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左江在飯桌上忙得不一樂乎,但始終沒忘偷聽朱市長和姥爺的談話,隨著他們談話的不斷深入,左江逐漸明白了朱市長的來意,由于興建這座公鐵立交橋涉及到鐵路的方方面面,不是他一個市長說建就能建的。
朱市長的大概意思是,現在的這個福泰路鐵路平交道口是桐江市交通安全的重大隱患,由于這個道口地理位置特殊,十分不利于通過的車輛和行人了望,雖然鐵路方面派出專門人員看守道口,但每年這個道口都發生好幾起交通肇事,據市里的統計,近五年這個道口一共發生大大小小交通肇事22起,人員傷亡35名,車輛報廢15輛,前不久還發生了一起四輪農用車搶過道口和火車相撞的事故,造成四輪農用車上的5人4死1傷,所以市里這次才決心在那里修建一座立交橋。
要想修建這座立交橋市里存在著許多的困難,第一個困難就是資金的問題,桐江市的財政十分的困難,每年的利稅不到一千萬,除去市政維護、道路維修、基礎建設、人員工資和辦公費用外,幾乎就不剩什么錢了。而據建委的測算,修建這樣一座大型的立交橋最少需要一百二十萬元的資金,市里根本無法承擔,就是承擔一半的費用,財政也得勒緊肚皮過幾年苦日子。
第二個困難就不是市里能夠獨立解決的了,如果在修建福泰路立交橋,最佳的方案是在鐵路的路基下挖洞建橋,因為福泰路平交道口的路基很高,在其上面建立交橋坡度太大不利用交通。而一旦涉及到在鐵路的基礎設施上施工就必須征得鐵路方面的同意,為保證鐵路運輸安全的需要,施工隊也得由鐵路方面指定。
朱市長十分感嘆的說:“鐵老大就是鐵老大,這話一點也不假,我曾派建委的同志幾次去松江鐵路分局與他們協商,希望他們同意出一半的費用并批準這個項目,可是去了幾次他們根本不與我們談這個問題,他們總工室一位負責人說,鐵路局的五年發展計劃里根本沒有修建這個立交橋的項目,也不可能單獨為了我們桐江市專門立項,即使是桐江市全額出資,這項工程能不能批準還不一定。因為桐江站是全國38個主要編組站之一,每天辦理編組業務3000多輛,由于建立交橋而造成編組站堵塞,這個責任誰也負不起!”(注:桐江站在86年時為全國38個主要編組站之一,排名第37位。到了1994年的時候,由于全國又興建了幾個大型的編組站,它的排名落到了第45位,為全國46個主要編組站之一)
朱市長找老書記的目的很明確,他知道老書記的二女婿左政是松江鐵路分局的局長,想請老書記做做左政的工作,促成這件事情。
左江自然知道鐵路是自成一個系統的,有自己的公檢法及醫院學校等,像一個小社會一樣,由鐵道部直線領導不歸地方政府管轄,而由于鐵路行業的特殊性,地方政府有許多地方有求于鐵路,久而久之便養成了目空一切的“鐵老大”毛病,有時根本就無視地方政府的要求,朱市長想促成這件事情的確困難重重。
左江十分清楚,福泰路平交道口確實存在著巨大的安全隱患,從現在到2000年福泰立交橋建成前,這個道口大大小小出了不下百起的交通事故,就單獨造成人員傷亡一項就多達百人以上,根本不像其名字一樣福泰安康,道口成了吃人的老虎口。
在以后發生的一百多起事故中,左江印象最深的有三起。第一起是一輛載重的卡車在道口防護員已經放下欄桿的情況下,剎車失靈撞斷了欄桿侵入線路,被飛馳而來的一列車貨物撞飛,汽車的殘骸將道口看守房砸倒,卡車司機當場死亡,道口看守房里的一名女看守員被砸傷。
第二起事故是一個被國人認為是好日子的“兩雙”星期天發生的。那天有一個迎親的車隊通過這個道口,前面的車輛陸續通過道口后,車隊最后面的一輛小客車不知什么原因落得很遠,這時有火車開過來道口開始放欄桿,這輛小客車為了追上前面的隊伍便在欄桿放下前搶入道口,司機著急搶行之下操縱不當一下子熄火停在了線路上。面對飛馳而來的火車,車上的迎親人員爭相逃命,車門被幾個擁擠在一起的人卡住,火車雖然采取了緊急停車措施,怎奈距離太近,慘劇還是發生了,車上15人除了逃走的6人外,其余的7死2傷,喜事瞬間變成了喪事。
第三起事故發生一個冬天的早晨,那天早晨氣壓特別低,空氣中霧蒙蒙的一片,視線特別的差。一輛接送學生的大客車就在這種情況下接近了道口,司機可能由于夜里打牌太晚原因這時候就犯了困,直接撞斷了道口防護欄桿進入了線路,與飛馳而來的火車撞到了一起,造成了67名小學生傷亡的重大交通肇事。
這起重大交通肇事震驚了全國,高層領導相繼做出了重要批示,福泰立交橋就是在這種背景下由桐江市和松江鐵路局分別出資修建的,而當時的松江鐵路的局長則成為了全國第一個因非責任路外交通肇事而離職的鐵路局長。
左江十分敬佩朱建國這樣具有長遠目光且負責任干實事的市長,這可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那一幅幅血淋淋的場面,一個個慘痛的教訓,讓左江心中突然萌生了要幫助他把這件事辦成的念頭,既然自己重生了就絕不能讓歷史的悲劇重演,那不但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而是關系到眾多家庭的幸福!
左江找了個機會插嘴說:“朱伯伯,建立交橋可是好事,那地方老是出事,前不久我班同學的二姨就是在那里被火車撞死的,要是建了立交橋這些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朱建國一見自己的想法得到了左江的贊同,便高興地說:“是啊,小江,所以呢伯伯才來找老書記幫忙做你爸爸的工作呀!”
左江笑著說:“朱伯伯,想做通我爸爸的工作并不難,有姥爺出馬一定能成的。”左江見他們談了半天姥爺還在考慮著,并沒有答應朱市長,怕他不愿出面做父親的工作,便自作主張地先替他答應了下來,暗中推姥爺一把。
李大倫見左江這么說抬頭面無表情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又低頭想了想說:“小朱,這個道口的確存在著重大的安全隱患,不徹底治理往后很可能出大事,這樣吧,我找個時間和小江他爸溝通一下,至于能不能成就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
朱建國見老書記答應幫忙不由得感激地望了左江一眼,然后十分興奮地對李大倫說:“老書記,太謝謝你了,我代表全市260萬人民感謝你!”
李大倫一聽呵呵大笑著說:“小朱啊,你少拿260萬人民的大帽子來壓我,這件事還得按程序來,違反規定的事我可不干啊!”李大倫雖然語氣帶著責怪的味道,可神情卻是十分的欣慰。
一提到程序左江就想起了鐵路那繁瑣的辦事程序,于是對朱建國說:“朱伯伯,您可不能高興得太早了,就算我爸爸答應了這件事才只是一個開始,鐵路基建的審批權在鐵路局的手里,鐵路分局只有建議權和申請權,我爸爸也只能幫你向鐵路局提出申請,涉及到這么大筆經費鐵路局絕不能痛快的答應,所以,您還要做通鐵路局的工作才行啊!”
“啊?這里還有這么多說道啊!”朱市長一臉驚訝地感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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