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結界的大門竟然是以這種方式打開,虧得愛娃兒這個想當然的家伙,還以為只要我來了,一切問題就能迎刃而解呢,要是沒有遇到這頭巨狼的話……
不對,難道說正是因為我來了,巨狼才出現?愛娃兒上次來,它雖然知道,卻沒有現身,因為愛娃兒不符合條件,但是為什么?我真不是啥失足月神啊喂。
想來想去,只有走進這里的結界大門,進入那條幽靜的林中小道,答案或許就會自然的浮出水面。
看看巨狼,它已經站在張開的結界大門旁邊,后肢蹲坐,前腳挺立,下顎微揚,全身鮮紅的火焰獵獵燃燒,風姿卓越,威武森嚴。
那雙流露著睿智的月輪之目,讓它看起來像是迎候客人的老管家。
“我們……可以進去嗎?”以防萬一我還是先確認一下,指了指自己和愛娃兒,又指了指前面敞開的結界大門。
巨狼依然酷酷的沒有出聲答話,亦沒有任何回應的舉動,猶如一座石雕靜靜矗立。
我不信它聽不懂人話,既然沒有回答,那應該是默認了,可能性格就是如此吧,就好比三無公主,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個性,難道你就不讓一頭狼也有個性?
心里這么暗暗吐槽著,我拉了拉還在發愣的愛娃兒,率先邁出腳步,一步一步,緩慢向前,時刻注視著旁邊的巨狼。
面對我們的靠近,巨狼并沒有表示,我漸漸放下心,稍微加快了一點步伐,看著前方敞開的結界大門,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生怕自己走的太慢,結界又合了起來。
眼看我們已經從巨狼旁邊路過,就要進入到結界大門當中,忽地,一直沒有動作的巨狼動了,它的一只前爪抬了起來,就這么朝我們踩了下去!
時刻防備著它的我立刻就發現了,拉著愛娃兒就想躲開。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巨狼踩下的速度并不算很快,看似并沒有要攻擊我們的意思,但是,無論我想閃到哪邊,那只不快不慢落下的爪子,感覺都會準確無誤的落到我和愛娃兒之間的空隙中,就像一把鋒利而準確的快刀,要將我們切開,根本無法反抗。
萬般無奈,我和愛娃兒只好松開了牽著的手,各自分開,否則的話,就會像馬嗶奧里第一關第二幕開頭的那兩只連體的可憐板栗仔,被雙雙一腳踩扁,我以前最喜歡這么干。
我到是沒什么所謂,因為看出了巨狼并沒有要傷害我們的意思,到是愛娃兒,手一分開,立刻就神色凄苦,眼眶蓄淚的模樣,要是加點白娘子的BGM,感覺我就能當許仙,背后就是雷峰塔了。
宛如參天大樹一般的巨大狼爪筆直落下,卻沒有發出一點聲息,沒有造成一點破壞,只有我和愛娃兒,被分隔在了這只狼爪的兩邊。
“你的意思是……只允許我一個人進入?”巨狼的意思很明顯,我確認的問了一遍,就見它收回前爪,再次保持剛才的坐立姿態。
看來好像是這樣了。
我和愛娃兒面面相覷,猶豫著該怎么辦,愛娃兒那邊很快有了決斷。
“賢狼大人,您安心的去吧,我會在這兒等您,一直等到您出來為止。”明明只隔著一個爪子的距離,但是愛娃兒的語氣,卻好像我們兩個相隔著一道無法跨越的萬丈深淵,還有什么叫我安心的去,呸呸呸,多不吉利呀。
我想,要是放在原來世界,愛娃兒一定是個天賦型的影帝,自帶腦補技能,不拘一格,瞬間入戲,根本不需要什么眼藥水風油精。
“那好吧,應該用不了多久……大概。”這時候因為這種事情而放棄,未免也太可惜了,愛娃兒呆在這里應該沒什么危險,我姑且進去瞧一瞧,看看這月神隕落之地到底有什么東西在等待自己,呼喚自己。
