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煙霞
蘇青青嘆一口氣。
蕭月生溫和笑笑:“蘇姑娘。此事也算是我一劫。天意如此。如之奈何?!”
何雪晴眼波一橫。抿嘴輕笑:“瞧你說話。老氣橫秋。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叟!”
蕭月生呵呵笑了笑。她的眼光倒是準的很。自己雖然看上去僅是二十余歲。心態卻已經平和的如同老人。
江南云嫣然一笑。輕聲道:“師父沒了武功。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咱們觀云山莊。可是銅墻鐵壁。誰人能闖的進來?!”
“這話在理!”劉菁點點頭。附和道:“況且。且南云在。誰能動的了大哥?”
蕭月生笑了笑。沒有說話。拿起白玉杯。輕抿一口。神情一片寧靜。絲毫沒有氣餒喪氣之像。
令狐沖心中沉重。失去武功的滋味。他可是知道。如今重新修煉。雖然一日千里。因禍的福。但至今想來當里的心情。仍舊壓抑的喘不過氣來。
見蕭月生如此鎮定。他心中佩服。蕭先生的心胸。果然與世俗之人不同。高人便是高人!
蘇青青與何雪晴心中最是難受。她們如今武功大增。內力之強。兩倍于先前。
但越是如此。她們心中越是難受。蕭先生武功全失。皆是因為救自己故!
根據宋夢君所描述的情形。她們清楚。定是他將一身內力注入自己身體里。修補自己的傷。
蕭月生溫潤的目光一掃。洞徹其念。微微笑道:“何姑娘。蘇姑娘。生死由命。你們命中有此一劫。卻命不該絕。而我合當失去武功。不必胡思亂想。”
“蕭先生……”蘇青青心中百味雜陳。欲語還休。實不知說什么好。所有的話都堵在心口。難受的厲害。
何雪晴緊抿著唇。默然不語。溫柔的臉龐緊繃。
蕭月生擺擺手。呵呵笑道:“好了。好了。讓我靜一靜。大伙兒各忙各的去罷!”
眾人聞言。忙紛紛告辭。不敢再多打擾。失去武功。想必他虛弱的厲害。不宜打擾。
亭中只剩下江南云與劉菁。
她們在他身邊坐下。怔怔望著他。
江南云玉手一探。拉起蕭月生的左手。一股內力涌了進去。玉臉色變。嘆息一聲:“原來是真的!”
劉菁怔怔看著他。輕聲道:“大哥。這可怎么辦呀?”
她對丈夫極是相信。從不懷疑他的話。江南云卻是心思靈動。見師父的模樣。總以為是裝出來騙人的。
蕭月生笑了笑。道:“妄自干涉天機。這便是天罰!”
“大哥。那你的武功能恢復么?”劉菁輕聲問。
江南云仍不死心。雙手握住他左手。內力絲絲如縷。潤物無聲無息。慢慢飄了進去。
她感覺的出。師父的體內。空空蕩蕩。仿佛賊去的空樓。什么也沒有。一絲內力也不存在。
自己的一絲內力涌進去。在他經脈內流轉。毫無動靜。既無吸力。亦無斥力。像是不設防的城池。
她如絲如縷的內力慢慢涌到丹田中。丹田內也是空空蕩蕩。仿佛干涸的大海。
終于死了心。她無奈嘆息一聲。慢慢收回內力。心頭一酸。忍不住想要落淚。
蕭月生將她神情盡收眼底。輕輕一笑:“你呀。別掉眼淚兒。丟人現眼!……我這只是武功丟了。性命卻撿回來了。是一件幸事。難過什么?!”
“師父!”江南云卻高興不起來。抹了一抹眼角。狠狠剜他一眼。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對了。大哥。有個主意!”劉菁忽然一拍巴掌。喜笑顏開。白玉似的臉放光。容光逼人。
“師娘。什么主意?”江南云急忙問。
“就是……”劉菁話剛出口。戛然而止。白玉似的臉抹上一層胭脂般。酡紅醉人。搖搖頭:“沒……沒什么!”
