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師傅這么一說,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白七身上來了,而且目光中盡是驚訝之色。蘇三和雪四對白七也不由的高看了幾眼。論起雕刻金石的技藝,這都梁城內趙師傅是行中的頂尖人物,他居然對白七如此推崇,這連余掌柜的也感到驚訝,原來只知道白七的字畫好,這雕刻功夫如何還是沒怎么見識過的。
面對如此絕世好玉,白七不免有些技癢,能用這青田神玉完成一件作品,這是白七這樣的頂尖好手夢寐以求的事,只是這嘴上白七還是要客氣幾下的。
“這不妥吧?在下亟亟無名,只怕是污了這玉神。”白七道,臉上也多了幾分嚴肅。
“我也覺得還是趙師傅親自出手妥當。”雪四既然知道了這玉的價值,雖然以往對財物只類的東西并不放在心上,但現在畢竟是在給自己雕東西。
“趙師傅既然說七公子是最佳人選,我看不會有錯。”余掌柜畢竟是行家,且不說趙師傅是如何知道白七的技藝如何的,但看白七字畫上留下的印章,就知道白七在這方面功力不凡,更何況號稱都梁第一刀的趙師傅如此推薦。
“那就讓段兄來好了。”不知道怎么了,蘇三對白七竟生出一重莫名的信任,也幫著說起話來。這話說了倒不打緊,雪四看過來的時候那眼神多少有幾分不對了,眼高于頂的蘇家三小姐,今天這是怎么了?
“那行,就他吧。”雪四也不再堅持。其實雪四能夠就此妥協,倒不是因為相信了他們的話,而是總覺得白七是自己認識的,但又想不起來是誰了,仿佛是一個多年前的好友。
說起來白七在前世的時候就因為工作需要苦修過金石字畫的業務,還曾經拜京中某金石大家為師,白七在這方面表現出來的才氣和靈氣,被師傅稱為五十年來少見的天才,要不是當時白七的主業是做賊,白七當時對做賊這一行業帶來的刺激感也頗為著迷,也許前世就此多了位金石業的新秀,少了位盜賊行的翹楚。來到這個世界后,白七倒是停止做賊了,但這金石方面的愛好卻隨著沒有消失的記憶保留下來。
一年前,白七曾經找到趙師傅,向趙師傅討教這方面的技藝,當時就技藝和功力而言,白七未必強于趙師傅,不過白七當時任督而脈以通,竟把武學用與雕刻上,竟與趙師傅斗了個不分高下,兩人惺惺相惜,頓成知交。有了趙師傅的指點,白七的技藝更上一層樓,如今已在趙師傅之上了,只是這事白七做的隱秘,也不想為外人所知,沒有到處去宣揚,淡淡泊名利,這也許才是趙師傅看重白七的原因吧。
“如此在下就唐突了。只是不知道雪兄弟想雕個什么?”白七也不再推辭。
“就雕一方印章吧,一端為彩鳳盤旋,一端刻上長寧兩字。”雪四不假思索的說。
白七聽了頓時就明白了,原來這位是當朝的長寧公主,久聞這長寧公主極受國主喜歡,現在看來不假,想來這青田玉也是她從宮中弄出來的,還是國主的心愛之物。
白七讓阿順打來清水,莊重的凈了凈手,用一條雪白的毛巾擦干手后,這才接過玉坯,這時候趙師傅早已經把自己使用多年的家伙都準備好了。
白七閉目運氣一周天,讓自己處于最平和的狀態,這才睜開眼睛拿起刀具。這時候邊上的人都自覺的退后,無聲的看著白七,室內安靜的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白七默默的仔細端詳了半天玉坯,這才拿起刀具,看似很隨意的一刀削了下去。
見白七拿起刀具,室內氣氛又如此凝重,雪四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順了,白七卡起來很隨意的一刀削下去,看的雪四心驚肉跳,幾乎要喊了出來,幸虧蘇三對她甚是了解,一直都注意她呢,嘴巴剛剛張開,蘇三的小手就已經捂了上來,這才沒弄出聲響。
接下來只見白七刀走龍蛇,運刀如飛,白七的每一刀在外行看起來都很隨意,但在趙師傅這樣的大家看來,卻不禁的微微點頭,暗自贊嘆不已。
削下的玉不斷落在桌子上早準備好的白紙上,玉坯在白七手上不斷變幻,白七走刀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快的蘇三和雪四看的都有點眼花繚亂了。看的趙師傅心曠神怡,不住的微微點頭,看的余掌柜的半懂半不懂,只得屏住呼吸,睜大眼睛。
白七終于停下來了,這時候一方印章以基本成型,一端以有彩鳳飛舞。蘇三看看沙漏,剛才覺得時間過的很久,現在看來也不過才過了一刻的工夫。
白七略微停頓后,又繼續快了起來,這次白七運刀要慢了許多了,刀在玉上輕輕的劃過,發出沙沙的聲音,篆體的“長寧”二字在玉上逐漸突現。這時候的蘇三眼睛已經不在玉上了,而是把目光完全投在了白七的臉上,在蘇三看來,白七看著玉石的眼神,就仿佛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是那么的專注與深情,看的蘇三都有點嫉妒起那塊玉了。
白七終于停手了,輕輕的放下刀具,白七又一次端詳已經大功告成的印章,見再無瑕疵后,這才面帶微笑的對著雪四道:“幸不辱命。”
雪四小心的接過印章,捧在手心里仔細的端詳,青田神玉在雪四的手心里散發出淡淡的清涼,延著手臂,這股清涼竟直入新脾,這看來是玉的神效了。在看那印章上彩鳳,竟如有了生命一般,仿佛要振翅飛離這玉的羈絆,再看看“長寧”二字,雖是鐵筆銀鉤,但卻給人一種婉約之感。整個印章晶瑩剔透,表面光滑如嬰兒的肌膚,在室內暗淡的光線下,卻綻放出一種神奇的異彩。
“七公子的技藝以入大乘,到了那無為之境,老夫不如也,此生得見此技,得見此寶,實不虛也,足矣!”趙師傅感慨不已。
白七聽了淡淡一笑,看來是對自己的表現也很滿意,只是白七眉宇間竟有幾分疲憊,看來剛才那短短的半個時辰內,白七看起來隨意,實際上是大費精力的。
雪四仔細的把印章放如懷中,蘇三又掏出張銀票要遞過來,白七趕緊搖了搖手道:“不必了,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們呢,這銀子就不必再給了,兩位就此去吧,不送了。”白七竟代主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