沖愛娃兒露出一個你自己照顧好自己的眼神后,我轉過身,面朝結界大門,再次邁出了腳步,這一次沒有遇到任何阻撓,我順利的進入到了結界內部,與此同時,背后的結界大門一合,徹底將愛娃兒從背后投來的眷戀視線阻隔斷了。
我并沒有發現身后的動靜,呆呆注視著這條僅容一個人通過的林中幽徑,潮水般的片段在腦海中像熱開油鍋,不斷翻滾,偏偏這些片段雜亂無章,無法組合起一段像樣的記憶,讓我想起點什么。
無法拼湊組合,卻又填滿了腦海的片段,洶涌而來,讓我瞬間呆愣,漸漸地,身體仿佛已經不屬于自己一般,開始邁出腳步,這一步一步,似乎在零碎的片段記憶中,遵循著某種規律,某些片段,在眼前的林間小道上化作了一個個清晰腳印,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腳步,頗有些不受控制的,按照這一個個腳印踩下去,被牽引著,像小時候玩的游戲一樣,一步一步踩著看不見的腳印向前走。
幽深靜謐的林子,并不昏暗,一縷一縷的光線,不知道打哪個方向投過來,照亮了小道,漸漸地,順著記憶片段化成的腳印向前,那些凌亂成一團,填滿了腦海,就像數萬塊,數十萬塊拼圖一樣讓人無從下手的片段,順著自己的前進步伐,漸漸地,漸漸地,在一只無形的手擺弄下,部分的片段開始完美契合到一起,拼湊形成了一幅幅完整畫面。
恍惚中,林間小道還是那條林間小道,但是,視線所看到的景色,映入大腦里面之后,卻多了一些東西。
腦海中的林間小道,多了一名身穿簡陋麻衣的少年,背著和他貧乏打扮很不相稱的光鮮手琴。
少年埋頭一路奔跑,一邊發出略顯稚嫩的泣聲,沒有目的,沒有方向,看似只想逃離某個地方,腳步磕磕碰碰,隨時都要摔倒,哭聲悲慘無助,仿佛被全世界拋棄,縱然如此,他依然用雙手小心翼翼的護著背后的手琴。
就這么一直跑,一直跑,慢慢地,他的背景和視線中的景色重疊到了一起,存在于腦海之中的少年,似乎跨過了現實和虛幻的界限,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少年或許是跑累了,腳步慢了下來,也哭累了,回過神來,茫然打量著周圍陌生的景色,我仿佛能從他那兒聽到細微謹慎的嘀咕。
村子附近……有這樣的地方嗎?
心底雖然有些害怕,但是一想到讓他逃離的那個地方,那些人,少年毅然繼續往前,沒有絲毫回頭的打算,就這么一步一步,毫無迷茫的踏出。
然后,我發現了,我和他一前一后,他走過的腳印,正是我落下的腳步,這種即將要和對方重疊融合到一起的奇妙感覺,讓我感到有些別扭,卻沒辦法從不斷被完整拼湊起來的,在腦海中洶涌翻滾的記憶畫面中脫離。
此時的我,就像是少年的影子,正亦步亦趨的跟隨著他的每一個腳步,大步大步的穿越著眼前這條小道,腦海中時不時回蕩起一句句不屬于自己的話語,我知道,那是屬于少年的念頭。
這里到底是哪里,我敢肯定村子附近絕對沒有這種地方。
好可怕,好像走不到盡頭,自己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怪事。
是時候回頭了,只要和那些人好好說清楚的話……不行,遭遇到了那種嘲笑……甚至比嘲笑更加過分的對待,絕對無法原諒。
這可是我唯一的夢想,他們太過分了,絕對不會原諒他們,我要離開這個偏僻的小地方,去大城鎮,對,那里一定能找到認同自己夢想的人!
或許……自己的確是沒有這方面的天賦?現在回去,將手琴藏起來,老老實實的放牧耕種一輩子,這種生活才更合適自己?
