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姐姐?!”當她們三人挑開厚厚的深藍氈簾,踏入主廳時,蓮靜郡主忽然驚訝的叫道。
寬闊的大廳上,溫暖如春,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幾個栩栩如生的假人姿態各異的站于深藍地毯的兩側,似是君王上朝時的大臣們。
琮琮的琴聲不時響起,卻是傳自西南的軒窗之下,一位身形曼妙的女子正坐在軒案旁,一手若有若無的撫琴,另一手輕拿著一卷書,剪裁適度的杏紅單衫,更令其身材窈窕曼妙,只觀其背影,便令人心旌搖曳,難以自持。
見到有人進來,她按琴轉頭,恰被蓮靜郡主她們認出,正是江南琴仙謝曉蘭。
見到是她們,謝曉蘭不由抿嘴一笑,燦如春花,盈盈起身:“倒是稀客,是哪陣風將兩位郡主吹來了?!”
她曾在王府見過不少次蓮靜蓮柔兩位郡主,已是熟人,談笑無忌。
“咯咯……,謝姐姐怎么來了?”蓮靜郡主咯咯笑著問道,圓亮的明眸泛出好奇的光芒。
“難道,這里是謝姐姐開的?”蓮柔郡主則不停打量著四周,見到只有謝曉蘭一人,且邊撫琴邊讀書,狀甚悠閑,一幅主人的神態,自是難免猜測。
謝曉蘭點點頭,精致如瓷的玉臉露出一抹動人的微笑:“蓮柔看來氣色極佳,可喜可賀!”
“這里真是謝姐姐開的?”蓮靜郡主大是驚奇的問道。
謝曉蘭搖了搖頭,笑了笑:“這里倒不是我的,是臨湖居的產業之一,我只是幫忙看一下罷了。”
兩位郡主會心一笑,露出了悟的神情,她們曾去過臨湖居,對于謝曉蘭與蕭月生的事情,也并非一無所知,也知道了子虛先生只是蕭月生的化名而已。
“子虛先生在嗎?”蓮柔郡主微一猶豫,終于鼓氣勇氣問道,只覺自己的臉皮發燙,聲音不那么理直氣壯。
謝曉蘭一邊請她們坐下,輕拍了拍潔白晶瑩的玉手,一位姿色清雅的丫環趨步而入,端上了茶茗。
“他今天沒在。”謝曉蘭回答,令蓮柔郡主大失所望,她身旁的柳先生本是平靜無波的臉龐亦露出失望之色。
“怎么總也見不到他的人影啊,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呢?!”蓮靜郡主有些憤憤的問道。
她雖欽服子虛先生的本領,但不知為何,看到他,總忍不住動氣,總想氣一氣他,才能讓自己舒服一些。
謝曉蘭也看出兩人的不對付,精致如瓷的玉臉泛出笑意,脈脈的柔情在眼底流轉,無法遮掩,她搖搖頭:“他到底忙些什么,我也不知。”
“謝妹妹,不知蕭先生何時能夠見到蕭先生?”柳先生忽然開口問道,她端著茶盞,明眸如水,姿態嫻雅溫婉。
“他行蹤飄忽,我也不知,……莫非柳姐姐有什么事情?”謝曉蘭優雅的放下雪瓷茶盞,挑了挑彎彎的月眉。
柳先生點了點頭,微微沉吟,抬頭道:“家師于前幾日坐關之際,不幸走火入魔,想請蕭先生出手相救。”
“走火入魔?!”謝曉蘭黛眉登時一蹙,精致的臉龐沉了下來,關切的問道:“沒有性命之憂吧?”
走火入魔,這個詞,對于武林中人來說,聞之色變,如避蛇蝎,實是可怕無比,動輒有性命之憂。
但武功越是練到高深處,其每向前進一步,危險越大,走火入魔的機會越增,其道理便如潺潺小溪與黃河滔滔,后者控制起來更難,失控帶來的危害更大。
柳先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兩片柳葉眉亦是微微蹙起:“師父的命大,倒無性命之憂,……但一身修為化為流水,如今癱瘓在榻,無法動彈。”
謝曉蘭臉上露出悲憫之色:“那可真是萬幸!……好,待他過來時,我轉告他,至于他時否會出手,小妹也難料知。”
蓮柔蓮靜兩位郡主有些恍然,不由嗔怪的瞥了柳先生一眼,怪她隱瞞自己這么大的事情。
此事一講出來,蓮柔蓮靜兩位郡主也沒有了游玩的心思,但仍抱有一些希望,希望蕭月生會忽然出現,便沒有告辭離開。
“在這里等等也好,說不準今天他還真的能過來。”謝曉蘭贊同她們的想法,接著笑道:“也別在這里呆坐著,你們想看書,還是想消遣消遣?”
