯徹而言,可不希望被陳平壓住。故而,他一直在尋找機會,試圖展示才能。而現在,機會來了!蒯徹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手了。
劉點頭,“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
第二天一早,劉再次接待周市。
他非常明確的告訴周市:我可以資助寧陵君糧草和輜重,但是我有件事,想請寧陵君幫忙。
“但不知是何事?”
劉微微一笑,“我與沛縣劉季,素有仇怨。
如今,他屯兵在沛縣,虎視彭城,已經成了我心腹之患。我想打他,又怕刺激了各方豪杰。
所以,我希望寧陵君出手,為我干掉劉季,攻取沛縣。
不知周先生能否答應?若此事能夠成功,我回返關中之日,這樓倉輜重,愿盡數奉與魏王。”
周市也聽說了,劉季自稱是楚王室旁支,號沛公占居沛縣,聲勢不小。
當然了,他更清楚劉和劉季之間的確是不太對付。從劉在沛縣定居的那一天開始,兩個人之間似乎就呈現出一種矛盾。但究竟是什么矛盾?周市也不太清楚。可他知道,劉季曾和雍齒聯手,試圖謀取劉的家業。后來若不是當時的泗水郡郡守任囂勸阻,說不得劉就殺了那劉季。
而周市,本身也有些看不過劉季。
聽劉說完,周市不由得眼睛一亮……
“君侯出手的話,的確會有顧忌。
劉季當年不過沛縣一地痞,又有何德何能占居一縣,自號沛公?君侯既然開口,市絕不推辭。
不過這件事不需寧陵君出手,待周某略施小計,就足以讓那劉季無法在沛縣立足。”
“哦?”
劉不禁來了興趣。
未曾想,這位周市還是個足智多謀的人。
“先生計將安出?”
“君侯如此這般,定能讓那劉季,死無葬身之地……”
周市在劉耳邊低聲獻策。劉連連點頭,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看周市的目光,又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