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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月生瞥一眼老者,微微一笑:“人生七十古來稀,老人家正是頤養天年之時,閣下何忍,將老人家卷進來?!”
王炳清臉色一變,沒想到蕭月生說出這番話,偏偏又無法反駁,委實氣悶無比,狠狠瞪著他。
老者緩緩睜開眼瞼,電光一閃,虛室生白,射向蕭月生:“小老兒我喜歡熱鬧,閑不住,跟在幫主身邊,最歡喜不過,……至于頤養天年云云,就不勞閣下煩心了!”
他步履緩慢,走到蕭月生跟前,電光在蕭月生身上照了照,點頭道:“沒想到,閣下外功竟達登峰造極之竟!”
蕭月生一笑:“老人家可走了眼,我乃一介廢人,走火入魔而內力全身,哪是什么高手?!”
老者搖頭,神色鄭重,左手一捋眼角雪白的眉毛:“不然,不然,你力透筋骨,顯然練的是外家橫練功夫,何必騙小老
孫玉如在一旁不耐煩,嬌嗔道:“要打便打,何必在這里里嗦的?!”
老者瞥向孫玉如,雙目電光一閃,孫玉如秀臉一變,只覺渾身上下都被他看穿了,衣衫也阻不住。
蕭月生眉頭一皺,已是生惱,旁人如何對他,他懶得計較,淡淡一笑,宛如看待螻蟻,但惹到身邊的人,卻是絕不能容忍。
他斜前一步。擋在孫玉如跟前:“我既要走,你卻要攔著,咱們無話可說,請!”
說罷,一拳擊出,仍舊是黑虎掏心。直直搗出,平實質樸。毫無花巧可言。
老者雙眼電光一閃,寬大葛衣無風自動,霜眉飄起來,仿佛兩條銀蛇蜿蜒游動。
此是地他,整個人如同天神下凡。天威凜凜,眾人只覺他高大威猛,不可戰勝。
“咄!”他沉聲發氣,右拳搗出,只能看到一串的拳影。
“砰!”沉悶聲響起,如一聲悶雷在耳邊響起。
諸人只覺眼前一晃。腳下顫動,心隨之怦的一跳,快要跳出胸腔外,胸口一陣煩悶,幾欲嘔吐。
蕭月生一動不動,緩緩收回右拳,臉上神情從容,點點頭:“老人家好深厚的內力。”
老者退后一步,又退一步。腳印深嵌于地板,約有半尺來深,腳印邊沿是蛛網般的裂紋。
他臉色本就微微泛紅,此時加深幾分,滿臉紅光,看上去如同喝醉了酒的人。
雪白眉毛耷拉下來,掩過眼角,葛衣重新貼到身上,整個人地精氣神完全收斂起來,方才的剛猛威武盡皆消失。與尋常地老翁無異。
眼瞼重新垂下。他緩緩搖頭,嘆息道:“唉……。老了,……真的是老了!”“廉長老,不要緊吧?”王炳清關切的問。
老者搖頭,眼瞼低垂,淡淡道:“幫主,老朽慚愧,這位小哥兒外功強橫,天下少有,老朽不是對手!”
王炳清呵呵一笑:“能勝得過廉長老,少俠可謂是奇才,區區實在佩服,佩服得很吶!”
蕭月生搖頭一笑:“不敢,我等告辭!”
說罷,抬腳向外走去,杜文秀與孫玉如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孫玉如猶不忘狠狠瞪一眼許鵬飛,嘴角噙著冷笑。
王炳清抱拳一拱:“三位少俠好走,區區就不送了!”
待蕭月生三人走出了雅間,他臉色陰沉下來,淡淡一瞥許鵬飛:“飛兒,這次算你命大,若是他手段稍狠一些,你死也是白死!”
“是,弟子再也不敢了!”許鵬飛低眉順眼,躬身說道。
王炳清陰著臉,聲音卻輕輕淡淡,哼道:“動手,須得眼睛放亮了!莫要高手低手都招惹,來頭來,終碰到硬茬子,便是被人打死了,為師也報不仇!”
“是!”許鵬飛唯唯諾諾,隨即又道:“師父,咱們就這般算了?”
王炳清搖頭:“煙霞派,那可是泰山派都敢招惹,咱們一個歸余幫,更不放在眼里了!”
