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歌一夜之間病情又加重了,軍醫們忙了多半天才讓他好轉一些;而沈二爺跑進跑出的,頂著兩個黑黑的大眼圈累得一身臭汗。
沈二爺問過士兵,知道昨天晚上是江彩云一個人照顧的沈妙歌,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雖然他對沈妙歌并沒有多少兄弟之情,不過卻沒有壞心到要讓他死的地步。
怎么說也是骨肉血親啊。
他看了一眼江彩云,因為沈妙歌說她救了他的性命,所以他也不好對江彩云說些什么。
趕到城中的紅袖已經臉色臘黃臘黃的了,韻香幾個急急的把她送到醫館中,一下跪倒在地上求大夫趕快救救紅袖。
老大夫也顧不得多說話,看到紅袖的樣就讓韻香等人把紅袖抱到里間的床上,他細細的把起脈來。
老大夫一邊把脈一邊搖頭:“怎么勞累成這個樣?看你們也是大戶人家,唉——!居然還氣大傷到了根本就不多的元氣!唉,唉……”
只聽老大夫的一聲一聲的唉,韻香等人都有些搖搖欲墜;韻香小心的問道:“老先生,我們、我們姑娘沒有、沒有事兒吧?”
老大夫的眼睛一瞪:“沒有事兒?這個樣還能叫做沒有事兒?!當然有事兒了!”老大夫吹胡瞪眼睛的一番后又道:“沒有半年以上的仔細調養,不要指望著能恢復過來。”
韻香幾個丫頭差一點兒被老大夫嚇死,而十二等人在外面也嚇得腿軟。
有救,有救啊!
韻香和點嬌等人相擁而泣:“姑娘有救,姑娘有救!”
老大夫看幾個丫頭如此,后面喝斥的話也說不出來,便指使她們團團轉著為紅袖買東西去:衣服啊什么的——紅袖要在醫館中住上一段日了。
韻香把靈禾留下,帶著其它幾個丫頭,和十二幾個軍漢一起出去。
老大夫醫館后面就是家,把其中一個小小四間房的院給了紅袖這一行人住。
雖然老大夫說紅袖有救,不過紅袖當天并沒有清醒過來,老大夫不敢用銀針刺激她,說讓她慢慢的醒轉會比較好。
在韻香等人的精心照料下,在第天,紅袖終于睜開了眼睛:只是她卻什么也看不到!
老大夫聽說之后仔細把脈良久之后輕輕一嘆,對靈禾等人說:紅袖的眼睛并沒有問題,怕她是有什么心事難解,所以現在才什么也看不到吧?
韻香等人的心一下又揪了起來:姑娘是不想看到那一幕吧?她們眼中含淚的回轉房里,除了更加的仔細的照料紅袖之外,提也不敢提及紅袖的眼睛。
紅袖醒來之后也不說話,讓吃藥便吃藥,讓吃飯便吃飯,十分的聽話;但是韻香等人卻知道姑娘的心傷根本沒有一絲好轉。
韻香等人天天守在紅袖床邊說話,一直過了天看紅袖什么反應也沒有,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出來。
紅袖這時卻輕輕的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沒有事兒;我,只是累了,不想說話。”
韻香聽到紅袖這一句,喜得抱著紅袖又掉了一陣眼淚;更是天天想著法兒的逗紅袖開心。
紅袖也并沒有真得就此消沉下去,她除了眼睛一直沒有好轉外,身體一天一天的在好轉著;而她的心情也在慢慢的好起來,由開始的一言不發到現在偶爾會笑上一笑,和韻香等人說一陣話。
只是她從來沒有提到沈家,也沒有提到沈妙歌;只是說想快些好起來,回家,回鄭府。
沈妙歌的病卻一直到第五天才退下去高熱:在第二天沈二爺發現他的高熱又厲害之后,以江彩云過勞累為由,讓她晚上去休息。
而江彩云也好像真得累了,所以并沒有堅持守著沈妙歌,晚上回到自己的小小營帳休息。如此之后,在次日沈妙歌的高熱開始一點一點退下去。
只是在過去天的時候,江彩云卻又堅持要親自伺候沈妙歌,不管沈二爺怎么托詞,她就是堅持;沈二爺只得同意,卻悄悄吩咐軍醫多備一些退熱的藥:不過這一次沈妙歌倒是繼續退高熱,沒有再厲害起來。
只是沈妙歌的人還沒有醒轉,因為經這一次折騰他的身更加虛弱了;直到又過了十余天,他才醒轉過來,只是卻說不出話來。
當他能清楚的說出幾個字的時候,他追問的依然還是紅袖的下落和情形;沈二爺無法只能使人到城中去尋訪紅袖的消息,好在不算是壞消息。
沈妙歌聽到之后卻沒有安心:紅袖失明了!他兩眼一黑又暈了。
等他再次醒過來時,將養的能睜開眼睛說出幾句話的時候,已經距他昏迷有一個月還多了。
沈妙歌這一次醒轉之后變得沉默許多,除了吃藥之外他便是睡覺:除了問一句紅袖的現況,就沒有再開過口。
他不能放棄紅袖:因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只是現在的這樣的身體,就是想找紅袖解釋都做不到所以,他唯有努力養好傷,才能挽回袖兒的心。