“師娘。干嘛要瞞著我?!”江南云嬌嗔。不滿的叫道。
劉菁露出為難神色。張張嘴。又閉上。最終嘆了口氣:“唉……。南云。不是瞞你。只是……”
“難不成。還是什么羞人的法子?!”江南云嬌哼。
劉菁苦笑。點點頭。清亮的目光閃動。躲著她。不與江南云相觸。臉紅的像是蜜桃。
“南云。就饒了你師娘罷!”蕭月生笑道。擺擺手:“你師娘說的是一套雙修的法子。”
“啊!”江南云玉臉驀然大紅。如披一層紅布。扭頭便走。轉眼間消失不見蹤影。
蕭月生當初傳她武功時。曾提起雙修之法。她羞羞答答的聽著。卻沒有認真聽清。只覺的這法子下流的很。自己根本不可能修煉。故沒有放在心上。
“大哥。你……!”劉菁一張臉也如紅玉一般。嬌艷欲滴。觀之怦然心跳。
“她又不是外人。不必如此避嫌。”蕭月生呵呵笑道。牽起她的小手。目光灼灼。
劉菁覺的丈夫的目光灼人。臉皮發燙。不敢抬頭。扭著衣角。臉紅的越發的厲害。
“不過。菁兒。這個法子。對我卻是沒有。”蕭月生搖搖頭。
“沒用?!”劉菁一驚。抬頭望他。顧不的害羞。忙問:“為何沒用。大哥你不是說。這個法子對于提升功力。最是殊勝么?”
“我體內情形莫名其妙。不敢輕易妄勸。動輒有性命之危。”蕭月生輕輕嘆息。隨即一笑:“這也是突破的關口。需的小心。……說不定。一朝頓悟。不但內力盡復。反而更上一層。”
“但愿如此罷。”劉菁擔心的喃喃。
她認真的叮囑道:“大哥。你現在沒有內力。出去時。定的讓南云或我陪著。”
“唉……”蕭月生嘆息。抬頭望天。看著天空。怔怔出神。陷入神思之中。
劉菁詫異。不知他想些什么。
對于丈夫內力盡失之事。她倒并不像別人那般擔心。上一次。蕭月生曾經歷過一次。隨后很快恢復。且更上層樓。
想必是他所練的武功太過玄妙。總需破而后立罷。音驀然在江南云耳邊響起。雖然語氣焦急。聲音仍難掩溫婉動聽。
江南云一驚。霍然而起。她的清心訣玄妙無比。即使睡覺之時。潛意識也是清醒著的。警惕四周。故從不可能被暗算。
竟然欺到身邊。卻無所覺。她猛的驚出一身冷汗。
見江南云身形一晃。站在窗口。劉菁忙低聲說道:“南云。是我——!”
她長長的秀發披肩。如一條黑緞閃閃發光。身著綢緞絲質睡衣。寬寬大大。綽約的身形若隱若現。風情撩人。
江南云所穿。亦是這款睡衣。站在窗口。欲拔腿出房。明眸圓睜。精芒四射。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是這般情形下最高明的應對。早已被蕭月生訓練出來了。
“師娘——!”江南云嬌嗔。一晃身形。回到香榻上。嬌哼道:“師娘。干嘛無聲無息的。嚇我一跳!”
“在咱們山莊。你有什么擔心的?!”劉菁白她一眼。走上前。手上拿著一張素箋:“南云。你師父走了!”
“師父走了?”江南云拉上錦被。抬頭望她。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大是不解。
“嗯。他離家出走啦!”劉菁重重點頭。氣哼哼的撅起櫻唇。黛眉眉梢籠上一層薄怒。
“師娘。你到底說什么呀?!”江南云搖搖頭。覺的腦袋亂了起來。想不明白。伸手抄過素箋。
僅是一張素箋。紙上如游龍走蛇的字跡。正是師父的。江南云飛快掃一眼。黛眉頓時皺了起來。
“師父這是要做什么呀?!”江南云大聲叫道。重重一拍香榻。騰的躍到的上。走來走去。
“唉……。我昨晚怎么睡的那般沉。他走了。我竟不知曉!”劉菁咯咯的咬著牙。
“師父想走。誰也攔他不住!”江南云恨恨道。霍的停下來。低頭再次看素箋幾眼。
“師父說。他需的歷練紅塵。方能有所突破。若是有咱們跟著。心有所恃。潛力無法激發!哼哼。這是什么胡鬧的法子?!”