“他們那是自取滅亡!”許鵬飛冷哼。
王炳清搖頭,沉吟道:“也不盡然,誰也沒想到,小小的一個煙霞派,竟藏著這般絕頂高手!”
“他能比得過天門道長么?!”許鵬飛問。
王炳清望向低垂眼瞼的老者,恭聲問:“廉長老,你看……?”
老者眼瞼低垂,慢慢搖頭:“天門牛鼻子地內功修為,是比不過他的,至于劍法,卻是不得而知了……”
許鵬飛暗自一咋舌,沒想到此人竟是如此高手,現在想來,才覺得后怕。
“飛兒,把消息散布出去。”王炳清吩咐道。
“是!”許鵬飛點頭,隨即一遲疑:“師父……,咱們與他們交手之事……?”
王炳清擺擺手:“敗在他手下,算不得丟人!”
“幫主高明!”老者緩緩出一口氣,似贊似嘆,說完之后,又低頭垂瞼,如入寂滅境。
見許鵬飛懵懂的神情,王炳清嘆了口氣,這個大弟子,資質是絕頂的,惜乎只有些小聰明,尚不開竅。
他溫聲問:“飛兒,你想想,他們得罪了泰山派,現又被人曉得行蹤,接下來會生出什么事來?”
許鵬飛想了想,道:“山東武林人士都會打他們!”
王炳清露出嘉許神色:“不錯!”
他又溫聲問道:“但他卻是絕頂地高手。憑那些人的武功,能不能討得好去?”“自是不能!”許鵬飛篤定地道。
王炳清又溫聲問道:“被這么多人追殺,煩不勝煩,最終他們會如何做?”
許鵬飛沉吟,想了片刻,抬頭一拍手:“若是換了我。定會殺人立威的!”
“嗯,不錯!”王炳清露出贊許神色。
許鵬飛見師父贊許。精神隨之一振,頭腦越發的靈活,忙道:“師父,那他們就會結下許多的仇家!”
“正是!”王炳清點頭笑道,臉上地陰沉消散。
許鵬飛興奮的一拍手:“哈。師父,好一招借刀殺人吶!”
王炳清撫髯一笑,甚是自得,溫聲問道:“那為師為何將咱們被敗之事傳播開去?”
許鵬飛蹙眉沉思,半晌過后,道:“師父是想讓天下人知道。咱們與煙霞派結下了梁子,泰山派那邊……”
“嗯,你能想到這里,倒也難得。”王炳清點點頭,隨即又搖頭:“卻也不盡然,還有一層心思,你卻猜不出來。”
“請師父指點!”許鵬飛恭敬地道。
“這煙霞派,為師一向小瞧了他們,天下人如此。恐怕泰山派亦如是!”王炳清緩緩說道,撫髯望向窗外鵝毛大雪,目光遠眺,似乎穿透了厚厚的烏云,看到了天之盡頭:“他們與泰山派之爭,并非一邊倒,勝負難料,煙霞派是不宜得罪的,咱們須得將自己摘出去。”
“師父,我明白了!”許鵬飛忙點頭道:“咱們這么一說。他們便不會以為是咱們放出地消息。也不會記恨咱們了!”
