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樹藤酒吧
卡羅城一如既往的籠罩在寧謐的氣氛中,作為精靈帝國的邊境城市,雖然外族人——尤其是人類——占了不少人口數額,但是傳統的精靈族人依舊保持著這個城市的生活基調——安逸,寧靜。
卡羅城的城墻不像人類那樣是由石塊堆砌起來的,而是純植物結構生長起來的,城的四周和內城都有著精靈族的守護者:戰爭古樹。
近八十米的高度讓人仰望,每一棵樹都茂盛之極,微風吹過,總能聞到陣陣清香,城中的城主府坐落在城市中央,完全是在一顆巨大的古樹中央挖出樹洞來住人的,清晰的體現了一種精靈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感覺。
作為邊境重要城市,卡羅城的貿易總是比較繁忙的,盡管天已經暗了下來,但是對于習慣夜行的精靈和那些獸欲無處發泄的各類傭兵來說,正戲才剛剛上演。
青石鋪就街道平整而干凈,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一盞樹燈立在路邊,與人類王國不太相同的是這里的從來不用火把,而是一種類似熒光粉的物質,許多也沒去探究過那圓形的仿佛燈罩的東西里面到底裝的是啥,反正亮度基本夠正常的行人看清自己腳下的路。
穿過了兩條街,繞過了熙熙攘攘的自由貿易市場,許多邁步走進了一間不大的酒吧,精靈語優美的字體吊在門外的大招牌上——“樹藤酒吧”。
與大多數人想象的不同,酒吧內并沒有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的場景,雖然大多數都是無處消遣的傭兵和打聽各類消息的二道販子,但是精靈族的規矩他們都是遵守的——精靈族不會管你是誰,反正每一個在酒吧喝多了大吵大鬧的倒霉蛋都會被酒店的酒保拎著小腿扔到店后面的馬槽里的,久而久之,這里也變得魚龍混雜起來,很多精靈族的嬌貴小姐們和人類的貴族千金有時也會來這里體驗一把眾生百態的生活。
在這里最好不要惹事而且大聲喧嘩,因為你不知道眼前正在喝著“紫玫瑰”紅酒的女人是三流傭兵團的斥候還是伯爵家的千金——別想著從衣著上去分辨,精靈族的領地內對于穿的跟孔雀一樣的人類貴族服飾極端反感和鄙視,他們普遍認為親近自然才是真的美,這導致了你滿眼望去所有的衣服除了式樣不同,顏色基本都貼近那綠綠的掛著樹藤的墻壁。
這點上倒是讓許多對精靈族的評價頗高——對于自己在來到這個世界前遇到的種種狗眼看人低的事情,說起來還真是讓人既氣憤又無奈。
不過現在自己的確是窮啊,許多摸了摸自己干癟的錢袋,雖然溫飽足矣,但是離富足兩個字實在是還有些距離。
至少許多望著中心商業區那標著天文數字價格的皮甲和裝備總是暗暗嘆息,奈何自己實力不行,只能接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任務,寥寥夠個吃飯錢而已。
傭兵這一行真是沒有辦法,其實像許多這樣的家伙,老老實實去當個服務員啊洗盤子什么的在卡羅城過著平平安安的日子未嘗不可。
可是,終究有那么一種人,他們離不開戰爭,離不開熱血搏殺的戰斗生涯,而許多,恰恰是這些人當中的一員。
部隊的特種兵,退伍后的雇傭兵,到現在的卡羅城一名小小的傭兵,他已經沒辦法回到正常的生活了。
任務失敗,自己一個人回來,這在許多看來算不上什么大事,那幾個死掉的家伙根本不足掛齒——傭兵當久了,自然將生死看淡了,管他們之前跟自己如何,死了就是死了,這是既成結果,已經沒有必要去耗費什么心神去思考他們了。
許多的心情不好不壞,風塵仆仆的他背著連弩坐在了吧臺前,管紫色頭發的酒吧老板兼好友保羅要了杯“紅龍”,許多盤算起了接下來的目標。