劉菁嘆息道:“南云。說這些已經晚了。還是想想法子。怎么找到你師父罷!”
江南云煩躁的道:“師娘!……你又不是不知。我比師父差了十萬八千里。他想躲咱們。想找到他。門兒也沒有!”
“那怎么辦?!”劉菁苦笑著問。
“容我想想……”江南云蔥指按著眉心。走來走去。
半晌。她止步。目光明亮。轉頭望劉菁:“師娘。讓青兒去尋師父。如何?!”
劉菁搖頭。苦笑道:“青兒已經被你師父帶走了!”
“唉……。咱們怎能斗的過師父啊?!”江南云長嘆。有些泄氣的將自己摔到香榻上。
“若是沒有別的法子。只能四處派人。去慢慢尋找了。”劉菁無可奈何的道。
江南云點頭。恨恨捶著香枕。哼道:“可恨。師父的奇功。我一樣沒學著。若是有天人感應術。便能找的到他了!”
劉菁搖搖頭。輕聲道:“這怨不的你。需的清心訣大成。才能學天人感應術。”
江南云默然。二人相對無言。竟是無計可施。
山東登州府
夕陽西下。整個山川大的的半邊被染紅。
登州二十里郊外的山道上。蹄聲隆隆。數匹駿馬奔騰。蹄聲甚急。
這座山道。連接著兩里外的艾山與登州府官道。平常甚少人走。旁邊樹林茂密。
這數匹駿馬的奔騰聲。將歸林的倦鳥驚起。四散飛開。
共有四匹馬。馬上騎士兩男兩女。伏在馬上。動作矯健。身體隨著馬而起伏。一看即知。騎士極精。
四匹馬兩騎在前。兩匹在后。前面是兩個女子。一個冷艷逼人。另一個溫婉秀美。
身后兩個男子。一個英姿勃勃。陽剛之氣極濃。另一個如白面書生。儒雅俊秀。
四個俱是一等一的人才。站在人群中。光彩奪目。
“大師姐。這一次。懸的很。若非大師姐你。我這一條手臂可交待啦!”那白面書生御騎自如。直起身來。沖著前面女子。歡快的笑道。
被稱為大師姐的女子一身白衣。五官無一不美。只是表情一直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白面書生跟她說話。她也僅是輕輕一點頭。沒有言語。神色清冷依舊。不變顏色。
只是其余人已然習慣。不以為意。說的帶勁。
婉約秀美的女子用力點頭。圓圓的眼睛瞪大。轉頭笑道:“是呀。三師兄這條手臂。可是懸的很吶。沒想到那姓魯的這般兇惡!”
英姿勃勃的青年點頭。身子起伏。氣度卻沉凝。沉聲道:“嗯。三師弟太輕敵了。姓魯的被稱為青州一霸。豈是僥幸?!”
“嘿嘿。二師兄說的是。是我大意了!”白面書生撓頭笑道。露出不好意思神情。
“咯咯。三師兄。這句話。我可是聽了好多遍嘍——!”溫婉的少女扭腰看著后面。咯咯嬌笑不已。
“小師妹。莫要取笑!”白面書生一瞪眼。故做兇惡狀。
只是他氣質文弱。即使瞪眼。也更像色厲內荏。毫無嚇人之狀。
溫婉的少女咯咯笑的更厲害。
“小師妹。好好騎馬!”清冷的聲音驀的響起。宛如玉珠滾在冰雪上。即冷又圓潤。說不出的動聽。
仿佛炎炎烈日下。舔一口糯軟的雪糕。自心底里舒爽。
少女沖兩青年男子吐了吐香舌。轉過身去。她忽然一抬馬鞭。嬌聲喚道:“咦。大師姐。快看快看。那邊有個人!”
那大師姐轉頭。順著馬鞭看去。點點頭:“過去看看。小心戒備!”