沈妙歌的心神定下來之后,身體好轉的較快起來;某一天他醒轉過來時,才發覺到江彩云的異樣,他的臉色立時便變了。
他看著江彩云,死死的盯著她:當天紅袖看到她時,她是不是也是這樣的裝束?怪不得紅袖會如此誤會他——他一直奇怪,就算江彩云在他的身邊拿著藥碗,紅袖為什么問也不問便絕決而去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沈妙歌心中的怒火騰騰的升了上來,不過想到江彩云對他的救命之恩,他又強壓了下去:恩將仇報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他把怒火壓了又壓才道:“你什么時候換了裝束?”他已經收目光收回,聲音也是平平淡淡的,就好像在平常的聊天一般。
江彩云的心一突,她低下頭想說謊話:不過當日看到的人不是一個,瞞得一時也不瞞不一世;而且還很有可能很快就被揭穿,到時怕就會引來沈妙歌的厭惡了。
她想好之后輕輕福了下去:“小女雖然是江湖兒女,但是女誡也是自幼所讀;自從救爺之后,肌膚、肌膚相……之處頗多,小女也只能把終身托付給爺了;如果爺嫌棄的話,那小女、小女只有……”
雖然她的話沒有說完,不過意思沈妙歌聽得很明白。
他的眉頭皺了一皺,并沒有為江彩云的話所打動:救命之恩當然要回報,只是他卻不能納了江彩云——而且救命恩人也不能納為妾,這會讓人詬病的;但是,他更加不可能娶她為妻。
沈妙歌掃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江彩云,心下卻在想:這女是早有謀算,還是不得已而為之?他想到江彩云的救命之恩,不欲把她想得壞。
他先輕聲讓江彩云起身,然后才道:“江姑娘,如此卻是不妥的;我已經有妻,如果要納你為妾豈不是辱沒了你?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當然不能讓你為侍妾的;”
他說到這里頓了頓,看向江彩云:“你救我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當時的肌膚之……,我也是處在暈迷中,所謂不知者不怪也;為了江姑娘的終身著想,我想不如讓母親收你做義女,然后為你尋一門合意的親事如何?”
江彩云的臉色已經變了:她沒有想到自己說出那番話來,沈妙歌居然能拒絕的如此明白!她一時間臉色有些發白的、呆呆的看著沈妙歌,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沈妙歌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是的,按禮教來說他是應該納了、甚至是娶了她——但是這絕不可能,不說沈家的長輩們會不會同意,他是絕做不到的。
就算是勉強讓江彩云進門,他也不會去她房中一次:而且他也至此之后會非常厭惡這個女;他可沒有忘記,如果不是她,他的袖兒現在也不會雙目失明!
如果真要那樣,論起救命之恩來,好像有些對不起她一樣:讓她一個人守一輩的空房,對一個女來說是不幸的事情啊。
他不想忘恩負義,所以才提出了兩全之策:事關自己的清白,江彩云應該不會亂說話;而沈妙歌自己當然不會提及,他會盡快的把所有相關的事情都忘掉!
看到江彩云的臉色,沈妙歌臉色微紅的道:“一定會尋一門好的親事給你。”如果江彩云真的答應此事,算起來就是他對她有所虧欠,沈家也對她有所虧欠。
不管是沈妙歌還是沈家一定會好好補償她。
想到她的大仇,沈妙歌又加了一句:“我會求父親寫一封信給當地的官府,讓他們再加大些力。”這已經是沈府的限了,因為沈家一向不干涉、不摻和地方上的事情。
江彩云終于哭著跪倒在地上:“如果爺真得不想收下彩云,那也是彩云高攀不上;那彩云……”
她說著取出了一柄小刀來:“爺既然不能……,那彩云失了清白無顏活在世上,唯有一死了;只盼著爺身能快些康健起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沈妙歌已經在大聲喊人了:他可沒有力量能阻止江彩云自盡。
外面的沈二爺聽到沈妙歌的呼聲沖了進來,當下看到江彩云手中的刀,一腳就對著刀踢了過去。
那刀只劃破了江彩云脖上的皮兒。
沈妙歌的眉頭又皺起來,他十分的生氣:他不是傻,怎么會看不出來江彩云所謂的自盡只是在做戲,想逼他就范而已。真想自殺還用得著那么多廢話嗎?
而他最討厭的便是對他用心計的女:如果沈彩云不是對沈妙歌有救命之恩,他現在就會命人把江彩云扔出軍營去——想死?遠點去死,莫要污了我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