蓮靜郡主畢竟是存不住心思之人,聞言不由又露出好奇的目光。
“來來,咱們去下棋吧,這里有數種棋的玩法,保證你們喜歡!”謝曉蘭盈盈起身,帶著她們出了大廳,來到了寫著“棋部”的房前,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并不大,鋪著厚軟的月白地毯,屋角的白紗幔令屋子柔和溫馨,屋子當中是五張紅漆八仙桌,呈梅花形擺放,桌上擺著棋盤,太師椅鋪著厚厚的軟墊,看著便知坐上去極舒服。
南窗下軒案一張,擺著玲瓏的薰香爐與精致的茶具,其余三面,則是矮榻連在一起擺放,人們可以躺在上面下棋。
四面墻壁上,懸掛著一幅幅山水畫,看起來俱是大家之作,意境幽遠,雋永難言。
“很舒服啊!”蓮靜郡主贊了一句,這里的布置雖然簡單,卻頗具匠心,透著一股溫馨與詳和,進入其中,便感覺心情平靜下來,故才能令身為皇家貴胄的她生出贊嘆之感。
四人恰好在一張八仙桌前坐下,蓮靜郡主輕拍著太師椅,為其新奇的造型好奇不已。
“這里有一種很簡單的玩法,叫五子棋,是由象棋路數中演化出的一種,很有意思……”謝曉蘭伸手取過來一張棋盤,打開裝著棋子的木盒,笑著給她們解釋。
比起圍棋的計算量,五子棋則簡單得多,在她們眼中,自是容易與有趣得多,圍棋一盤下來,累人得很,有些失去娛樂之初衷,五子棋不僅經緯線少,棋子也僅各有五枚,經常在下圍棋的她們眼中,自是小菜一碟,玩起來興致勃勃。
蕭月生這一陣子忙著布置傳送陣,又在東海之上找了幾座小島,弄了一些樹種撒上去,以便將來可以住人。
安排好退路,一直是他的行事習慣,況且時逢亂世,多一條保命的地方,總不是壞事。
忙完了傳送陣,他有些提不起精神,總感覺生活少了刺激,有些乏味,高手寂寞,高手寂寞,若在以前,聽到別人這般說,定是嗤之以鼻,以傻瓜冠之,但如今的自己,確實體會到了這般境界。
這世上值得自己追求的,還有什么?
若非有身邊這些女子的羈絆,他早已脫身而去,跨入另一個時空。
每次見到身邊的諸女過得幸福滿足,他心中又覺歡喜,不忍驟離,只好找些事情做,打發日子,煉煉丹,釀些酒,然后忽然想起了煉器。
倚天劍,屠龍刀,這兩個名字出現在他腦海,不由的,他惡作劇之心頓起,自己親手鑄造,造出了一刀一劍。
一刀一劍身上,分別刻了倚天屠龍這兩個名字,最后以微不可察的小字,在刀劍的柄上刻上了“觀瀾”兩個蠅頭小楷,若無精深的內力,根本無法發覺。
一刀一劍看上去極是平凡無奇,黑黝黝毫無光澤,極似一段焦木,絲毫感覺不出鋒芒。
其鋒刃亦是篤鈍無比,用力揮動,卻劈不開一截木柴,便是扔到大街上,怕是也無人愿意撿拾。
他將九陰真經的心法附于倚天劍上,九陽真經的心法則附于屠龍刀上,皆以神念封固其中,若是有緣之人,心思純正,自會習得,隨著九陰真經與九陽真經兩種真氣的沖刷,一刀一劍則會漸泛光芒,越加鋒利,成為鋒利無比的神兵利器。
蕭月生想將這一刀一劍流傳出去,自然便可造就兩位高手,若是兩人的資質不俗,能成為絕頂高手,那武林中的格局將會再次改變,這可是他所喜聞樂見。
關于倚天劍屠龍刀的傳言,那是當初黃蓉故意放出去的,以便有高手得之,用以抗擊蒙古,至于會惹起一番腥風血雨,她也已料到,但事已至此,卻也只能舍小取大了。
蕭月生想了想,不想用岳母這一狠招,只是想將刀劍送出去,造就兩個旗鼓相當的高手,看點兒熱鬧便罷了。