王炳清點頭,微微一笑:“其實。為師還有一層深意……”
許鵬飛望向他,好奇疑惑。
“山東境內的武林人士與煙霞派相拼,最后會殺紅了眼,實力必然大損,”王炳清撫髯望著烏云壓頂地天空,幽幽而道:“……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許鵬飛瞪大了眼睛,咋舌不已,目光是滿是贊嘆與崇拜。
王炳清卻是沒有見到弟子如此眼神,望著烏鴉鴉的天空,眼前閃現蕭月生的容顏。
此人從容自若,笑容閑適,看似濃眉大眼,卻定是個智力超卓的人物,怕不會輕易如自己之愿啊……
三人結了帳,出來八仙樓,一陣風卷著雪,劈頭蓋臉的砸過來,似是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大街上一片空曠,人們都躲了起來,唯有鵝毛般的雪花簌簌落下來,遮天蓋地。
“先生,這么大地雪,咱們趕緊找個客棧罷!”孫玉如一手遮在眉上,不讓雪吹到自己眼里,另一手牽著栗色大馬。
“不去客棧,咱們趕路。”蕭月生擺擺手,聲音平和,擊破大風阻撓,清晰穿入兩女耳中。
兩女驚訝的望向他。
蕭月生一手牽馬,一手輕撫著玄黑馬地額頭:“此地不宜久留,很快便有人知曉咱們來此,麻煩會上門。”
這匹高大地駿馬通體玄黑,唯有額頭上有一塊兒白色的菱形,巴掌大小,格外顯眼,蕭月生地左手正摸著這片白色。
“哼,怕他們不成?!”孫玉如嬌哼,底氣十足,剛才見蕭月生如此神威,方知還是小瞧了先生,再無畏懼。
“雖是不怕,卻極麻煩,走為上策!”蕭月生搖頭笑了笑,翻身上了馬。
兩女見狀,只能無奈的跟著上馬。
一抖韁繩,三匹駿馬歡嘶一聲,撒開蹄子奔跑起來,頂著大雪,它們跑得更加起勁。
大街上一片空曠,駿馬揚蹄勁疾,蹄聲轟隆,宛如疾風勁雨。
乍一轉彎,大街上正有兩個七八歲的孩童在追逐嬉戲,不時從地上捧雪捏成一團,扔到對方身上。
兩個孩童都是清秀靈慧,相貌相肖,似是親生姐妹。咯咯笑得如銀鈴一般。
他們聽得蹄聲隆隆而來,眼見著三匹駿馬破開大雪,挾著狂暴之勢而來,又驚又慌,想要躲開,但雙腿顫抖。卻動也動不了。
蕭月生三人并轡而行,杜文秀與孫玉如一左一右。縱橫馳騁,雪花擊打著自己,孫玉如興奮難言。
見到兩個孩童,已是隔著極近,杜文秀與孫玉如嬌叱一聲。手掌一撐馬鞍,飛身而起,疾如箭矢,狀如蒼鷹,在地上一掠,各挾起一個孩童。放到道旁,輕輕拍拍他們,然后腳尖一點,飛身而起,落到了疾馳地馬背上。
兩個孩童站在街旁屋檐下,瞪大了眼睛,怔怔看著大雪中漸漸遠去地三騎,身畔仍飄著淡淡的幽香。
蕭月生坐在馬上,看著二女兔起鶻落。挾起孩童,卻從容不迫,心下暗自點頭。
縱馬而行,不大的登州府僅是轉眼的功夫,已經出了城,來到往東的官道上。
蕭月生一指遠處:“那里有一座破廟,咱們前去歇息!”
兩女順著他手指方向望去,卻是白蒙蒙一片,毫無所見,看不到什么破廟。
“先生。你看到了?”孫玉如疑惑地問。雖想問他是不是眼花,卻怕他瞪自己。唯有更委婉一些。
“嗯,打馬一刻鐘便能過去。”蕭月生漫不經心的點頭。杜文秀淡淡道:“先生可是曾來過登州府?”
蕭月生點點頭,身形隨著奔馬起伏,宛如一體:“曾到過一次,這邊卻是頭一次來。”
杜文秀點頭,白玉似地臉龐紅霞一閃,運功于雙目,破開大雪圍成的白障,極目遠眺,隱隱綽綽的,遠處似乎真有一處廟宇。
沿著大道,三人縱馬而馳,約摸一刻鐘后,蕭月生一拉韁繩,玄黑馬轉頭,自一處岔道下去。
這是一條小徑,兩旁是柏樹林,蕭蕭疏疏,掛著白雪。
再拐過一道彎,眼前便出現了一座破廟。
這座孤零零地廟年久失修,門破了一半,被人用樹枝補上去,綁在上面,周圍破敗不堪。
“先生,里面有人呢!”孫玉如打量四周,低聲道,想找一處能擋著風與雪地地方放馬。
她心腸良善,處處體恤所騎,生怕它們累著、餓著、渴著、凍著,照顧得無微不至。
蕭月生看穿她地心思,淡淡道:“削幾棵樹,搭一個馬棚便是。”