血紅色的酒液盛在一個雕刻成巨龍樣子的杯子里,上面燃著一簇淡淡的火苗,“紅龍”是樹藤有名的為數不多的烈酒之一,喝下去甘醇無比而又讓你的胃在接下來的十秒鐘內經歷仿佛被龍息灼燒的快感,可以說是樹藤酒吧的招牌烈酒。
保羅第一次推薦這杯酒的時候說這就就像紅龍族的脾氣——火辣無比。
當然,紅龍族的脾氣具體什么樣,也沒人考證。
剛抿了一口酒,身后便傳來不陰不陽的幾句“問候”——
“許多,你還活著呢啊?學會潛行了么?我們偉大的六階斥候?”許多身后一個穿著皮甲的大胡子咧著嘴諷刺道。
其實傭兵們私下稱呼的時候,沒有人會把等階和職業放在一起喊的,很明顯,眼下這個人是故意將許多的等階公諸于眾,言語間的諷刺之意任誰都能聽的出來。
不過終究是在精靈地盤,他沒敢太大聲說話。
“連潛行都不會還當斥候?隊長你開玩笑呢吧?那他會用弓箭么?”旁邊接話的小子當然明白許多會不會弓箭,許多背著的連弩怎么看都不像弓箭,那結構繁雜而精密的東西讓這些從圣蘭斯帝國來的人類傭兵們倒是十分好奇。
但是在傭兵們看來,只會用弩而不會用弓箭完全是菜鳥的標志,當然他們不會明白連弩是什么東西。
“連潛行都不會的斥候,哈哈,這個笑話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就是那個!背著個鐵疙瘩的那個!”
“真有這樣的人?哈哈哈!”
聲音不大,但是在本來挺干凈的酒吧內顯得格外刺耳。
許多細細品味著烈酒的火辣,冷漠的看了一眼那些冷嘲熱諷的傭兵,抬手又灌了一口酒,什么話都沒說。
這些傭兵是樹藤酒吧的常客,但是他們卻很看不起許多,原因無他——許多的能力似乎與他的品階格格不入,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四階以上的斥候還不會潛行的。
自從知道許多身為工會認證的六階斥候卻不會潛行以來,這幫人總是有事沒事嘲笑兩句,不知是想彰顯一下自身的優越感還是發泄自己對生活的不滿,但是許多倒也沒有什么反應,對于他來說,實力是靠事實說話的,軍隊出身的他還不至于因為別人的幾句罵聲而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何況他曾經當過狙擊手,心理素質和心態與常人可以說有著天壤之別。
許多不會威脅別人,當感覺到威脅的時候,他只會在你察覺到他的第一之前把你干掉,而不會括噪如這些傭兵,嚷嚷著什么你死定了之類的廢話。
“溫多爾克,我們的許多小乖乖今天心情不是太好哦,你還是別惹他了,小心他用彈弓射你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
冷嘲熱諷總是伴隨著落井下石,這幫巨石傭兵團的狗東西在卡羅城是有名的地頭蛇,仗著人多說話毫無顧忌,雖然聲音不大,但卻能保證吧臺這一片人都能聽清,頓時周圍的一些看客看向許多的眼神變得有些蔑視起來,但是幾位精靈卻用略帶厭惡的眼神看著那幾個笑的亂糟糟的傭兵,剩下的幾個人無動于衷,仿佛什么都跟自己沒有關系。
許多依舊是一臉冷漠,仿佛周圍的嘲笑聲只是一些嗡嗡飛過的蒼蠅。
辛辣的烈酒順著喉嚨淌進胃里,頓時渾身如同泡在溫泉里一樣暖暖洋洋的。
保羅倒了杯冰鎮的“藍蔓”,綴了口幽藍色的果酒,講擦拭吧臺的抹布扔到一邊,沖著許多舉了舉杯。
許多舉杯示意了下,端起碩大的“紅龍”酒杯,小飲了一口。
“任務沒完成?”保羅走近許多笑著問道,紫色的長頭發甩了甩,尖尖的耳朵上穿的耳環微微晃動著,看似慵懶卻毫不察覺的瞟了一眼走到許多身后坐下的灰色斗篷的背影。
“出去五個,就我一個活著回來了,血手盜賊團干的,跑得快,撿了條命。”許多聳了聳肩,毫不在意的語氣仿佛在說一個不相干的故事,“這幫欺軟怕硬的渣滓,早晚得讓他們嘗嘗苦頭。”
“在你們之前去的那個小隊再沒回來過,你還算幸運的,那個隊有九個人,還有一個七階戰士,看樣子都回不來了。”保羅放下酒杯,拿起抹布擦了擦吧臺,“對了,諾達那小子昨天來了,讓你回來后找他去,還有——”
