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翰側身望了望廚房方向,說道:“怎么還沒弄好,等得我都困了。”說罷,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孟天楚笑道:“是啊,看樣子他們準備把這頓飯也做得長出花來。”
“慢工出細活,少爺您沒聽說過嗎?”飛燕笑嘻嘻走了進來,“飯菜已經做好了,叫兩位到飯廳去呢。”
兩人大喜,急忙起身,跟著飛燕來到飯廳。
滿滿一大桌子美味佳肴,色香味俱全,看得讓人食指大動。
李汝翰其實不善飲酒,夏鳳儀也是淺償即止。孟天楚本來以為只能是自己自斟自飲了,不料左佳音提出陪他喝兩杯,這下子,孟天楚算是第一次見識了一個女人的酒量,他一向認為自己的酒量還是不錯的,沒有想到左佳音的酒量卻也不遜于他,喝到最后,兩人都喝暈了。
李汝翰說家中還有事情,要先告辭,改日邀請孟天楚到自己家造訪,然后下山坐馬車走了。
夏鳳儀和飛燕將孟天楚攙扶到房間休息,孟天楚迷迷糊糊地好象又聞到了一陣很熟悉的香味,只是自己腦袋暈得厲害,也說不出話來,由得夏鳳儀將自己的衣服脫去,蓋上了被子,不一會兒他就睡著了。
左佳音雖然也喝大了,卻不曾想睡,跟著來到房間探望,發現孟天楚已經睡著了,夏鳳儀正坐在床沿上拿著一把團扇輕輕地為他扇風驅趕蚊蟲。不由笑道:“妹妹對孟師爺可真是細心照料啊,姐姐我已經叫下人將煮好的綠豆粥放在井里冰著,等會他醒了。正好可以解暑醒酒。”
夏鳳儀奇道:“方才見姐姐已經頗有醉意,怎么這么會工夫就若無其事了呢。”
左佳音笑道:“我在屋里練了一會功,將酒勁逼出來,又喝了兩碗醒酒湯。”
飛燕在一旁插話道:“那么神奇啊,左姑娘能不能把這功夫教了我們少爺,將來他喝醉了難受的時候,也能用這法子醒酒啊。”
夏鳳儀白了飛燕一眼:“你說啥呢,這功夫能隨便傳人地嗎?”
飛燕嘟噥道:“那可不一定,左姑娘對少爺這么好,就傳了少爺又有什么啊。”
左佳音笑了笑:“要論武功。我瞧你們少爺身形步法也是個練家子,功夫恐怕不在我之下。還輪不到我教他。再說了,用功夫逼酒。那是我們女人為了照顧自己,也免得喝醉了丟人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但男人就不同了,他們喝酒就是要這種狀態。”
可能她們說話的聲音有些大,孟天楚咂了咂嘴,翻了個身,大家都不說話了。等了一會,見孟天楚睡得很熟,夏鳳儀這才將團扇遞給飛燕,讓她接著扇,低聲對左佳音道:“姐姐,咱們外面說話。”
兩人輕手輕腳出了房間。來到院子里,夏鳳儀給左佳音搬了一把竹椅,左佳音接過椅子。不好意思地說道:“哎喲,讓妹妹給我搬椅子,如何使得!”
夏鳳儀笑了:“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呢!”
這時候一個下人輕聲地走進來,小聲地問道。“夫人,要不要拿些西瓜過來?”
左佳音點了點頭,那下人退了出去。
“妹妹身邊怎么好象沒有一個貼身的丫鬟呢?這樣不是很不方便?”