“嗯?”孫玉如驚奇地望向他。
蕭月生轉身便走,經過孫玉如身邊時,右手一動,孫玉如尚未反應過來,腰間長劍落至他手上,動作輕柔如風,精妙逾常。
提著長劍來至柏樹林前,打量四下,跨步來至一顆不粗不細的柏樹前,揮劍一斬。
寒光閃過,吱嘎聲中,柏樹緩緩倒下,砰的震起地上的落雪,雪花四散。
他斜跨兩步,又至一棵柏樹前,粗細與先前的一棵差不多,他揮劍斬落,寒光一閃之后,柏樹倒下。
如此幾下,斬了五棵柏樹,他將劍拋還孫玉如,將柏樹扛至廟前,撮掌如刀,枝葉簌簌而落,握拳成捶,鉆入卯扣,轉眼地功夫,一座簡單的馬廄落成。
孫玉如看得拍掌大笑,贊嘆不已,將三匹馬牽入其中,果然風雪被擋在外面。
“你們去弄些枯葉來,蓋到棚上,會更暖和。”蕭月生道。
此時,廟門口兩個腦袋并在一起,透過樹枝間向外面看。
這是兩個小孩,約有十余歲,正跪在地上朝外看。
他們身上衣衫襤褸,滿面污泥,著實邋遢,看不清容貌,兩雙眸子卻是明亮靈動,透出一股機靈勁兒。
“小三,你說,他們是不是武林高手?”其中一個小孩瞪大了眼睛,亮晶晶的望向另一個孩童。
“嗯,是了,你瞧他們帶著劍呢!”叫小三的孩童重重點頭,神色嚴肅的道:“……那個男的,一劍便斬斷了大樹,若是斬在人身上,那還了得?!”
另一個小孩吐了吐知道。一拍手,雙眼亮晶晶,興奮地道:“好厲害,好厲害,厲害得不得了!夠格做咱們師父啦!”
“莫再胡吹法螺啦!”小三搖頭,嘆氣道:“他們不會收咱們的。你瞧那位仙女,冷冷冰冰的。定不會答應咱們!”
兩人說話地聲音清清脆脆,雙眼靈動。
“那可說不準呢,我瞧另一位姐姐心善得很!”另一個孩童搖頭。
一陣風夾著雪吹過來,自樹枝的縫隙穿進來,兩人忙縮了縮身子。緊成一團,單薄的衣衫擋不住寒風侵蝕。
廟內空曠,佛像斑駁落漆,下面正燒著一堆火,燒得極旺,與寒氣互相爭奪著廟內地空間。\\\\\\
雖然門口寒氣森森。針肌砭骨,兩人仍趴在那里觀看,待見到兩女去林中拾草,鋪到馬棚上之后,走了過來,二人忙拉開門,笑臉相迎。
“先生,果真有人呢!”孫玉如嘻嘻笑道。
蕭月生笑了笑,緩步上前。進入廟內,溫潤的目光一瞥兩個孩童。
被他目光一照,兩人只覺兩道清泉注入心底一般,說不出地舒服,頓時心中大生親近之感。
大雪紛紛,依舊不緩,一陣寒風卷來,廟內篝火一陣亂晃。
兩個孩童忙縮了縮身子,側身避開,沾滿污垢的臉上堆滿笑容。看著他們。
“兩位小妹妹。快快回火邊吧!”孫玉如上前,拉起兩個孩童。溫柔的笑道。
杜文秀關上門,雙掌一壓,補門的樹枝壓緊,如竹排般,完全抵住寒風。
小三歪歪頭,亮晶晶的大眼望著孫玉如:“這位仙女姐姐,你怎么曉得咱們是女兒身呀?!”
“嘻嘻,什么事能瞞得過姐姐我?!”孫玉如嬌笑道,拉著兩個女孩坐到火邊,自包袱中取出兩件衣衫,披到她們身上。
杜文秀看了她一眼,搖搖頭,坐到另一邊,與蕭月生湊在一起。
孫玉如是個自來熟,見兩個女孩可憐,心生憐憫,語氣溫柔可親,那兩個女孩也健談得很,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蕭月生大馬金刀坐著烤火,微瞇著眼睛,不時抿一口酒,杜文秀微闔眼簾,修煉內力,她無時無刻不在修煉,對于世事,淡漠得很,不熒于懷。
孫玉如拉著兩個女孩,用外面地白雪洗了洗臉,頓時露出驚詫地神情,怔怔望著兩人。
這兩個女孩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都是雪白的瓜子臉,瓊鼻櫻口,彎彎地眉毛下,一雙大眼如深潭,如寶石,閃著迷離的光芒,即使年紀甚少,僅是十三四歲,卻已經是媚惑眾生,讓人沉陷其中,難以自拔,若是長大了,更是了不得。
“唉,怪不得呢,你們弄得那般臟!”孫玉如輕輕嘆息。
“仙女姐姐,你是武林高手罷?”其中一個少女問道,歪著頭,明眸眨動。
孫玉如點頭,擺弄一下腰間長劍:“是呀,瞧著不像么?”
