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沖李益陽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這才拱了拱手,轉身下樓。下得樓來,白七一眼就看見了一位中年文士,挽著許玉嫣站在那,戴小樓正陪著他們。
白七走上前去行禮道:“歡迎歡迎,貴客臨門不勝榮幸。”白七打定主意,就算對方是來搗亂的,自己也不能先虧了禮,先禮后兵總是不會錯的。
正在與戴小樓客套的柳千里這時轉過頭來,見了白七便仔細打量一番,白七也不動聲色,也好好的把柳千里觀察一下。只見這柳千里生得面目俊朗,身高五尺有半,皮膚白皙,再加上有一種儒雅的氣質,的確是那種很能吸引女性的男子。
兩人對望片刻,柳千里這才回話道:“這位想必就是秦姑娘的夫婿段公子了,在下柳千里,今天是不請自到,失禮失禮了。”柳千里口中雖然說失禮,可表情卻一臉的倨傲,哪一半點失禮的意思。白七的真實身份秦玉書與李益陽雖然都知道,但是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白七在后魏對外還是自稱段七。
其實柳千里平日行事言語,并非這般無禮。只是他一向自命風liu,偏又生的俊俏,在這男女歡場之上,從來都是無往不利,這次出使后魏,聽說了秦玉書的艷名,本以為自己一去,秦玉書還不時手到擒來的事,誰曾想秦玉書連見都不見他。
自覺失了面子的柳千里,總想把面子找回來,所以自然的把氣撒在白七身上了,說起話來也失了分寸。
白七對柳千里的無禮也不生氣,只是微微一笑,沖許玉嫣道:“許姑娘名動都梁,來到這余州城后更是領群芳之首。今日得見,段七倍感榮幸。”
許玉嫣見白七如此,也是微微一笑,這一笑頓時讓人覺得眼波流轉,百媚橫生,目光中彌漫了勾魂蕩魄的吸引力。就連白七見了也微微的心頭一蕩。還好白七美女見的多了,定力還算可以,瞬間便緩過神來,沖著許玉嫣微微的點了點頭。
許玉嫣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朝白七回了一禮道:“段公子夸獎了,尊夫人才是這余州城的百花之魁,玉嫣怎敢當這領袖二字。”
“兩位里邊請。”白七拱手道。按道理這時候柳千里他們應該進里邊去,等著酒席開始就是,沒想到柳千里竟然又對白七道:
“恭喜段兄摘得花魁,在下來的匆忙,沒準備什么禮物,臨時畫了幅字畫,聊表寸心,還望段兄海涵阿。“說著柳千里從袖口中掏出一幅畫來,往白七面前一送。
白七聽了奇怪,這來客的禮物都是直接放在門房那的,哪有當面交給主人的?別人送禮,雖然在形勢上不合禮數,但白七也不好說什么,只好接過畫道:
“多謝柳先生。”說著白七就要轉身繼續去迎客。
沒想到柳千里還不罷手,又對白七道:“在下也曾對秦姑娘心儀不已,只可惜未曾得見,這畫便是專門畫給秦姑娘的。”
白七聽了這話便有點火了,心道你柳千里有什么資格秦姑娘、秦姑娘的叫,以前這樣叫也還罷了,現在秦玉書已經是自己的夫人,這樣叫就顯得太輕薄了。
白七也看出來柳千里是在存心找碴,但這場面之下,自己如果發火顯得太沒肚量了。白七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告訴自己千萬冷靜,這才回柳千里的話道:
“如此,段七代賤內謝過柳先生了。”雖然白七沒發火,可臉上已經看不見笑容了。白七說了便又要轉身,沒想到這柳千里死纏爛打的又跟上來道:“那倒段兄不想看看,在下畫的是什么嗎?”
這下白七知道,今天看來是很難善了啦,這柳千里根本就是沖著自己來的。白七心道:既然給你臉你不要臉,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樣?