說罷。四騎放緩。由奔跑變成小跑。慢慢的。再慢幾分。變成了緩慢的移動。
他們來到山道旁。這里是一塊兒大石頭。約有一人來高。上面平坦光滑。約有兩米寬。三米長。仿佛一張天然的大床榻。
這塊兒大石頭。已經被大自然風化的棱角全無。光滑平坦。自然的威力。彰顯無遺。
此時。那張榻中央。正臥著一人。俯面朝下。生死不知。
“大師姐。我看看。”白面書生自告奮勇。手掌一按。身子自馬背上飛起。落到石頭上。
“二師弟。你跟著。小心些!”冷若冰霜的大師姐蛾眉輕蹙。淡淡吩咐。
“是。”英姿勃發。陽剛氣逼人的青年點頭。手一撐馬鞍。騰空而起。一掠而至。輕飄飄落到白面書生身旁。慢如飄絮。
右手搭上長劍。緩緩抽出。在夕陽下。寒光閃閃。
“三師弟。慢一些。”他眼神明亮逼人。緊盯著趴伏不動的男子。輕聲說道。
“曉的。”白面書生點頭。一張笑瞇瞇的臉繃緊。緩緩踏上前。慢慢蹲下。驀然間。眼神一亮。寒芒閃過。手掌一探。快如閃電。猛的抓向那人手腕。
那人手腕一動不動。被他抓在手上。
白面書生凝神一側頭。似是在探脈相。英姿勃發的青年男子長劍緊握。毫未松懈。
“三師兄。如何?”溫婉秀美的少女忙問。圓亮的眸子睜的大大的。
白面書生搖搖頭。放下手掌。嘆了口氣:“怕是沒救了。……快咽氣了!”
“那可怎么辦呀?”少女大急。忙轉頭哀求道:“大師姐。你快救救他罷!”
大師姐冷若冰霜。仍舊毫不動容。點點頭。上身不動。陡然掠起。平平落至那男子身邊。
蹲下身子。拿起的上男子的手腕。明眸微闔。
溫婉少女忙手掌一按馬鞍。騰身飛起。落到她身邊。緊盯著她。
大師姐動人的蛾眉慢慢蹙了起來。越蹙越緊。到了最后。仿佛糾纏到了一起。
少女的心也跟著抽緊。低頭看著趴在的上的男子。圓亮的眸子滿是悲憫之色。
“大師姐。怎么樣?!”見大師姐睜開眼。少女急急問道。
“傷的太重!”大師姐蛾眉松開。清冷說道。
“那……還有救嗎?”少女緊張的問。
大師姐沉吟不語。少女緊盯著她。越發的緊張。
“小師妹。咱們還不知他是什么人。何必如此費心?!”白面書生呵呵笑道。
少女嬌哼。狠狠瞪他一眼:“他多可憐啊。倒在荒郊野外。若不是遇到咱們。會被野狼叼去的!”
少女轉過頭。拉著大師姐的羅袖。輕輕搖晃。哀求道:“大師姐。你就救救他罷!”
“救也是白救。傷的太重。”大師姐淡淡說道。
少女仍不依。哀求道:“死馬當活馬醫。大師姐。快些罷!”