“當然像嘍,真是威武呢!”兩人忙不迭的點頭,瑩白地瓜子臉上滿是艷羨之色。
兩個女孩對視了一眼,一個女孩怯生生的開口:“仙女姐姐,你……你教我們武功好不好?”
“想學武功?”孫玉如一挑眉毛,抿嘴笑問:“學武功很累很苦,你們學它做什么呀?”
“有了武功,就不怕別人欺負啦!”兩人大聲說道。
孫玉如點點頭,轉身望向大師姐,杜文秀微闔雙眼,一動不動,宛如雕像。
她又轉向蕭月生,低聲道:“先生……”
蕭月生搖頭一笑:“你若喜歡,便帶她們回去,稟明你師父,讓她決斷罷。”
孫玉如為難的嘆息一聲,搖搖頭,煙霞派的弟子,人數是一定的,不能多招,也不能少招,所以,大師姐閉著眼睛,裝聾作啞,便是拒絕。
兩個少女怔怔望著她,滿臉的希冀慢慢化為失望,深潭般的眸子閃著迷離的光芒。
孫玉如見了,心中難過,嘆息著搖頭:“不是姐姐不想收你們。只是門規森嚴,容不得我違逆。”
兩女強笑一下,忙道:“不要緊地,不要緊地。”
但她們畢竟年紀,胸無城府,臉上的悲傷與失望卻怎么也掩不住。流露出來。
孫玉如見了,更加心疼。明眸一瞥蕭月生,暗叫一聲:“有了!”
她轉向二女,柔聲笑道:“你們瞧瞧,能不能瞧出,咱們三個。誰的武功最高呀?”
“嗯……”兩女聰慧,見到她的笑容,似乎有了主意,便精神一振,忙打量三人,清亮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轉來轉去。最終落到蕭月生身上。
“姐姐,是不是那位大哥呀?”一個少女小心地指指蕭月生,忙縮回手指。
“嘻嘻,真是聰明呢!”孫玉如贊嘆一聲,笑問:“你們如何瞧出來的?!”
一個少女抿著嘴,風姿嫣然地笑道:“因為兩位姐姐對那位哥哥都很好。”
孫玉如嘻嘻一笑,點點頭。
拍拍兩女,她挪了挪身子,慢慢湊到蕭月生身邊。淡淡幽香隨之飄入他的鼻間。
她輕聲道:“先生,你瞧她們兩個,多么可憐!”
蕭月生微微一笑,瞥她一眼,火光之下,她臉如紅玉,嬌艷絕倫,一雙圓亮的眸子越發明媚。
她眸子彎彎,笑意盈盈:“先生,你一身絕頂地武功。若是就這么失傳了。沒有人繼承衣缽,豈不是可惜之極?!”
“有什么可惜地?!”蕭月生搖頭一笑。一眼洞穿她地小心思,偏偏故作不知,道:“武功嘛,禍亂之源,失傳了最好不過。”
孫玉如一滯,白了他一眼,嬌嗔道:“先生!……你怎么能這么想呢?!”
她哼道:“你若是沒有衣缽傳人,百年之后,誰能記得你呀?!”
蕭月生搖頭,但笑不語。
杜文秀雙眸睜了一眼,瞥一眼二人,隨即合上,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地笑意。
孫玉如深深吸兩口氣,秀臉嗔意散去,又露出笑容:“先生,你看她們兩個,年輕貌美,聰明靈慧,若是收做弟子,既能得承衣缽,也可在身邊服侍,豈不是妙得很?!”
蕭月生點點頭:“嗯,確實妙得很,那你就收下她們罷!”