白七冷笑道:“說起來我倒也像看看,劉先生的大作到底如何。”
說著白七便拿過畫軸,將畫打開。這時候白七與柳千里之間的事業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邊上的人也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這邊來。說來白七一個無名小子突然就把秦玉書給娶走了,這余州名士中嫉妒不滿者可是大有人在的,要不是李益陽有言在先,今天早就該有人鬧事了。
他們不能找白七的麻煩,現在來了個柳千里,那些心有不滿的人見了不免暗自開心,個個都希望柳千里能讓白七出丑。
白七在眾目之下,慢慢的展開畫軸。只見那畫上畫的是一簇凋謝的花,花下到處是暴風驟雨后零落成泥的花瓣。說來這柳千里的畫工也端的了得,將個雨后殘花畫的是栩栩如生。包括白七在內,在場的眾人都看出來了,柳千里送這話的意思意在嘲諷白七,影射秦玉書是那殘花敗柳。
白七新婚,柳千里送這樣的禮物,白七再好的性子也一點按耐不住不住了,在白七看來,柳千里對自己如何都能忍受,對秦玉書不敬就是不行。
白七抬起頭來,正要發作,便見李益陽在樓上猛給自己遞眼色,那意思就是讓白七盡量忍耐。白七強忍怒火,看看周圍的看客們幸災樂禍的嘴臉,再看看柳千里得意的陰笑,突然心中一動。
白七抬頭朝眾人微微一笑,這才朝柳千里道:“柳先生畫的好畫,只可惜這畫上無詩,段七這便作詩一首,以和先生。”白七不等柳千里回話,立刻便找了張桌子,展開字畫喊道:“拿筆墨來。”
邊上的人趕緊把筆墨送了上來,白七嘲笑的看了柳千里一眼,提筆在畫上下到“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這兩句龔自珍的詩作,本來是表示自己老驥伏櫪,甘愿為培養后人做貢獻的意思,被白七用在這畫上,意思雖然變簡單了,但卻有效的化解了柳千里暗藏的嘲諷秦玉書的意思。
柳千里也沒想到白七居然有這一手,這兩句詩單從意思和文字是來看,絕對是字字璣珠,也很好的和上了這畫里畫的景象。可以說白七這手綿里藏針的功夫,不但輕松的化解了柳千里的險惡居心,還順手表現了一下自己在詩作上的急才,真可謂一箭雙雕。
要說余州這幫文人,原本對白七多少有幾分嫉妒和不滿,這會算是見識到白七的“真才實學”了。多數人原本的不滿和嫉妒,現在都化作了一份敬佩。
“好!”眾人異口同聲的叫起好來。
事情到這里,按說也該結束了。再看那柳千里,雖說白七只是連消帶打的化解了他的用心,并沒有進行反擊。可在眾人看來,柳千里主動挑釁卻無功而返,無疑是已經吃了白七的虧了。在眾人的喝彩聲中,柳千里也感覺到旁觀的眾人向他投來鄙視的目光,臉當時就被漲的通紅,尷尬的站在那。
如果柳千里就此作罷也就算了,白七在大好日子里,也不愿意再生是非。可人性就是這樣,往往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柳千里嘿嘿的干笑道:“段兄果然好文采,來,你我親近親近。”說著柳千里便朝白七伸出手來,要與白七握手。
這場面,傻瓜都知道柳千里想做什么,文的不行,現在要來武的了。白七終于憤怒了,心道,想我一再想讓,你卻咄咄逼人得寸進尺,這回要吃了虧,可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了。
想到這里,白七微笑著伸過手去,這時候旁觀的眾人都自覺的閉上嘴巴了,想來這柳千里最近在這余舟城沒少用這手,大家都見識過的。
這時候樓是的李益陽也著急的站了起來,朝白七猛搖頭。白七當作沒看見,伸手握住了柳千里的手掌。