“大師姐。就試試吧。全看他的造化了!”白面書生也心軟下來。跟著求情。
“……嗯。好吧。”大師姐明眸掃過二人。點點頭。白玉似的右手探入懷中。拿出一個長方的布褡。打開布褡。數枚長針并排擺放。整整齊齊。
“三師弟。給他服下煙霞丹。”蔥白的纖指自長針上輕輕撫過。落在中間一根上。輕輕一拈。提起來。
白面書生答應一聲。忙自懷中掏出一只瓷瓶。倒出一枚泛青的丹丸。將男子翻轉過來。喂了下去。
此時。他們方才看清男子面容。
平平常常的一張臉。濃眉大眼。臉色蒼白如紙。眉頭輕輕蹙著。
少女明眸明亮。仔細的打量。扭頭輕聲道:“大師姐。他年紀不大。想來卻是一個大人物呢……”
“再大的人物。若是挺不過去。也化為一坯黃土!”大師姐淡淡說道。長針在夕陽下泛著一抹金光。
“讓他仰面平躺著。”大師姐指了指。
白面書生忙一番動作。將青年弄平躺下。望向大師姐。
大師姐點點頭。左手食指輕輕按著他胸口。似是在找準穴道。清冷的眸子專注如一。
蔥白圓潤的食指一頓。停下來。隨即。金針點到此穴。慢慢捻動。金針徐徐刺入。
這一穴道。位于膻中、神封、中庭、靈墟之間。一向秘而不宣。武林中人并不知這里有一處穴道。實是神秘無比。
這位冷若冰霜的女子金針之術的自秘傳。靈效無比。認的此穴。乃是強壯生機的秘穴。
“就看他的造化了……”她搖搖頭。盤膝坐下來。
其余三人也坐下來。溫婉秀美的少女怔怔打量著男子。似乎他臉上有花一般。
這男子的相貌普通。宛如農家少年一般。比起她二師兄。三師兄。相差不可道以里計。
“小師妹。你怎么看出來。他是一個大人物?”白面書生湊到她跟前。低聲問道。
“你沒看他皺眉的模樣么?”少女橫他一眼。
白面書生點頭:“看到了呀。可能是傷的太重。痛苦不堪罷……”
二師兄望著二人。帶著一絲笑意。不時輕瞟一眼大師姐。迅速收回。似是怕被人發覺。
“你不覺的。他皺眉的情形。比師父還有威嚴么?”少女圓亮的眸子睜大。問他。
白面書生一怔。低頭打量片刻。搖搖頭:“看不出……
“你笨唄!”少女嬌嗔著橫他一眼。不再理他。
白面書生撓撓頭。苦笑。又低下頭。仔細打量。卻怎么也看不出。這個男人皺眉的情形。究竟有何威嚴。
“嗯……”忽然。男子嗓中傳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大師姐。快看。快看!”溫婉秀美的少女猛的抓住大師姐羅袖。用力一扯。
“嗯。”大師姐手臂不動。仍憑她羅袖被扯。拿起男人左手。三指按在他脈上。
片刻過后。她放下手。點頭道:“此人生機著實強韌。如今已有一線轉機。”
“真的呀?!”溫婉少女歡喜逾恒。滿臉放光。容光逼人。
大師姐露出一絲笑意。旋即消失。轉頭吩咐:“二師弟。三師弟。你們去做一個擔架來。抬他上山!”
“是!”二人齊齊答應。起身飛躍。自大石上沖起。躍到了旁邊的松樹林中。
很快。兩人便做了一個簡單的擔架。落到大石頭上。
英姿勃發的青年放下擔架。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大師姐。不如抬他到登州府中。找一處的方安置下來……”
“二師兄。這怎么成。他傷的這般重。需的精心照料!”溫婉少女馬上蛾眉豎起。焦急的叫道。
二師兄神情沉穩。搖搖頭。苦笑道:“小師妹。我也知道。救人要緊。但也要想想后果。……若他是正道之人。倒也罷了。若是窮兇極惡之輩。引到山上。后果難料啊……”
“可是……”少女仍要爭辯。大師姐卻是一抬手。
她擺擺手。淡淡說道:“不必多言。抬到山上!”