“唉呀!”孫玉如恨恨跺腳,又壓不住火氣,嬌嗔道:“我若是能收,干嘛來求你呀?!”
“為何不能收?”蕭月生疑惑的問。
孫玉如哼道:“咱們煙霞派有門規,不能隨意收錄弟子的!”
蕭月生笑了笑:“你盡管收下,我去跟令師求情便是!”
“不成的,”孫玉如搖頭,朝杜文秀那邊呶了呶嘴:“有大師姐在,根本不成。”
“那你是想……?”蕭月生似笑非笑的問。
孫玉如雙手合什,哀求道:“先生,求求你,收下她們罷!……這兩個小姑娘,父母都不在了,孤苦零丁地,著實可憐,若是不收留,很快會被惡人吃了的!”
蕭月生打量一眼兩個少女,點點頭,她們姿色絕頂,若是被惡人瞧到,下場定會慘不可言。
蕭月生點點頭:“好罷,我收下她們了。”
“真的?!”孫玉如大喜過望,抓著他的胳膊問,秀臉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在她的印象之中,蕭先生固然劍法絕倫,脾氣卻也不小,求他做事,可是難如登天。
“她們可是愿意?!”蕭月生指了指兩個少女。
孫玉如轉身,用力招手:“快快過來!……我為你們找了一個好師父,趕緊跪下磕頭!”
兩女對視一眼,略微猶豫。
蕭月生微微一笑,暗自點頭,看來,她們確實經歷了艱難,知道人心的險惡。
孫玉如搖頭,笑叱道:“你們這兩個小姑娘,真不知好歹!……蕭先生武功絕倫,便是我師父,也不是他的對手!”
蕭月生擺手笑了笑:“算啦,男女有別。她們不放心,本也理所當然。孫玉如又急又怒,恨恨瞪一眼兩個少女,搖頭道:“你們呀,你們,我也不管啦!”
兩個少女一時福至心靈。同時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徒兒磕見師父!”
蕭月生擺擺手。笑道:“你們呀,可是被她騙了,我如今內力全無,只能嘴上說一說。”
兩女怔怔然,轉對望向孫玉如。
孫玉如白了他一眼。嗔道:“先生在自己弟子面前何須過謙!……你雖無內力,哪一個又能打得過你?!”
蕭月生笑著搖搖頭,轉向二女,溫和說道:“既已磕過頭了,你們便算是我門下弟子啦,日后須得用心才是。”
“是。師父!”兩女興奮地答道,只覺得師父目光柔和溫潤,心中寧靜喜樂。
“行了,起來罷!”蕭月生一抬手。
二女起身,坐到蕭月生身邊。
孫玉如拉著二女嘰嘰喳喳的說話,知道她們姓宋,一個叫宋靜思,一個叫宋靜云。
她們之父本是一個窮秀才,只是一場重病。父母俱亡,兩人也沒什么親戚,鄰居幫她們將父母葬了,府上的潑皮無賴見她們孤苦無依,便占了她們的房子。
兩女雖小,卻聰慧過人,見他們沒安好心,索性悄悄溜走,來到破廟中居住,抹黑了臉。故意穿得破爛。
好在登州府一向風調雨順。沒有天災,老百姓甚是富裕。她們總能弄一些吃的。
自孫玉如口中,二女方知自己師父是如何地了不得,心下大喜過望,不時望他一眼,明眸如清波。
“文秀,玉如,你們過來。”蕭月生起身,來到篝火旁空地上。
蕭月生腳下踏著步伐,嘴上說道:“秘笈里的劍陣,繁復得很,我先傳你們劍陣地步法。”
兩人一聽,忙緊盯他腳下,卻覺得眼花,看不清楚。
蕭月生踏過一圈,輕盈飄逸,停下來:“此謂玉兔步,盡撲朔迷離之能事,無人指點,斷難看破。”
說罷,將其中法訣一一點破,腳下一沉,地上腳印清晰可見,宛如嵌在其中。
孫玉如大惑不解:“先生,沒有內力,怎能如此?!”