有小玉她們,山莊的事務根本不必煩勞他,小玉她們皆已是精練之才,且受他多年熏陶,心胸眼界已非常人可比,讓他落得一身輕松,以至于有些無聊。
他在武夷山下的冷泉旁,摸了一陣子倚天劍與屠龍刀,想象著將來一刀一劍大放光芒的情形,不由呵呵笑了起來。
這里寂靜無比,寥落的山林回蕩起他的笑聲,更顯寂寥,令他有幾分悵然,升起倦鳥歸林之心情。
于是將倚天劍屠龍刀收起,瞬移至了臨安城的逸情軒內,是最后一進的院落,那里是蕭月生與幾女的起居室。
此時,逸情軒內,已是頗為熱鬧,不僅是蓮靜蓮柔兩位郡主,還有數位郡主與大家閨秀,牌部房內,已擺上了兩桌麻將,鶯鶯燕燕一片,熱鬧非凡。
而謝曉蘭與柳先生則是呆在主廳,兩人一撫琴一吹簫,琴簫之聲悅耳動聽,兩人合奏得極是默契,大街上的喧鬧被一道院落隔離。
當蕭月生出現在后院時,正在撫琴的謝曉蘭心神一動,手指輕顫了一下,停了下來。
“他回來了。”謝曉蘭強抑喜悅與急切,緩緩轉身,對微帶疑惑的柳先生道。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正是謝曉蘭如今的心情,恨不得分分秒秒都陪在蕭月生身邊,視里中缺少了他那瀟灑的身影,整個世界便黯淡了幾分。
清冷的目光一亮,輕捏著白玉簫的柳先生呼的站起,急急問道:“在哪里?”
“正在后屋,我先去幫姐姐問問。”謝曉蘭盈盈起身,笑著拍了拍柳先生的肩膀,裊裊向后面行去,似緩實疾,深藍的氈簾輕晃,窈窕曼妙的身影轉瞬即逝,透出她的心急。
謝曉蘭在蕭月生的居室前停了下來,深吸了兩口氣,飽滿的胸脯劇烈起伏了兩下,她強抑住了自己的激動,才蓮步輕移,緩緩推門,走了進去。
“大哥回來了?”她雖強自壓抑,卻無法掩飾明眸中的脈脈柔情,聲音柔和,對坐在紫藤椅中的蕭月生問候。
面露溫和微笑的蕭月生點點頭,接過她遞上來的雪瓷茶盞,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笑道:“前面挺熱鬧啊。”
謝曉蘭見到他的笑容,便感覺一股溫暖而甜蜜的熱流注入自己心田,坐到他身旁的紫藤椅中,薄薄的櫻唇微抿,嫣然笑道:“是蓮靜與蓮柔兩位郡主過來了,玩起牌來,很酣暢。”
正要低頭啜茶的他不由抬了抬眉頭,卻并不言語,雖然自己對蓮柔郡主有救命之恩,卻并不熟悉,她們倒是與謝曉蘭她們更熟一些。
“瑞王爺的西席柳先生,大哥知道吧?”謝曉蘭瞥了瞥他的臉色,柔聲問道。
蕭月生放下茶盞,點了點頭,溫潤的目光望向她精致如瓷的玉臉。
“她的師父練功時走火入魔,想請大哥你出手相救,……成嗎?”謝曉蘭有些擔心的望著心上人,雖說依舊常理,他不會拒絕,但他行事無拘,往往出人意料,她實在摸不準。
蕭月生這次倒沒有拒絕,他正閑得發慌,聽到有事可做,便生出了興趣,沉吟著問道:“到何等地步?”
“好像是沒有性命之憂,但癱瘓在床,功力盡廢,……大哥要出手嗎?”謝曉蘭登時語氣中帶上了興奮,寒星般的雙眸閃閃發光,宛如陽光下的寶石。
“去看看也好,……盡力一試吧!”蕭月生點頭,呵呵笑道。
蓮柔郡主見到蕭月生,神情頗是復雜,只是他卻無心卻理會這位纖柔秀雅的金枝玉葉,蓮靜郡主雖有心找茬,但因為事關柳姑姑的師父,她也頗知大體,并未妄動,只好按捺下來,老老實實的向他行晚輩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