帶著巨大的迷茫和彷徨,腳步機械的邁出,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間,小道終于走到了頭,眼前驟然一亮,少年忍不住抬手遮目,瞇起了眼。
而后,一副如詩如畫的美景,在他眼前舒展開來,這是一片被森林環繞著的碧綠草地,草地中心的小坡上,一顆郁郁蔥蔥的巨大月桂樹,似要向人證明它是這片空地的主人一樣,盡情伸展著枝葉,試圖將生機勃勃的樹冠覆蓋每一寸空地。
樹冠下側,是一汪形同月牙般的清泉,波光粼粼,將碧玉的樹冠和蔚藍的天空盡數倒影在其中。
從未見過的美景,猶如世外桃源,讓少年忘記了煩惱和悲傷,放下背上的手琴,開始飛奔歡呼,時而爬上月桂樹上,登高而呼,時而踏入齊膝深的清泉之中,潑水戲耍,忽然不小心滑了一跤,整個人掉入水中,濺起巨大水花,忽地又一下從水中竄出,大口大口喘氣,逐漸地,化作清朗的大笑聲。
“決定了,這里以后就是我的秘密基地。”從水中站起來,少年一手叉腰,一手指天,大聲宣布。
“可惜,這里沒有食物,找不到果樹,水里也沒有魚可抓,不然的話一輩子住在這里再也不出去,似乎也不錯。”
經過剛才的戲耍玩鬧,少年已經對整個空地了然于胸,對于找不到食物這個美中不足的問題,表達出了萬分的遺憾。
“秘密基地也不錯,至少,如果在這里練的話,那些混蛋應該不會再跳出來阻撓了。”少年不斷自言自語著,似乎已經習慣這份孤獨。
想到就做,他飛快的擰干衣服,弄干凈手,飛跑到剛才放落薩克斯手琴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捧起手琴,抱在懷里,陶醉的先深呼吸一口氣,然后東張西望,最后找到了最佳的舞臺——那顆月桂樹的樹底下。
面露欣喜,少年抱著自己的心愛樂器,飛奔到樹底下,轉身一屁股落座,背靠樹干,兩腿盤起,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薩克斯手琴擱在肩上,被穩穩的固定著。
“那么……”在少年的腦海中,這片空地似乎已經成了容納萬人的歌劇院,他獨自一人站在舞臺上,面對著無數熱情的觀眾,絲毫不虛。
“那么,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暗黑大陸未來的第一歌王……不,是歌神的真正實力吧!”
輕輕合眼,讓內心徹底放空,隨即,少年拉響了薩克斯手琴。
“……”該怎么形容呢?
以上帝視角注視著這一幕的我,雙手抱胸,品味沉思。
這不是拉的蠻不錯嘛,我還以為有多難聽,才會被村子里的人嫌棄嘲笑阻撓——通過少年剛才不停的自言自語,我已經能夠清晰勾勒出他的悲痛遭遇了。
有阿琉斯的九分功力了,那震撼靈魂的琴音,真是美妙,美妙的讓我都陶醉了,想盡情高歌一曲。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少年似乎心有感應一般,趕在我之前,一邊陶醉的拉著薩克斯手琴,一邊放聲歌唱。
嘖,有一手,竟然也有我八……不,是五分功力,哼,不愧是敢學我一樣,以大陸第一歌神為目標的家伙,我就勉為其難認同你的實力吧。
極具震撼力的樂聲和歌聲,在這片安詳寧靜的世外桃源中不斷回蕩,少年不僅有著不可小窺的音樂能力,體力和肺活量貌似也不錯,竟然一直拉唱了數個小時,直到夕陽沉落才停下來,將手琴抱在懷里,大概是累了,眼皮子漸漸開始打架,合上,陷入了熟睡。
一路跟隨著少年腳步的我,似乎也受到了倦意影響,恍惚中來到月桂樹下,坐在少年坐著的地方,閉上眼,也睡著了。
月色沉靜,寂寥無邊,忽地,叮咚一聲,似水滴,似落珠,似銀鈴。
眼睛猛然一睜,順著聲音的方向,抬起了頭。
這一刻,我的視線,和腦海之中同樣被驚醒的少年的視線,完全重合到了一起。
又和那最初的夢境,再次完全重合到一起,強烈的即視感沖擊,讓大腦宛如發生了一場劇烈爆炸,我呆震當場,露出傻傻的,癡癡的目光。
樹冠之上,數縷璀璨柔和的月光,一抹光暈之中的動人姿影,于夜風中輕輕搖曳,仿佛永恒。腦海之中,現實之中,同時響起了飄渺圣潔之音,互相交錯重合,然而內容卻是截然不同。
“你是誰?”
“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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