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報信小卒也是一起去過龍門村的,知道陳妍的來歷,這時忙道:“屬下該死,請將軍降罪!……將軍,那陳妍會不會是今天看清了勝南侯張天賜記下了他的面目,大半夜的偷跑出去找人報仇了?是否讓屬下現在帶人將她截回?”
“不忙,容我思量……”秦慕白擺了一下手,眉頭深深皺起。
小卒的話說得有道理,陳妍很有可能是私自跑去報仇了。但是,秦慕白總感覺有些蹊蹺。
因為,這件案子的始末情由,自己已經和陳妍說清了。她雖然霸道乖張,但并不像是個不明道理的人。她現在憑一己之力去刺殺張天賜,如果成功固然是報了夫仇,但那樣無異是打草驚蛇了,隱藏在勝南侯背后的一窩同黨頓時醒悟必然加強防范,甚至有可能狗急跳墻干出出格的舉動!如果失敗則更不必說,她陳妍的小命固然難保,張天賜也定然開始絕地反擊,就是被逼反了也可能!
陳妍此舉,無異于是在攪局!而且無論她是成是敗,都將壞了李恪與秦慕白的大事,從此必然成為他們的敵人!
她像是這么沒腦子的人么?
既然明知道會有如此不良的后果,還故意鋌而走險,那就只能說明,她刺殺勝南侯除了是想報夫仇,還別有用心!
甚至……秦慕白開始懷疑這個女人真正的身份!她究竟,是不是祝成文的遺孀?!
想到此層,秦慕白心中斗然震驚的一亮——“我對她,居然是一無所知,全無了解!除了她的一面之辭,我似乎沒有別的任何證據來證明她的身份!僅僅是“聽聞”她在祝成文的墳前哭泣了,就能證明她的身份么?!”
這個女人,有大大的問題!
“走,去見吳王!”
秦慕白帶著那名小卒跑到李恪王帳,將已經安寢的李恪叫醒。
“慕白,大半夜的有何急事?”李恪一邊穿衣一邊問道。
秦慕白便將陳妍半夜失蹤的事情對李恪說了。
“什么?她不會私自跑去找張天賜報仇了吧?”李恪驚道。
“很有可能。”秦慕白便將自己的想法與念頭,一一告知李恪。
“的確可疑啊……”李恪神情嚴峻的思索了一陣,說道,“如此說來,有三種可能。一種,陳妍的身份不假,他跑去刺殺張天賜只是單純的為了報私仇;第二種,她的身份仍然不假,她之所以明知會有不良后果,還要一意孤行前去刺殺,意在攪局,別有用心;第三種,她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混入我們當中只是為了刺探消息。她現在突然消失,是不是去刺殺張天賜了還是個疑問!總而言之,如果是第一種還好解決;如果是后兩種……那這個女人就太神秘了,背后一定有著若大的秘密!”
“殿下,我在想……那本神秘的帳薄說不定就在她的手上。”秦慕白說道,“她一定知道許多我們所不知道的秘密,之所以刻意混入我們當中,只是從我們這里找更多的線索,甚至是當間細。我甚至有一種感覺……她這么執意并急于殺張天賜,怎么都像是——在滅口!”
“滅口?”李恪驀然一驚,“你言下何意?”
“我也一時說不清……總之,我感覺很復雜。這個女人,定然不簡單。”秦慕白說道。
李恪深吸一口氣,背剪著手踱了幾步,說道:“這樣,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再見到陳妍!”
“我也正是此意!”秦慕白對那小卒沉喝一聲:“你,現在帶齊二十個精干的兄弟,喬裝打扮化成刺客,前往勝南侯府一行!此行有兩個目的——不能讓陳妍或者張天賜其中的任何一個人死!其二,將陳妍帶回!”
“是!”小卒領了諾,飛跑出去。
這時秦慕白嘆了一口氣:“殿下,這一次是我失查,將事情辦砸了。我萬沒有料到,陳妍的身份居然會如此之復雜!”
“不能怪你。”李恪說道,“她出現得實在是太巧合了,再加上她遺孀的身份,包括我在內,咱們這些人對她心生憐憫都還來不及,又怎么會懷疑?再者說了,我們現在就懷疑她也有些武斷。總而言之,等再見到她時,一切就自然水落石出!我倒是希望她的身份是簡單的,現在不過是沖動行事跑到報私仇……這樣的話,后果還容易料理一點!”
“就算是這樣,刺殺張天賜也未必是件簡單的事情。”秦慕白說道,“像張天賜這種地方一霸,平日里多行不義總會有人找他報仇。張天賜肯定會在府里養些個高手或者殺手。再加上現在這種非常時期,他必然戒心極重防備森嚴。陳妍雖然武功厲害,但畢竟勢單力薄。就算她僥幸刺殺成功了,恐怕也難以脫身。”
李恪略顯焦惱的擰了一下眉頭:“現在只有寄希望于你派出的百騎了……”
“他們辦這種事情,還是很有把握的。”秦慕白寬慰李恪,“殿下放心就是。只要時間上趕得急,應該就沒問題。”
“但愿如此吧!”