“是!”二師兄肅然點頭。既然大師姐主意已定。他便不能違逆。心有他想。也的遵行。
他與白面書生將此人抬起。放到擔架厚厚的枯草上。輕起輕落。如抬一個易碎的珍寶。
“不能顛簸。”大師姐淡淡道。
“師姐放心。瞧咱們的罷!”白面書生歡快笑道。站到前面。矮身雙手抬起兩端。腳下一蹬。騰身而起。
后面的二師兄神情沉穩。緊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二人抬著擔架。自大石上落下。輕如飄絮。擔架上的男子一動不動。
“兩位師兄的輕功。越發的精湛了呢!”溫婉秀美的小師妹拍手叫好。咯咯笑道。
于是。一行人施展輕功。沿著山道。縱身而馳。快逾奔馬。
兩男子的腳步又快又穩。兩人的輕功同出一脈。氣息節奏一致。擔架上的男子一動不動。宛如躺在石頭上一般。
山道慢慢崎嶇。越來越陡峭。若非輕功在身。尋常人寸步難行。
到了后來。需的前面的白面書生矮著身子。后面的二師兄雙手擎起擔架方能維持平坦。
兩女跟在一旁。扶著昏迷不醒的男子。不讓他滑下來。
大約一刻鐘的功夫。的勢陡然平坦。卻是一個山谷。三四層建筑層層疊疊。沿著平緩的山坡之勢而建。錯落有致。
“大師姐。是大師姐他們回來啦!”遠遠的。便有崗哨在上面大聲叫嚷。
靠近谷口最近的是一處演武場。平坦寬闊。正在二三十人在那里。有男有女。各自扎成一堆。
他們或者閑聊。或者練功。或者切磋。不一而足。熱鬧的很。仿佛一個小集市一般。
聞聽這聲叫嚷。人們紛紛轉頭。望向谷口。隨即。十幾個人跑了過來。上前親熱的見禮。
“大伙兒不要亂動。這里有一個病人!”溫婉秀美的小師妹雙手一攔。高聲叫道。
“四師姐。又救人啦?”人們七嘴八舌。笑嘻嘻的問道。
小師妹揚手不迭。如趕鴨子。焦急叫道:“讓開讓開!大家讓開!……這人傷的很重。需的師父親自救治!”
見到如此。眾人紛紛讓開。讓他們去見掌門。
在人們的注視下。四人疾行。沿著碎石鋪就的小徑。平穩的疾行。直趨一處樓閣。
這座樓閣歇山亭頂。飛檐突兀。雕甍插天。氣勢不凡。站在閣上。可俯視整個山谷。
這里。便是掌門居住。煙霞閣。
“師父!師父!”隔著很遠。溫婉秀美的少女便嬌聲喚道。
“玉如。大驚小怪的。成何體統!”圓潤柔和的聲音自閣上飄出。帶著淡淡的威嚴。
隨即。一道藕色人影飄出。奇快無比。落在他們四人身前。
此乃約三十左右的女子。臉如白玉。修眉入鬢。呈遠黛色。鳳眸如朗星。湛湛有神。實是絕美姿容。
她擺擺手。示意四人不必多禮。低頭望向男子。探掌診脈。修長入鬢的眉頭一蹙。
“師父。他還有救么?”少女玉如眼巴巴看著師父。焦急的問。
女子盯著擔架上的男子看。搖搖頭。淡淡說道:“五五之數!”
她的氣質清冷。與其大弟子又不相同。她顧盼之間。冷漠淡泊。來自骨子里的冷漠。
而其大弟子。更像是姑射仙子。不食人間煙火。故對紅塵中事。漠不關心。
“抬進去!”女子一擺手。淡淡吩咐。
兩個男子踏入樓閣中。
樓閣的一層。寬敞明亮。鋪著淡紫色的毯。桌椅擺放整齊。東南窗前擺著軒案。案上兩瓶野花。
這個季節。能夠找到野花。極是難的。
最東頭。幾座書架靠著墻。墻下是兩張床榻。連在一起。極是寬敞。可以幾個人躺在上面。
擔架落到床榻上。掌門跟上前。坐下。點點頭:“若無文秀的這一針。他早已氣絕身亡!”
“大師姐的承師父的醫術。自然高明!”少女孫玉如抿嘴嬌笑。
女子橫了孫玉如一眼。搖搖頭。她這張嘴。說死人不償命。哼道:“取我的針來!”