在柳千里看來,白七也就是個文弱的書生,隨便使上幾分力氣,讓白七吃點苦頭,當眾出丑也就是了。柳千里哪里想到,自己使出的三成內力去握白七的手,握上之后內力竟如泥牛入海般的消失在白七的身體中。知道自己托大的柳千里心下慌亂,正想加幾分力,白七巨大的反擊力已經猛的撲了過來。
按實力對比來看,白七確實比柳千里高出一籌,白七要想勝他,也不是簡單的事。剛才白七與柳千里握手時,手上使了個“太極”中的“化”字訣,將柳千里發來的功力輕巧的化解掉。太極本來講究的就是接力打力,以柔克剛后發制人的了功夫。
柳千里吃虧在從沒見識過太極功夫,突然遇上在種怪異的武功,當然是措手不及了。心中慌亂的柳千里被白七反擊的內力緊緊的壓制住了,只能是拚盡全力再抵抗。白七鼓足內力,如長江大河般的朝柳千里洶涌而來。柳千里苦苦支撐,連呼吸都被白棋壓制的幾乎喘不過氣來,臉上鐵青。
這時候一直在身邊沒有說話的許玉嫣笑瞇瞇的上來,伸手朝白七的手拉了過來,嘴里還笑著道:“你們也真是的,兩個大男人,握手都半天,也不怕別人笑話。”
許玉嫣看起來是在開交,其實手指朝白七手腕上的幾個穴道拂了過來。許玉嫣這一下看在旁人眼里很尋常,但白七卻清楚的很,這許玉嫣也是個藏深不露的高手。
白七心頭一陣冷笑,心道這許玉嫣的狐貍尾巴也露出來了,看來她與這柳千里少不得有勾搭,說不定根本就是一伙的。今天就說什么也饒不過柳千里,哪怕是吃這許玉嫣一點小虧也認了。
白七提起左手,正要將那許玉嫣暗藏的攻勢化解掉,沒想到許玉嫣手突然停了下來,眼睛里流露出驚訝之色。許玉嫣死死的盯著白七左手無名指上戴著的戒指,突然抬頭看著白七的眼睛,目光中先是欣喜,后又流露出哀求之色,那意思應該是求白七放過柳千里。
白七心下也是奇怪,怎么這許玉嫣剛才還攻過來,現在有變成哀求了,還一直在看自己左手上的戒指。難道是出云子給自己的戒指有什么問題么?白七心頭泛起疑云,那日文王廟內與出云子一夜長談,出運子將記載道尊門絕藝的秘籍相贈以外,臨行時還送了白七這個戒指,說是留個紀念,還鬼鬼祟祟的說一定要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
白七原本想趁這機會給柳千里留點內傷,現在見許玉嫣這般表情知道應當另有隱情,便去了要傷柳千里的想法。
雖然不傷柳千里,但也不能就此輕饒了他。白七心念一動,猛的將壓迫柳千里心脈的內力一收,右手也快速的脫離,雙手從容的一拱手道:“許姑娘說的極是,我看二位就趕緊入內,等候這酒宴開始吧。在下還有客要迎,就不多陪二位了。”
柳千里剛才正運足全力功力抵抗白七的進攻,沒想到白七猛的一收力,自己的內力猛的失去壓力,頓時如那開閘的洪水般朝自己的心脈涌來,還好柳千里功夫練的精純,連忙剎車。饒是如此,柳千里的心脈還是被自己的內力沖擊的氣血翻涌。
白七從容的轉身而去,留下柳千里這那呆站著。再說柳千里被自己的內力沖擊心脈,整個呼吸頓時困難起來,加上白七臨離開時留下個輕蔑的笑容,柳千里看在眼里,更是氣急攻心,一口氣被憋在心口,頓時搖晃著倒了下來。
這幾下再普通的外人看來實在是有點摸不著頭腦,站在樓上的李益陽也看不太明白,于是揮手招來身邊的侍衛,低頭問了問,侍衛在李益陽耳邊低語幾句,李益陽聽了面色也變的凝重起來。
再說許玉嫣見柳千里搖搖欲墜,連忙上前攙住柳千里口中道:“劉先生您這是怎么了?”在美人面前吃了白七這么大一個虧,柳千里更是羞憤,怒極而暈。
許玉嫣趕緊道:“來人啊,柳先生不舒服,幫忙扶著出去,我送他回館驛休息。”
許玉嫣扶著柳千里出去,臨到門口,突然回頭恭敬的朝白七微微點頭,看的白七心頭泛起一陣迷惑。
前來搗亂的柳千里離開,大家自然又恢復原狀,該干什么便干什么去,只不過眾人對白七的印象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