秦慕白輕吁了一口氣,心道:今天剛剛收拾了紇干承基,打發了東宮那邊的事情,現在陳妍又來這么鬧了一回……一個小小的稷山縣,居然變得如此熱鬧了!這個陳妍,真的只是祝成文的遺孀么?她背后究竟有什么樣的秘密?
深夜,勝南侯府。
張天賜因為太子的一層關系罩著,近幾年搖身成為絳州的地方一霸。他小小的一個侯爵,在抬頭皆是王公的京城根本就不值一提。可在這絳州之地,卻令地方州縣的官員盡相附應,在這一地面上幾乎是只手遮天。
除了權勢滔天,積下的財富也不少。勝南侯府的規模和氣派,竟比李恪的王府差不了多少!
入夜之后,燈火通明。侯府里豢養的百來個家院打手,分布在各個角落。或暗中監視,或往來巡哨。
張天賜近日突然變得有些緊張,大大的加強了侯府的防衛。除此之外,他每日出行都必帶多名高手護衛,自己也隨身帶刀內穿金絲軟甲,幾乎武裝到牙齒。整日縮在侯府里,若無大事基本不出門。
月黑風高夜,殺人越貨時。
陳妍一襲黑衣頭戴黑紗宮沿帽,匍在侯府圍墻外的一顆大樹上。她觀察了許久,發現侯府之中戒備相當的森嚴,自己想要摸進去都是極為困難。
她突然心生一計——與其這樣苦等機會,不如打草驚蛇讓對方亂起來。這樣或許機會能多一點!
心念至此,她輕飄飄的從樹上落下,也沒有急于進入侯府。而是沿著漆黑的墻根摸到了侯府前門。
那里有八個護院打手,每個人都手執兵刃往來的逡巡。
陳妍不禁冷笑一聲,伸手朝腰際一摸,手上多了一把短小的銳匕。
“嗖”的一聲,銳匕如同長了眼睛的疾電,直接插中了一名護院的咽喉!
那護院頓時仰天就倒,捂著咽喉痛苦的嘶吼抽搐,瞬時斃命!
“啊!來人,有刺客!”
其他幾名護院頓時大驚失色驚慌的大叫起來,四下觀望,卻又不見人!
“梆梆梆!”
侯府里頓時響起一片梆子鑼聲,一片喊叫聲大起——“有刺客、有刺客”!
陳妍則是如同一只貍貓又回到了那顆老樹上,看到府中躲在黑暗中的百余名護院,全都一擁而出。其他的巡哨打手也蜂擁朝前門沖來。
“甚好!”陳妍冷咧的一笑,手中再多了一把銳匕飛刀。
院中,張天賜在數名護衛的團團簇擁之下,手提一柄鋼刀沖了出來,大叫道:“不要驚慌!不要驚慌!各歸各位,別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眾院丁打手聽了張天賜的大吼,方才鎮定一些,又有秩序的分散開來。
“這廝倒有些心計……他身邊那幾人看似身手也不錯,想不到他也養了一些高手。”陳妍秀眉微顰,面露一絲難色。
看來想要行刺,還真是有點難度。
被殺死的護院已經抬進了院中,張天賜走上前看了一眼,頓時怒火上揚目如噴焰,咬牙恨道:“是哪個狗娘養的要來行刺我,使這等打草驚蛇的詭計!有種的自己跳出來,與本侯大戰三百回合!”
“匹夫,還敢張狂!”陳妍銀牙緊咬暗罵一聲,手中的飛刀捏得更緊了幾分。可是現在這樣的距離,自己實在沒幾分把握能在人群之中,將他一擊即中。
于是她決定,靜觀其變。
“說不定那混蛋一會兒就沉不住氣,自己露出破綻了……”
許久,約摸過了近一個時辰,侯府中終于漸漸安寧了下來,恢復了原有的秩序。陳妍看到,張天賜的身邊始終跟著六七個高手寸步不離,再加上剛才自己已經打草驚蛇,看來今日的行刺不得不作罷了!
觀察良久發現四周沒有異地,她飄然落地往一片黑暗的小樹林中掠去。方才走出沒幾步,身邊斗然出現一圈黑衣人,將她牢牢困在核心。
“爾等何人!”陳妍拔劍而出厲聲斥道。
為首一人將面紗扯掉,惱怒的喝罵:“陳妍,你好不識抬舉!我家將軍一腔熱誠寬以待你,你卻如此自私乖舛魯莽行事,豈非要陷他于不義?!”
陳妍看清來人,可不是秦慕白身邊的百騎小卒之一么?
她慢慢收劍回鞘,冷笑一聲:“自從夫君去后,我對朝廷上的大官素無半點好感,自然也信不過他。我何嘗不知他只是口頭說得好聽,使的緩兵之計而已,哪會真的替我報仇?歷來,官官相護才是屢見不鮮。”
“休得胡言亂語,隨我回去見將軍!”
“我若是執意不去呢?”
“那恐怕就由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