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的氣色不錯。
除了因為早先的箭傷,而顯些蒼白之外,整個人顯精神,絲毫沒有階下囚的頹廢。
陸賈和張良是老相識了,當初陸賈出山,就是受張良邀請,準備前往沛縣。
可沒想到,陰差陽之下,他沒有去沛縣,反倒留在了樓倉,并成為劉麾下的重要謀士。
而叔孫通呢?
雖然和張良不認,可他身為孔圣人傳人,孔鮒的學生,胸中自有乾坤。
他能為劉拉攏來那么多人,自然有一番交際的手段。張良是飽學之士,和叔孫通只一會兒的功夫,就相談甚歡。劉走進囚室的時候,張良正和陸賈、叔孫通高談闊論,滿面歡喜。
劉走進來,也沒有出聲,在一旁靜的坐下。
而張良就好像沒看見劉一樣,繼續和陸賈孫通兩人說話。
劉不在意,只靜靜的聆聽。
突然間,張良開口問道:“今項籍將兵臨函谷,唐王當何以應對?”
這猛然間的調轉話鋒,頗讓劉有措手不及的感覺。他本想尋一合適時機,開口勸說張良投降。哪知張良不等他開口,卻喧賓奪主的開口詢問,劉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手機AP瀏覽搜搜999)
好在,在這個時代已生活了十幾年,不管思想還是各個方面,劉都或多或少的受到影響。他也知道,張良這句問話,實際上是對他的一次考核。在秦末時期,受春秋戰國風氣的影響,不單單君擇臣,同樣臣亦擇君。這與后來單方面的君擇臣不一樣,果回答的不能滿意,那么作為臣子就有權利棄主而去……這是一個擇的年代,考核并非君主之權。
即便是英明若始皇帝者,當初招攬人才的時候,必須要經歷一番考核。
從最早期的李斯,到后來的公叔繚等人,莫不對始皇帝進行過一次次的考核,最終確認效忠。
甚至包括劉邦,張良當初選擇他,并非是沒有理由的選擇。
張良對劉邦的考核,甚至早在當初劉邦被劉追殺的走投無路,和張良相遇時,就已經開。
劉:“以函谷雄關之險,阻絕楚項于函谷之外。”
張良看了看陸賈和叔孫通,又問:“兩位以為,唐王所言若何?”
陸賈想了想,“唐王所言,倒也是持重之法。()”
叔孫通則回答說:“通不知兵事,實不敢妄言……”
“唐王所言,在三年前,關中精銳未失時,自無可指責。然則,今關中雖坐擁四百萬民眾,再加上北疆與巴蜀,七百萬人口,卻有些保守了。以唐王之才,當關中雖有八百里富饒之,自二登基,田荒蕪,徭役沉重。四年間三次大規模征伐兵役,更兼張楚之亂,已令關中百有厭戰之心……而今,關中民心尚堪一用,唐王欲定江山,當速戰速決。”
速戰速決?
劉何嘗不想速戰速決。
可問是,楚項聲勢正大,何速戰速決?
“還請教子房先生,當何為之,方能速戰速決?”
劉問這一句話的時候,多了幾分小心。
張良的態度變化,他有些無法捉摸……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這就要向我臣服嗎?
雖然劉此行的目的,是向勸降張良。
可張良太主動了,這份主動,讓劉心生疑慮。()
張良伸出手,用手指沾著酒水,在桌案上畫了個簡單的地形圖。
“如今,楚項挾橫掃河北之勢,兵臨函谷關下。大王若想要阻擋他入關,想必是不在話下。
可此一來,大王和楚項,必成膠著之勢。
而大王于關中的根基,并不穩定,一旦拖延過久,百只怕會生出厭煩之心,反而不美。”
劉微微點頭,陸賈和叔孫通兩人,也表示贊同。
“那以子房先生之意,應主動出擊?”
劉說到這里,突然停下來,沖囚室門外喝道:“來人,取地圖來。”
這圖,是劉身必帶的物品,專門有親兵負保管。劉話音未落,就見親兵捧著一卷地圖,走進囚室之中。劉把地圖展開,正是山東與關中的地形圖。劉飛快的掃了眼,“若是如此,我當出兵陜,以據關河之肘腋……進,可兵發.池,虎視陽;退可據守函谷,扼關中之咽喉……子房先生,不知所言,可正確否?”
張良的眼睛,驀亮了!