許多微微的抬起了頭,側過耳朵湊近了保羅,他知道保羅有重要的話要說。
“——你后面那個穿灰色斗篷的人,一直盯著你呢,不知道哪里的人,最近這幾天卡羅城內外都不算太平。
還有,那家伙來到這以后就沒買過酒喝。”保羅眼睛瞧著許多身后的身影,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提醒著許多。
許多毫不在意的笑笑,身體坐正,大聲爽朗的說道:“真是太感謝你了!老伙計。我出去辦點兒事兒,晚點兒回來。”
許多在樹藤酒吧有著一間自己的常住房,傭兵生涯注定是充滿刺激的,愛喝酒的許多和愛聊天的保羅久而久之成為了朋友,一個精靈朋友的友誼是很難得到的,如果精靈認定了你是他的朋友,那么他會豁出一切真誠的對待你,絕對堪比兄弟情誼。
許多站起身,沖著保羅點點頭,“我去找諾達了。”
一口干掉了剩下的酒,火辣辣的灼燒感在胃部蔓延,許多瞇上眼細細體會著這溫暖而刺激的感覺,隨后掏出幾枚銀幣遞給保羅,保羅笑著接過,什么都沒說。
許多走出樹藤酒吧的時候不出意外的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通過幾次看似不經意的回頭觀察,許多確定對方就是保羅口中的穿灰色斗篷的人,雖然身后的跟蹤者腳步聲雖然很淺,很輕,但是許多發現自己融合了龍爪后聽力和實力變得更加敏感——他甚至能聽到身后三十米處那斗篷下的呼吸聲,還有對方似乎因為激動和緊張而加快的腳步聲。
敏銳的感官讓許多的信心空前強大。
夜晚的街道行人不多,能見度很低,酒吧后面這條空蕩蕩的小石板路此刻顯得有些陰森。
“這不是許多么?哈哈!還沒學會潛行么?”
兩個喝多了傭兵醉醺醺的扶著墻,地上有一攤嘔吐物,看來喝了不少,都喝成這樣了看到許多還不忘嘲笑兩句,著實讓許多有些無奈。
搖了搖頭,許多緊了緊后背的連弩,繼續走著自己的路。
走出三條街以后,許多發現身后的跟蹤者實在是太外行了,無論許多怎么拐彎,那個灰色斗篷的身影就那么直直的吊在后面,任誰走這么長路都會發現問題的,但是許多有自己的想法——他拐過陰暗的街道,三轉兩轉消失在了一個狹窄的巷道里。
后面緊跟的那個灰色斗篷的身影緊隨而至,匆匆忙忙的跟著進了小巷,單從這一點就能看出這個冒冒失失的家伙毫無跟蹤常識。
灰色的斗篷罩住了跟蹤者,看不出身材和性別,他腳步匆匆的跟到了小巷子里,卻發現直直的巷子里除了雜草啥都沒有——風吹過,一片凄涼,追蹤者明顯的一愣,但是就在他疑惑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已然落入了陷阱。
“咦?”灰色斗篷的身影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自己有些摸不到頭腦。
在他視線不能及的一面墻后,一團黑霧輕輕的散開,許多的身影消失在空氣中——這是高階潛行術所帶有的特效,沒有聲音,沒有波動,只有一團淡淡的黑色霧氣,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
瞬息之間,許多仿佛鬼魅般從空氣中顯現,出在灰色斗篷身影的后方!
他踏出的腳步連一點灰塵都沒揚起來,雙臂看似輕柔的一伸,絞住了對方的脖子,摔絆!扭腰!
灰色斗篷下的人“啊——!”的尖叫聲剛發出便被扼在了喉嚨里!
對方明顯連反應時間都沒有就被“嘭”的按在了地上,帶著兜帽的身影悶哼一聲,劇烈扭動著身體想要反抗,卻發現自己已然被一把精鋼匕首抵住了喉嚨。
許多盯著兜帽下那張出乎意料的精致臉龐,精鋼匕首用力頂住了對方頎長的脖子,淺淺的割出了一道傷痕,低聲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