“小的時候是有的,十歲之后母親就沒有給我身邊放丫鬟了,說是只會長了我的惰性,平日里生活上也有我的奶娘照顧著,所以,我也習慣了。”
“不過我倒是覺得你身邊這些下人們很有眼力勁,不用你費心每件事都要親歷親為啊。”
“留在我身邊的,大多都是一些年長的下人了,很多都是看著我長大地,知道和了解我的脾性,所以,也讓我省心不少。”
正說著,那下人端了一些切好地西瓜來,放在桌子上。左佳音站起身給夏鳳儀拿了一牙,夏鳳儀接過葯了一口,還真是香甜爽口,清涼無比。
“姐姐覺得如何?”左佳音自己也拿了一塊,吃了起來。
“好吃,在妹妹這里總是可以吃到很多外面吃不到的美味啊!”夏鳳儀不禁感慨。
左佳音笑了:“這是我地師傅在我園子里種的,他就喜歡弄些花花草草的,你在園子里見到的花草也都是他弄的。”
“你師父?”夏鳳儀好奇地問道,“你應該帶我去見見他老人家,我想向他好好的請教一下如何種植花草,以后等我回去了,我也好在自家的園子里種些。”
左佳音將夏鳳儀吃完地西瓜皮接過,又遞給她了一塊:“我那師傅性情古怪,姐姐說是要見,怕是要讓你失望了。他是從來不見外人的。”
“哦?那還真是可惜了!”夏鳳儀不無遺憾地說道。
“姐姐若是喜歡什么花,問我也是一樣的啊。平日里師父常常種,我或多或少也知道了一些。”
“那是最好了。”夏鳳儀笑著說道。
兩個女人在屋外閑話的時候,飛燕正在房里給孟天楚扇著扇子。
孟天楚睡夢恍惚中看見一個人走進了自己睡得房間,但沒有聽見腳步的聲音,那人走到床前,孟天楚這才發現是個女人,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長得卻是標致。只是容顏憔悴。孟天楚想說話,卻張不開嘴,只好看著,那個女人也只是站在床邊,表情木訥,忽然,眼睛圓瞪,裂開大嘴,顯出了白森森地尖牙,厲聲叫道:“都是要死的…都是要死的…都要化做塵土,化為灰燼地…”
孟天楚嚇得大叫一聲從夢中醒了過來,這才感到已經一身冷汗。
飛燕急忙輕輕地將手放在孟天楚的肩膀上:“少爺。做噩夢了嗎。別怕,飛燕在您身邊呢。”
飛燕輕柔的話語,將孟天楚從惡夢里拉了回來,猛地搖了搖頭,四周看了看,床邊并沒有那恐怖的女人,只有俏丫頭飛燕疼惜地望著自己。
這時候,在院子里說話的左佳音和夏鳳儀聽到孟天楚的驚叫,以為發生了什么事情,急忙跑了進來。聽飛燕說了孟天楚做了個惡夢,這才舒了口氣。抿嘴笑了。
夏鳳儀好奇地問孟天楚做了個什么夢,孟天楚把夢見的那恐怖女子說了。
飛燕聽孟天楚說夢見一個恐怖的中年女子站在床邊。有些驚慌地四下里看了看,嘟噥道:“莫非這房間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夏鳳儀趕緊捅了她一下:“亂說什么!”
左佳音眉頭微蹙:“這房間以前我母親和父親住過,他們夏天到這里來避暑,其他再沒有別人住了。而我父母都還健在,這房間應該很干凈的。”
飛燕道:“左姑娘不是說這以前是個荒山嗎,會不會是孤墳野鬼啥地?”
夏鳳儀瞪了她一眼:“你非要嚇死人才甘心?”
飛燕吐了吐舌頭,趕緊閉嘴。
夏鳳儀問道:“他們二老今年怎么沒有來這里避暑呢?這杭州的天氣說熱就熱了起來。前段時間還沒有這么熱地呢!”