他只開了個頭,本有考驗劉意。(更多新章節請到、搜/搜/九/九/九/)
若是劉邦在,會理解他的想法;劉邦卻不能如劉這般,不但理解,甚至將細節謀劃出來。
最難能可貴之處,就是劉所說的策略,與張良不謀而合。
陜,在后世屬河南三門峽所轄。
而‘陜’的字面意思中,本就有關隘之意,就是險要難以通行的地方。這陜縣位于山山嶺懷抱,是豫西(亦即陽)和渭河平原的咽喉,故而‘陜’字為名。早在一百七十年前,就屬于大秦治下,由秦孝公所置。自孝公之后,陜縣就成為一個極為重要的軍事要地。
大秦兵出函谷關,需以陜縣為橋頭堡。
六國兵臨函谷關,也希望以陜縣,作為一個撬動關中的支點。
以說,在關中老秦和山東六國的博弈之中,陜縣是一要的棋子。
然而在始皇帝橫掃六國,統一了天下之后,陜縣的重要性,就漸漸的被人所忽視掉了。
在周章攻破函谷關的時候,公叔繚曾說過:“周章運氣太好,也是函谷守軍太過松懈。(全部超速更新:搜/搜/9/9/9)他繞陜縣攻伐函谷關,若是先帝在位時,只需區區萬余兵馬,就能讓他百萬大軍
由此,可見陜縣之重要性。
這也難怪,始皇帝統一六國之后,正處于一個人才凋零的時期。
周章,不過一昔年楚軍的中層軍官,乃至于項籍,也是精于戰術,而戰略之人。這許多人,在有意無意之中,忽視了陜縣的重要性。不僅僅是各路諸侯忽視了,甚至連秦人也忽視了。
張良重提陜縣,無異于給劉打開了條思路。
他沉吟片刻,接著說:“我以一軍,占領陜縣之后,輕兵出擊,再取風陵關,先生以為何?”
這風陵關,相傳是以軒轅黃帝麾下大將風后之陵葬于此,而,后世有稱之為風陵渡。
此也是河東關中與三川郡三交匯之所,乃兵家要地。
戰國時,秦魏兩國多次在風陵渡交戰,以爭奪關中河西之地。如今,已經被人們所忽視。
劉若得風陵渡,就等于連接起河東河西之地,具有非凡的戰略意義。(手機AP瀏覽搜搜999)
張良的眼睛,更亮了……
他喜歡這種感覺,合拍的感覺。
當初他選擇劉邦為主,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劉邦和他的合拍。而如今看來,劉似乎比之劉邦更能理解他的意圖。與這樣的人君合作,想必會非常的快意。張良臉上的笑意,更濃。
其實,自他被俘那一天起,張良就在考慮一個重要的問。
是生,亦或者死?
生,很簡單。
他相信自己若是要投降劉,劉絕不會推拒。可問是,若他不能得劉的重用,活著又有何意義?死嘛,就更容易了!在被押解咸陽的途中,張良至少有一百個機會,自盡身亡。
然而他刻苦修學,還沒等施展出來,就一命嗚呼,豈不是遺憾?
此時的張良,與十五六年前的張良,思想已經有所不同。特別是在韓王成死后,張良的觸動很大。他從狹隘的消滅老秦,復韓國的思想中解脫出來,開始把目光放在了逐鹿天下之上。
這也是他選擇劉邦的重要原因……
他詢問劉,是考核劉是否能符合他心目中的人君要求;他詢問陸賈叔孫通,是想要知道,在劉的麾下,是否會有人制約他的發揮。很好,劉的反應不差,而陸賈和叔孫通的回答,也讓張良感到滿意。當然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如陸賈或者叔孫通那樣得劉的信任,想要達到自己在劉邦帳下的地位,只怕不太現實。因為,從陸賈口中,張良得知了蒯徹和陳平的存在。這謀主之位,只怕難以得到;不過被劉所倚重,倒也不太困難。
張良說:“其實,取陜縣,占風陵渡,并不只從軍事的角度而言。”
劉連忙說:“還請先生指教。”
“唐王據關中,以北疆與巴蜀為兩翼,其勢若振翅翱翔于天際的鯤鵬,可謂是盡得天時。
可是,楚項之勢,亦不輸于唐王。
他麾下有范增陳嬰,皆智謀之臣……若函谷不能克,必轉而據守陽,得河南而望三齊,靖河北而犯北疆。如此一來,唐王就只能以守為主,加之關中厭戰,非十載而不得靖天下。
唐王以為何?”
劉連連點頭,“先生所言極是。”
“唐王縣,一來可拒敵以函谷之外,二來能振關中百之心。”
“可有其三?”
張良笑道:“唐王切莫心急,待我慢慢說來。
如今山東以楚項為大,然則諸侯卻非一心……唐王占居陜縣,可用少數之兵,牽制楚項之兵。
與此同時,說服三齊和楚魏,于楚項身后出擊。
而唐王占領風陵渡,隨時可威脅河東,則使楚項河北之兵馬,一時間難以聚集全力。如此一來,山東局面必然成就一盤散沙,難以聚合。楚項只能以三川為據,疲于應付各路人馬。
不出一載,唐王就可平靖山東,奪取江山。
這就如同一盤棋局,唐王若能奪取了陜縣,就等于占居先手之利。一著先,而步步先……”
劉頓時恍然大悟,起身向張良揖到。
“我欲請先生出手相助,助我下贏這一局棋,不知先生可愿否?”
這個時候,劉已無需去考慮張良究竟是出于什么樣的心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的確是有神鬼莫測之智。這陜縣一子落定,則盡顯張良才能。若不能收為己用,就只有將其毀去。
畢竟,張良和樊,有天壤之別。
張良心里松了口氣,起身拱手還禮,“良尋明主,今先為階下之囚,卻得大王所看重,敢不效死命呼?”
劉大笑,上前一把拉住了張良的手。
“我得子房,則大事可為!”(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