蕭月生搖頭一笑,卻是不說,其中奧妙,不知便是不知,說也說不明白,事關境界,說也說不明白。
傳了玉兔步,師姐妹二人一邊研習,一邊切磋,二人俱是聰明絕頂之人,杜文秀僅是循著他的腳印,走過十遍,便已是掌握,孫玉如走了十三四遍,也已習得。
二人用來切磋,發覺此步法神妙無方,撲朔迷離,施展開來,即使對方凝神觀察,也難揣測出下一步踏在何處。
習了此步法,兩人的武功無異陡升一大截。
任兩人研習步法,他將宋靜思與宋靜云姐妹二人拉到一旁,細細傳授,是一套入門地運氣口訣。
二女都識得字,聰慧過人,蕭月生講解之后,她們便開始盤膝坐下來,閉上眼睛,開始修習內功。
廟外,雪漸漸下得小了,由鵝毛大雪變成了碎屑般地小雪,慢慢地,雪停了下來。
天空烏云散去,但天色已經不早,已近傍晚。
“先生,我去喂馬。”孫玉如拉開門,一縮身鉆了出去,步履輕盈,飄逸如靈燕。
孫玉如喂馬時,嘴里嘟嘟囔囔,跟馬兒說著話,馬兒也跟她撒嬌,斜過頭,讓她幫忙撓癢。
正玩鬧得不亦樂乎,她忽然一頓,壓指唇前:“噓!”
馬兒如通靈性,頓時止住,一動不動,如成泥俑。
孫玉如側耳傾聽,內功集于耳,天地間一切聲音變大,隱隱地,腳步聲傳來,急匆匆,枯枝壓斷無數,轉眼的功夫,已經來到了樹林中。
她身形一晃,出了馬棚,縮身進了破廟。
“先生,又有人來了,是高手。”孫玉如轉身堵上廟門,來到蕭月生身前,輕聲道,看了一眼墻角處的兩女。
兩女盤膝端坐,微闔眼簾,身子挺直,寶相莊嚴,宛如佛母一般端雅秀美。
“嗯,看看再說。”蕭月生點點頭。
杜文秀睜開眼睛,看了一下,隨即又合上,繼續修煉。
腳步聲響起,來到廟前,清朗聲音響起:“五師兄,這里有人!”
另一個聲音傳來,略微沙啞,中氣不足:“嗯……,三匹馬,是三個人,雪上無腳印,應是前來避雪的,……進去看看罷。”
“是。”
腳步聲臨近,門被緩緩推開,一陣寒風涌進來,篝火晃動幾下,一個道士跨步進來。
他按劍而立,目光如電,在廟內諸人臉上掠過,最終停在蕭月生身上。
火光之下,孫玉如微瞇明眸,打量來人。
此人約二十四五歲,修眉朗目,顧盼神飛,站在門口處,宛如一株玉樹臨風而立。
“貧道有禮!”他手松開劍柄,稽首一禮,聲音俊朗。
蕭月生微微頜首,淡淡微笑,孫玉如黛眉一挑,瞪著他輕哼一聲,一言不發。
杜文秀一動不動,似是入定,又似一尊白玉雕像。
青年道士神情微愕,但見蕭月生沒有內功,其余二女雖然不俗,卻并非自己擔心之敵,放下心來,沒有見怪,又一稽首,朗聲道:“貧道與師父想借貴地歇息一會兒,打擾之處,還望海涵!”
蕭月生一抬手,溫聲道:“道長請進罷,這里本就是無主之地,毋須客氣。”
認出這是泰山派的道士,孫玉如轉頭望蕭月生,見他中自己打了個眼色,只好憋著氣,恨恨地緊閉嘴巴。
此時,宋靜思與宋靜云兩女睜開眼,低聲道:“師
蕭月生神情溫和,輕聲問:“坐不住了?”
“嗯。”宋靜云點頭,輕聲道:“坐一會兒,腿麻了倒不要緊,可是后來,就怎么坐也坐不住,渾身難受得緊。”
蕭月生點點頭,人們開始打坐時,都有這一關,是因為內氣不暢,心猿未拴之故。
蕭月生輕聲道:“待會兒,我教你們一套步法,平常無時無刻都要按著這個步法走。”
他們師徒在竊竊私語,房門再次打開,青年道士攙著一人進來,是個中年道士,神情萎靡不振。
他須眉白了一半,五官端正,臉色卻蒼白得沒一絲血色,嘴角處隱隱未拭凈的鮮血。
青年道士將門關上,來至火堆旁,慢慢放下中年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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