“家父最近身體漸漸不如從前,我師父說他見不得風,自然也就沒有可能再來這里了。父親不來,母親也是不會來的。”
“他們感情真好啊!”夏鳳儀感慨地說道。
“是啊。”左佳音點點頭。
睡了一覺,又做了這個惡夢,孟天楚酒也醒了。當下告辭要走。夏鳳儀本來是準備要些花種回去種地,但被孟天楚勸阻了,說這種花少了不好看。等以后有了寬敞的地方再來要就是。既然孟天楚都這么說了,夏鳳儀也就不好再堅持。
左佳音將他們送到莊園門口,揮手作別。
孟天楚他們的馬車行得遠了,他掀開車上的窗簾子,望著漸漸遠去的佳音莊園,心中總有一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回來的路上,孟天楚腦袋里一直在思索著這件案子,究竟是誰和柯疇共進晚餐,這一點必須查清楚。
怎么查?柯疇沒有帶李汝翰去,所以他不知道,柯疇回到家地時候已經醉了,后半夜便毒發而死,其間一直在沉睡,所以柯知府他們也不知道柯疇那天下午的去向。
看起來是大海撈針,但有一點讓孟天楚比較放心,那就是柯疇畢竟不是普通人,而是杭州知府的大公子,又是喜歡尋花問柳呼朋喚友的人,肯定是知名人物,只要他是在杭州城酒館飯莊吃飯,就能查出來。
路上,夏鳳儀將她和左佳音在湖心島說話的事情告訴了孟天楚,這讓孟天楚更是驚訝,這左佳音看不透的秘密越來越多,她那一招制敵地功夫,那塊將東廠番子驚走的小牌子,那漫山遍野的嬌艷花朵,現在,又加上了她與李大員外兩個兒子莫名其妙地婚姻,更讓人看不透了,真是個謎一般的女人!
回到縣衙住處,天已經快黑了。
孟天楚立即將王捕頭叫來,吩咐他派出捕快四處打聽,查查看柯疇死的當天下午,在什么地方出現過,和什么人在一起。
王捕頭領命而去。
中午在佳音山莊,只顧喝酒了,也沒吃什么主食,此刻已經餓得咕咕叫,孟天楚和王捕頭交待完事情,正要嚷著吃飯的時候,飛燕已經親自下廚,將今天從佳音山莊學來的幾道杭州菜做好了,等著孟天楚入席呢。
肚子餓了吃什么都香,更何況還有飛燕精心烹飪的美味佳肴。這頓飯吃得甚是暢快。
第二天早上,孟天楚和慕容迥雪正在書房里處理公務,王捕頭滿臉興奮跑了進來,向孟天楚報告說已經查出那晚上柯疇的去向,竟然又是左佳音的“知味觀!”
柯疇死的那天下午,是在“知味觀”吃的飯!
繞來繞去,又繞到了這個左佳音身上來了。現在,這謎一般的女人身上又多了一層謎。
孟天楚決定再探“知味觀”,自己一個人去太扎眼,還是叫上夏鳳儀、飛燕還有王捕頭。反正現在日已近午,差不多到了吃飯的時候了。
四人坐衙門馬車來到“知味觀”,只見酒樓里客人絡繹不絕,生意十分的興隆。
店掌柜看見他們來了,知道是店東家的好朋友,急忙迎了進來,十分為難地抱歉說道:“真不好意思,孟爺,所以的雅間都已經滿了,您看…”
飛燕嘴唇動了動,又想花銀子買座位,可現在不比以前,偷偷看了一眼夏鳳儀,見她輕輕搖了搖頭,她也覺得這樣做可能會讓孟天楚想起當初她們兩欺辱他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悶聲發大財的好。
孟天楚笑了笑,對店掌柜道:“不礙事的,就坐大廳好了。今天人客多,你忙你的,別管我們了,有事情,我們叫小二就好 ̄ ̄你們店東家左姑娘呢?”
“左姑娘有點事出去了,等一會就回來。”店掌柜笑呵呵回答,隨即將四人領到大廳一個角落坐下,吩咐趕緊上酒菜。飯菜當然很是豐盛。
趁上菜的空檔,孟天楚將店掌柜拉到一個角落,低聲問道:“有件事問問你,你必須如實回答。”
“是是!”店掌柜點頭哈腰道,他現在已經知道孟天楚是杭州仁和縣刑名師爺,也許有什么案子上的事情要問。
“柯知府的公子柯疇死了,你知道嗎?”
“知道!聽說是晚上死的,當天下午他還到咱們知味觀來吃飯喝酒了呢。今天上午衙門捕快來探聽情況,小的都據實報告了。”
“哦,你說說那天他來吃飯的詳細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