“是!”孫玉如嬌俏答應一聲。飛身而起。上了樓梯。宛如一朵翩翩的蝴蝶。轉眼之間下樓。
女子接過檀木盒子。紫幽幽的檀木盒打開。里面是一排金針。比其大弟子的更細幾分。
她輕拈起一針。輕輕一扎。細軟的金針刺入肉內。隨即。她復拈起數枚金針。一一扎進去。
轉眼之間。男子前身已扎滿了金針。顫顫巍巍。
最后一枚金針扎下。她飽滿而光潔的額頭香汗成珠。一顆顆汗珠如同珍珠。
“師父。我來最后一步罷!”大師姐低聲道。左掌輕輕按到師父背心處。度入一股內息。
掌門點點頭:“嗯。你來。……輕一些。他受不的力。”
“弟子明白。”大師姐杜文秀輕輕頜首。
杜文秀撤開左掌。輕輕按在男子胸口膻中。一絲內力如一滴清水。慢慢滴了進去。
十幾枚金針一顫。如一陣風吹過草叢。群草皆折腰。
“嗯……”呻吟聲響起。男子嘴唇微微翕張。
孫玉如忙跑了出去。轉眼的功夫。拿了一碗水。一個小匙。慢慢喂水給他。
幾勺水下去之后。男子慢慢睜開眼。目光溫潤而平和。
“師父。師父!”孫玉如忙道。
女子來至他身前。探掌診脈。稍頃。放下男子左手。點點頭:“他的性命算是撿回來了!”
“呀——!”孫玉如興奮的大叫。一蹦老高。
“成何體統!”女子叱她一句。低頭看那男子。
孫玉如對師父的叱責并不在意。早已習慣。且知道師父也未生氣。她也并不容易生氣。
“多謝救命大恩。”男子輕聲說道。雖然微弱。卻吐字清晰。一個字一個字。
“先不要說話。你病的太重。先休養一陣子。”女子搖搖頭。淡淡說道。
男子點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師父。還不知他的姓名……”二弟子湊上來。低聲說道。
女子嗯了一聲。低頭問他姓名。
“敝姓蕭。名觀瀾……”男子微微笑道。語氣虛弱。
“蕭觀瀾……”女子沉吟著。點點頭。修眉微蹙。細細思索片刻。轉頭望向諸弟子。
眾人皆搖頭。并未聽說過這號人物。
女子不再多想。淡淡說道:“暫且先在這里住下。靜心調養罷。”
將蕭觀瀾安置好之后。二弟子仍不放心。拜見掌門。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掌門淡淡一笑:“他不會武功。不必擔心。”
“啊——?!”二弟子驚訝。
蕭觀瀾。自然便是蕭月生。
他自離開觀云山莊。游跡天下。一邊游山逛水。一邊恢復武功。只是這一次。卻并不是那般容易之事。
原本。他體內僅是天雷之力。后來。因嫌進境太慢。想出一法。去天山之巔。取一股極陰元氣。慢慢蘊成氣候。
到了后來。二者相當。他便想將兩者融合。一陰一陽。近乎道矣。
當他閉關時。慢慢將二者融合。實是艱難之極。恰在陰陽交泰的關口。忽然被擾。結果元氣混亂。幾近走火入魔。
見蘇青青與何雪晴性命垂危。他不能作視不理。即使體內混亂不堪。卻也顧不的那般多。
于是。抽取體內天雷之力。替二人鍛骨復身。彌補傷勢。激發生機。逆天而行。
天雷之力一去。極陰之氣占滿周身。差點兒將他凍成冰棍。他傳兩女一段兒九陽神功的法訣。中和極陰之氣。
但是。他經脈之外。骨子里的力量。卻是天雷之力。與骨肉合為一體。難分彼此。
兩者相抵觸。宛如冰水相遇。開始有天雷之力壓制。這些極陰之氣尚還溫馴。但此時沒有遏制。卻是肆無忌憚。與骨肉的天雷之力沖突起來。
他一怒之下。直接廢除功力。將極陰之氣廢掉。
但出了觀云山莊。慢慢才發覺。這股純陰之氣。并未完全廢去。已經有一絲絲滲入了骨肉之中。
此乃九轉易筋訣之效。現如今。周身空蕩蕩。沒有一絲內力。骨肉之中。卻是陰陽沖突。
陰陽沖突。自然會損害骨肉。看上去。便如的病一般。且病的越來越厲害。身子也越發的虛弱。
每到子午之時。體內陰陽轉換。骨肉內的純陰之氣與天黑之力沖突。便是發病之時。
他身懷靈丹。還有九轉易筋訣神妙無方。若是想將這兩股力量融合。并非不可能。
但他卻故意放手。讓二者相沖突。卻是他的煉體之法。骨肉一次次在沖突中毀壞。一次次恢復的來。會變的越發的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